077 “我可能不行。”
作品:《我不知会遇见你》 高山流水大宅二楼,最北边拐角,陈克礼贴墙而立,居高临下,目光渐渐褪去温度。
家里两个餐厅,一大一小,大餐厅紧邻花园,视野开阔,逢年过节或重要场合才启用。
特地在这里招待常教授夫妇,足可见陈家的另眼相待。
几个厨子早上六点不到就开始忙碌,老管家岐叔,连夜把车库打扫得比脸还干净。
甚至为接待贵客,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被老太太要求——“上外头玩儿去”。
他坚持没出门。
父亲面前,他必须维持乖巧人设,“玩儿”那是纨绔陈克己的专属,不是他。
至于大哥陈克勤,这几天哄常朵儿去了,那天他临阵脱逃给老三撑腰,她恼羞成怒。
陈克礼没多想。
倒是小潘,见钱眼开不堪重用,二叔区区一张卡打发,她就什么都不顾了。
把钱看得太重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在这个家里,他活得比摄像头都累。
—
望着楼下,陈克礼很认真地想了想区别。
他认祖归宗,没有这样的排面,五年前陈克勤结婚,重视程度,也远不能与今日相比。
常家他妈的到底哪里好。
老太太活像逮住一个金元宝不撒手。
说来也怪,老大老二的两个老婆,竟然碰巧都姓常,却不是同宗,有亿点可笑。
区别对待肉眼可见,现在,比他郁闷的人,要数常朵儿才是。
楼下热闹刺耳,陈克礼薄叹一口气。
有一瞬间,他怅然扪心自问,若有朝一日他结婚,奶奶和父亲会不会一视同仁。
—
“他就是唛斯啤酒的副总裁!”
陈在山一声吼,乍然打断陈克礼思绪。
他眼皮突跳,视线聚焦,目及之处,陈克己看向常遇春的眼神,温柔中带着宠溺。
许是觉察到有人在看他,陈克己倏地抬头望来,陈克礼眼光匆忙乱飞,下意识急转身。
一刹那,视线似有若无交汇,被他发现了,又或者没有。
等了几秒安全,陈克礼举起手机,调整焦距,偷拍一张亲密照发给周斯甜。
不能让他一个人失意。
【你死心吧!】
本来想利用周斯甜大闹弘济医院搅局,他盘算过任何一种可能,最好陈克己身败名裂,最不济也能让他进不了公司。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竟成了助推。
算漏了一步,陈克礼悔不当初。
早年与影后母亲的情事,让父亲最重名声,陈家娶亲骤然被爆,又飙上娱乐版头条。
父亲生怕旁人诟病他不够重视亲家。
毕竟,常裴两家世交,他忽视常家新女婿,摆明不给裴家面子,要知道,当初定下这桩亲事,还是裴伯渔亲自拍板的。
于是。
一个“唛斯啤酒副总裁”堵住悠悠众口。
陈克礼简直快心梗了。
合着忙活一圈,是他成全了陈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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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喧腾,满桌珍馐。
早起空运刚到的松叶蟹端上桌,只有日本鸟取县捕捞的雄蟹,才配叫“松叶蟹”,被誉为“冬季味觉之王”。
要不是偷听,陈克礼一秒不想多待。
用餐过后,老太太拽着彭高捷说个不停,两家人挪至下沉式客厅,热络商量婚事。
“婚礼,拍婚纱照,哎呦呦,必得井井有条妥帖才好!”叶宛嵘发话。
常家不比豪门重脸面,彭书记与常教授表示医院还有工作,委婉地全权交托给男方。
术业有专攻。
陈在山不懂这些,沈玉宁懒得管,她还有好多画展没看,老多艺术品没买呢。
钻研大半生婆媳关系,她瞧出老太太跃跃欲试,于是,会意替人揽下。
沈玉宁:“我来操办吧。”
果然,叶宛嵘十分满意,指着她冲彭高捷没口子地夸,“我这个大儿媳最是体贴,小春嫁到我们家就放心吧。”
—
正说着婚礼,“催生”话题避无可避。
长辈们过分沉迷,非常默契,异常生猛,谈笑间仿佛下个月就要抱孙子孙女了。
尤以老太太为代表,放狠话生一胎奖励一个亿,无论男女。
常遇春着急,她还要竞聘护理部主任,考公卫硕士呢,哪有什么闲心造人。
对她而言,领证和换电影票根没有区别。
于是,她膝盖贴上陈克己的,拖鞋轻踩他脚面,像上回在教授楼那样,无声暗示。
陈克己小腿顺势与她紧挨。
皮肤温热,透过薄羊毛衣料清晰感知,堂而皇之在长辈面前暗度陈仓,他嘴角压不住。
常副护士长还是会玩。
—
常遇春膝头轻轻撞他一下,说话呀你。
“……”
陈克己喉结滚动,不自然躬了躬上身,抬手整理西装袖口,掩饰异样。
见人无动于衷,常遇春嘴一瘪,余光警告瞪他一眼,到你发挥了,别装傻!
陈克己眼帘略掀,环视四周,借挠下巴掩口,苦着脸飞快回她,“……插不上话。”
陈家规矩,长辈面前绝不多话。
何况,他一看见陈在山,下意识心里发怵,躲都来不及,自投罗网除非他疯了。
“别的都依你……”陈克己扭头说小话。
许是他动作幅度过大,让老太太尽收眼底,小两口亲昵私聊,她心里甭提多高兴。
不时瞥一眼,并不点破。
—
常遇春右手藏身后,撒气照他后腰一拧。
“嘶……”陈克己陡然弹起。
所有人视线集中,不解望着他。
不等他开口,老太太笑眯眯顺水推舟,“瞧瞧!我们三儿着急给亲家表态呢!”
“……”
陈克己轻咳,转脸看常遇春,“不是。”
“三儿害羞了。”老太太调侃。
陈克己作乖巧状笑笑,重新落座。
见状,沈玉宁瞥陈克己一眼。
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他有心帮小春说话,碍于规矩,不好公然驳长辈面子。
可她也不想惹老太太不快。
略一思量,沈玉宁含蓄问常遇春,话说得客套,“小春你觉得呢?”
“我不着急。”常遇春坦率讲出原由。
“……”
她的直言不讳,除常教授夫妇外,其余陈家众人俱是一愣,尤其老太太,张了张嘴。
内卷的风还是吹到了豪门。
沈玉宁忍不住憋笑,一回神,陈克己与她对视,耿直真好,特别新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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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
老太太总算缓过劲儿,怀柔笑道,“不着急,先预备着嘛,我说的对吧,三儿。”
您老就甭再落井下石了。
可算等到cue他发言,陈克己早熬不住,再不说话,常副护士长要杀人了。
他清清嗓,拐弯抹角拒绝,“就是!不着急!我且得戒烟戒酒呢。”
陈克己两指把玩打火机,“我不是前阵刚耳石症拍了片儿嘛,不得缓缓?”
话音未落,他一怔,dupont掉地上。
操。
说太快秃噜了。
“你什么了?”老太太眉心紧蹙。
陈克己装傻,“我没什么呀。”
闻言,陈在山与沈玉宁面面相觑,沙发一侧,常教授夫妇洞悉真相,朝常遇春使眼色。
常遇春:“……”
她记仇,装没看见,别开目光。
老太太眉宇不豫,“三儿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怎么了?”
“……”
陈克己勾手拾起打火机,一咽口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可能不行。”
??
所有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