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归家

作品:《误慕高枝

    苏净薇执意褪了只玉镯给姜芾。


    姜芾惊了一跳,忙推回去不肯收,说可以试着与夫君提一提,但是不敢断定他会答应。


    毕竟他们奉旨成婚,名义上虽是夫妻,可凌晏池眼下非但不喜欢她,甚至还与她不太熟。


    苏净薇却道不全是答谢,就当做是结识了密友,心中欢喜,赠礼以表情谊。


    盛情难却,姜芾为显重视,当着她的面戴在腕上,回西府的路上想着日后定要给她回礼。


    回到绮霞院,她生怕弄脏了这身衣裳,找了身暗花白纱裙换上。


    都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方才还光彩照人的一个人换上这身素裙周遭的光影都暗了几分。


    苹儿想不通,问道:“少夫人何必如此急着换,您穿那件银丝梅襦正好看呢!”


    姜芾将衣裳叠好,双手抚平整,“说好了归还便是要归还,我是个粗人,万一不小心挂了丝如何是好,还是换下来好。”


    一路纵使千般小心,裙摆还是溅上几滴雨水,她正想去问问绮霞院的那几位娘子何处有熏笼。


    “我去问吧。”苹儿接过。


    苹儿出去的间隙,存雅堂竟来了人。


    秦氏身边的庄嬷嬷呈上一本厚重的家规与一沓写字用的笺纸。


    姜芾起身接过,不明所以。


    庄嬷嬷微微一笑:“少夫人早上离开存雅堂时夫人忘记跟您说了,新妇入门要抄家规百遍,这里刚好是百张纸。两日后的回门日上交祠堂,字迹不可潦草、不可涂改、不可替写。”


    这是什么规矩?


    姜芾腹诽。


    她“作为”姜家刚寻回来的女儿,姜家自是不敢替她打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名号,怕捧得太高到时露馅,是以对外只称粗读论语,略会写字。


    让一个略会写字的人两日内抄上百遍家规,秦氏此番做法,无非是在刁难她。


    她挂上假笑送走田嬷嬷,朝着她的背影暗骂两句。


    而后对着这沓笺纸,捶桌叹气,仰天长叹。


    其实她不喜欢写字,只因凌晏池素有长安才子之称,她才磕磕绊绊读书,昼夜不歇学写字,只为能配得上他那么一点点。


    可她能怎么办呢,凌晏池如今非但对她无意,她连他面也没见过几回。他是不怕秦氏这个继母,可她却要时刻敬重,处处顺从,不能让他以为她是个粗鄙无礼、乖张不孝之人。


    等日后凌晏池若能为她说话就好了。


    她泼了盏冷茶入砚台,转动手腕磨墨。


    毛笔蘸取乌黑亮泽的墨汁,落了第一个字。


    才写了三个字,外头传来一阵明锐的争执声。


    姜芾即刻搁下笔,起身出去看。


    原是苹儿与绮霞院的月盈因争一架熏笼吵了起来。


    “我替我们少夫人熏衣裳,刚放上熏笼一转头的功夫,你就敢扔我们少夫人的衣裳,你就是这么当奴婢的?”


    月盈不逞多让:“绮霞院是大爷的院子,凡是自然要先紧着大爷,你可看清楚了,我不过是将少夫人的衣裳放置一旁,先熏大爷的衣裳,哪里就成了扔了?”


    苹儿一时气急,“你老子娘是谁,好生没规矩!我们娘子既嫁到定国公府,就是凌家的人,也是绮霞院的主子,莫说区区一架熏笼,你今日口出狂言,少夫人便是赏你两板子也是赏得的!”


    月盈只图解气,越说越不像话:“姜大人不过八品小官,你们家娘子如今是攀上我们家的高枝,你一个奴婢倒先代替少夫人来作威作福了?”


    苹儿见她这小蹄子一副得意之样,气焰高涨,又骂了几句什么。


    月盈秀眉一拧,率先动起手来。


    “住手。”


    姜芾隔着一面墙便听到了二人的言语,疾步走来时二人竟开始打了起来。


    一声呵斥落下,苹儿与月盈纷纷住手。


    二人面色难堪,不分上下。


    月盈在绮霞院多年,自诩得大爷器重,丝毫不惧这个连脚跟都没站稳的少夫人,还恶人先告状,“少夫人,苹儿姐姐如此厉害,先是不让我用熏笼熏大爷的衣裳,我不过说了几句,便要与我动起手来。”


    姜芾早将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不接她的话,反倒笑意淡淡:“月娘子是绮霞院的老人,我初来乍到,自是无权罚你板子。”


    月盈有恃无恐,就知她不敢!


    “待今日夫君回来,我去问问他府上可还有熏笼,如此,多置几架,日后便不必争执了。”


    月盈眼神霎时慌乱。


    她听出姜芾此话之意便是要将今日之事告知大爷了,再怎么说二人也是夫妻,少夫人若真要告状,她说上一句便是抵自己十句的。


    大爷为人清正重礼,端方严肃,她细细想还是有些怕的,“少夫人恕罪,大爷日理万机,这些内宅杂事还是莫要劳烦他为好。”


    姜芾望着苹儿,目光又转向月盈:“你冒犯我几句我也是不会疼的,可你打人,人是会疼的。”


    苹儿蓦然一顿,眼底滑过的是姜芾衣裳上的淡雅暗纹。


    月盈心中明了,即刻软下声:“苹儿姐姐,方才是我无礼,万望勿怪,熏笼你要用便先搬去房中用,左右大爷要晚上才回来,衣裳不急着熏。”


    苹儿纵使脸色舒缓几分,心中仍不平,一把抽开她的手:“这怎么行呢,万事得紧着大爷先,还是你先用吧。”


    两边僵持不下,直到沉速闻声而来。


    听闻是因熏笼起了争执,她忙拉着月盈朝姜芾赔礼。赔完礼又亲自去库房搬了一架熏笼来放进房中,让姜芾日后便用这架熏笼,也省得再去侧屋熏衣裳。


    这才勉强结束了这场闹剧。


    “还是沉速姐姐沉稳大方,不像那月盈,实在可恶!”苹儿回屋后还不忘嘟囔。


    姜芾火急火燎赶抄家规,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理会她的抱怨。


    “少夫人,我帮您写几张吧。”


    “你帮不了我,会被看出来的。”姜芾欲哭无泪。


    回门日,那不就是后日吗。


    她只觉一团火要烧上眉毛,一坐便坐到下晌,她奋笔疾书赶了十遍出来,屁股都裂成两半了。


    暮色朦胧,夜雾笼罩,她特地问了沉速夫君何时下衙,沉速说寻常再有半个时辰便下衙了。


    她搁下笔,又问夫君喜欢吃什么菜,沉速说了几样,她用新纸仔仔细细记下。


    绮霞院有小厨房,她起身去了厨房,厨房的婆子果然在做那几道菜其中的几样。


    她还没做过长安菜,便搬来竹凳坐在灶后学,等学会了她也可以做给他吃。


    天全然暗了下来,几碟菜肴上了桌,都是些清淡的蔬菜与鱼虾。


    她摆好碗筷,支颐坐在桌前等凌晏池。


    今晨他离去时她还特地同他说了早些回来,不知他可有听到,若是当时再大些声音就好了。


    她还是希望他听到了,期盼他掀帘而入的身影。


    等了一个时辰,一只蜡烛烧了半截,菜肴也不再溢散热气。她仍旧支颐静候,只是望着闪烁的烛光,眼前橘橙一片,倶是参差乱影。


    她又想,他早上走得那样急,定是衙门事忙,要晚几刻归家。她怕菜肴凉透,去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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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要了一个食盒过来,将菜稳稳装进去。


    再过了半个时辰,蜡烛换了一根。


    绮霞院所有的灯都熄了。


    夜里寒凉,冷风直往里头蹿,苹儿进去关上了窗,“少夫人,不若先吃吧,大爷也不知何时才回来。”


    姜芾摇摇头,她方才抄家规便恰巧抄到了这条,“夫未归,妻须洗手作羹汤,等候夫归,不得擅自入席用膳。”


    她不能先吃,且她也很想与他相对而坐,共用晚膳。她拿出纸笔,边抄家规边等,如此倒也不会枉费时辰。


    她就这样等到了戌时末,连腹中饥饿也察觉不上,挑灯又抄了十遍。


    抄到最后手臂酸痛,她抬眼往窗外一瞧,竟发觉连廊留的夜灯都熄了。


    她搁下笔出门察看,见门房的小丫鬟正收了灯笼离去。


    “鱼儿,大爷还未归呢,怎就熄灯了?”


    名唤鱼儿的小丫鬟福了福身子,“少夫人,大爷派身旁的书缘申时回来传过话,说是大爷去了鹤溪山,恐怕要明日才回来了。”


    鱼儿说着便觉有些讶异,今日是她值夜,沉速姐姐与她道大爷不会回来,过了戌时末便可熄灯。


    她还以为少夫人定是知道的。


    可眼下一瞧,少夫人居然……不知道啊。


    她默默闭嘴,不敢说什么,少夫人又不曾管事,这绮霞院上下,仍是听沉速姐姐的。


    姜芾顿时僵在原地,这才察觉到自己指尖冰凉,饥肠辘辘。


    她合上房门,失魂落魄坐回桌前,望着那只食盒,心头五味杂陈。


    夫君申时便派人回来传了话,告诉了下人,都没告诉她。怪不得院里熄灯熄得这般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夜不会回来,就她不知。


    她若不出来问,所有人都拿她当傻子,不会主动告诉她,她就要坐着等一夜了。


    她打开食盒,端出几盘冰凉的菜,一口口往嘴里塞,胃腹都是冷的。


    第二日,她一整日都在抄家规,终于赶在天黑时抄完了百张纸。闲下来时望见挂在架上的银丝梅襦,才想到竟忘了给苏净薇送衣裳回去。


    罢了,明日一早回门前她亲自去送。


    今日是几盘新的菜肴端上来,她记得这些菜也是凌晏池爱吃的。


    明日是回门,他今夜定会回来的吧。


    她特地去问了沉速,沉速道今日不曾收到口信,大爷许是会归家的,还说昨夜是她疏忽,忘了说大爷不回来的事。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说得字字恳切。


    姜芾岂好说什么,又岂敢怪她,她揣着假笑推开沉速的手,觉得此人不可深交。


    可听到夫君会回来,她忧郁的心思一扫而空,让苹儿替她重挽了发髻,还特意去挑了一根显眼的簪子簪上。


    果然,没坐等一刻钟,外头便有人喊:“大爷回来了。”


    姜芾拖开椅子便奔出去,一颗心七上八下,几乎要随着她的奔跑晃出来。


    跑到亭口,便见自夜色中走来一道挺直的身影,来人白袍玉冠,面容清隽,负手走得沉稳。


    亭子很暗,纵使沿路点了灯也显得晦暗不明,可他步步朝她走来,她便觉染了一身和煦的光。


    “夫君,你回来了。”她的指尖与他清冷的袖摆交错而过,她想牵,可又不太敢。


    是以一直低着头,话语低柔清淡。


    他往前走,她便一路跟着他。


    “夫君,晚膳备好了,我在等你回来用膳。”


    凌晏池眉眼添上一丝疲惫,步履不停,声色淡淡:“我在衙门用过了,你且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