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却是，一行人没有感受到半点阴气，仿佛厅内有所的僵尸都是虚假的一样。


    这种怪异的情况，让人无比茫然。


    两人作为小辈，自然无法理解。


    柳平和林正，心里却已经源源不断的涌出来绝望之感。


    四个大字在他们心底闪烁不休——阴极阳生！


    僵尸，乃是阴邪之物。


    这一点，就算是魔僵也不能改变。


    是以至阳之物，天然克制僵尸。


    在阳光之下，弱小的僵尸根本不敢露面。


    但，有这样一个例外，那就是之记载于神话中的那一类僵尸——魃！


    那是神话中的怪物，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终点的僵尸。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僵尸。


    是尸魔！


    是尸神！


    是尸仙！


    阴极阳生，逆反本体；诞生灵智，恢复人形；神通广大，肉身成圣！


    两人的心境都要被颠覆了，不是说建国以后不准成精的吗？


    如今这天底下，怎么还会冒出一只‘魃’来？


    两人不愿意相信这个荒诞的事实，目光望向那棺中走出的青年，一举一动，和活人没有丝毫不同，还有一种温暖的气息飘荡出来，正是这种气息，轻易压制了数十头僵尸散发出来的阴气。


    而那衣衫下面，更能看到轻微的心脏跳动。


    天呐！


    这真的是一只魃！


    两人彻底惊呆了，精神和灵魂似乎已经分离，连惊悚或者恐惧都变得微不足道。


    这时。


    张怀丹拱手：“张怀丹，道友有礼了。”


    棺中青年也连忙回礼：“我是尸类诞生灵智，往日因果已散，如今名为姜凡，见过张道友。”


    说完之后，两人眼中都有一丝讶色，似乎都十分好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客气。


    心里颤栗的黑管儿愣了一愣，还以为两人随时都要动手，现在是个什么发展？


    他眨了眨眼睛，难道这棺中青年姜凡，真把怀丹真人当成贵客了？


    冷静下来想一想，貌似一行人进入地宫直到现在，姜凡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


    黑管儿心里七上八下，林正两人也懵了，这么礼貌的吗？


    这和想好的貌似有点不一样啊！


    见到一尊真正的魃，对赶尸一脉的人来说，简直是莫可名状的恐怖，甚至超出了恐怖的范畴。


    连为之感到绝望都成为了一种奢望，结果无事发生？


    什么时候，魃成为了这么好说话的存在？


    两人心如擂鼓，干涩的咽了口唾沫，齐齐望向张怀丹。


    难道说，是因为怀丹真人的存在，让魃不敢轻举妄动？


    那怀丹真人又凭什么能够和魃平等对话，乃至受到礼遇。


    两人的瞳孔剧烈震动起来，真人，真人他，已经达到神话中的领域了吗？


    一时间，重重虚幻之感扑面而来。


    两人从没有一刻看轻张怀丹，这是异人界不可思议的传说！


    然而等到神话中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怀丹真人又与之平等相待的时候，依旧觉得梦幻到了极点。


    林正柳平呆滞不已，张怀丹说完之后，也没有继续开口，彼此继续互相打量着，仿佛在印证心中的某种可能。


    “张道友……”


    姜凡眉目轻皱。


    霎时间，黑管儿心惊肉跳，林正两人身如筛糠。


    只觉那撇下来的不是眉毛，而是塌下来的天。


    姜凡目中没有他人，只有张怀丹：“你已凝就法体，走的……是人仙之道。”


    张怀丹道：“姜道友不也是一样。”


    黑管儿惊愕至极，望望姜凡，又望望张怀丹。


    什么是法体？


    什么又是人仙之道？


    作为哪都通的临时工，他知道不少秘密，但两人的谈话，触及到他的只是盲区。


    法体两个字，根本不理解，人仙之道同样如此。


    但他也不傻，敏锐捕捉到仙这个字眼。


    ‘天呐，这，这是在怕电影吗？’


    黑管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怀丹真和这个人是在谈论仙人吗？


    还走在人仙之道上，从字面意思理解，难道两人都走在了仙路上！


    ‘轰隆！’


    如有五雷轰顶，黑管儿下意识的摇起头来。


    不可能，这也太荒谬了！


    要知道，以他的实力，在异人中算得上强者，可他十分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无非就是力气大点，蛮横一点罢了，可以说是强大的人，或者说异人本来就是比普通人更强大的人！


    但是，不管再怎么强大的异人，和所谓的仙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样啊。”


    姜凡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地、神、人、鬼，这四条仙路，都可以证得果位，不曾想你我二人，竟是居于同道之中。”


    证真人之路，并非只有一条。


    真人这两个字，也不单是一种称谓，更是一份果位，是打破天人关隘的修行者，共同的目标。


    而为了达到这个果位，道路万千，一如异人界千奇百怪的流派。


    但笼统归纳，大都能够归入姜凡所说的四条仙路之中。


    方才相互的观察，打量着彼此，姜凡的心里，已经确认了一些事情。


    张怀丹，走的是人仙大道。


    人仙大道，多重于锤炼肉身，肉身成圣的证真人之路，便归属于人仙大道之中。


    一朝得偿所愿，果位是为真人，道路是为人仙。


    随着姜凡略带一丝叹息的声音发出，黑管儿双目圆睁，感觉自己脑瓜子里面嗡嗡作响。


    他听不懂这个‘人’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这其中肯定涉及了他这个层次，压根就不能够接触的隐秘！


    柳平和林正也是瞠目结舌。


    这尊魃没有发起攻击也就罢了，貌似还在和怀丹真人谈论密辛，那是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的密辛，只会在一个更高的层次间流传。


    两人呼吸一阵急促，怀丹真人真的在那样的层次吗？


    那么今天的他们，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呢？


    而对于姜凡的感慨，张怀丹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大道共有五条，并非四条。岂不闻古时真人有言，学仙须是学天仙！”


    姜凡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惊异的望着张怀丹。


    “天仙？”


    旋即笑了，带着三分嘲弄的笑容，即有嘲弄张怀丹，也有嘲笑自己的意思。


    “道友可真是敢说，我猜，张道友的年岁必定不高。”


    天地神人鬼，五条仙道，条条可证真人果位。


    五仙之中，惟有天仙最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然而证天仙的难度之高，即便是对准真人来说，也是匪夷所思。


    古往今来，能够证得真人者，亿万无一。


    而能够以天仙大道证得真人者，丝毫不下于此。


    故而仙道从来只有四条，哪里有什么天仙大道。


    故而张怀丹说出天仙二字，他忍不住嘲弄，感觉到好笑。


    黑管儿等人已经麻木了，完全听不懂两人的交谈，都不住的怀疑，自己跟进来做什么。


    姜凡目不转睛：“姜某的前身，于道光年间流落此地，百余年前诞生灵智，却不知张道友今年贵庚，于何处而来？”


    黑管儿的嘴角抽了抽，假的，都是假的！


    道光年间，距今都两百多年了！


    而百岁老人在异人这个群体里面，已经是稀罕的不得了，这个姜凡加起来快有两百多岁？


    他果然不是人！


    黑管儿的心弦震颤不已，强忍着没有露出异状。


    林正和柳平听在耳里，瞳孔猛然收缩，这下可好，挖出个两百多岁的老怪物！


    ‘百余年前，百余年前……’


    林正心中喃喃自语。


    百余年前，正是赶尸一脉的大劫，驱魔马家的末日。


    此时此刻，他也有所明悟，瞥了眼那具空荡荡的黑色棺材。


    如果没有意外，百余年前那具魔僵，就是从这座地宫走出去的。


    又看了眼姜凡身后一言不发的老头。


    林正苦涩的笑了，赶尸一脉的大劫，仅仅是别人的一个仆人。


    听起来不可思议，然而这个‘别人’是一尊魃，那就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张怀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份明悟，不过礼尚往来，如实道来：“二十有余，正一道天师府天师嫡传弟子。”


    “天师嫡传，难怪……”


    姜凡眼目微睁！


    刹那间，地宫中如有风起云涌，不仅没有丝毫阴气存在，反而有阳气升腾，带着一丝如同跗骨之蛆的焦热之感。


    姜凡身后的魔僵老人脊背躬的越深，大厅中无论僵尸还是白僵，都源自于本能的瑟瑟发抖。


    姜凡的脸沉了下来：“张道友，我以诚相待，还望换得真心。”


    黑管儿只觉这几个字，如同巨锤凿击心灵，焦热之气更是被吸入肺腑，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虚幻般的灼烧之感。


    一时间满头大汗，额头前面黑色的乱发粘成了一坨。


    林正柳平等人，也如厅堂中的僵尸一般，无法抑制的颤抖着。


    直到张怀丹的声音，重新带回那份宝贵的平静。


    “并不欺瞒。”


    姜凡仿佛看到了某种匪夷所思的事物，连身体都不自觉的前倾了三分：“你……”眼中九十九分不信：“是现世之人？”


    姜凡不能相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休息的太久，伏藏的太久，被这片天地针对，出现了名为张怀丹的幻象。


    这并不是个空穴来风的说法。


    证真人之路，也是成仙之路。


    三灾九劫八十一难，出现什么超乎常理的东西都不不意外。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中寂寂难言，那种没有故意挑动，却隐隐和他分庭抗礼的气息不会骗人。


    眼前的这位青年，无疑是一个走在人仙大道上，成就了法体，不下于他的存在。


    然而，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二十余岁，成就法体，纵观古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


    姜凡轻声问道：“天，变了？”


    那眼中的急迫之色，就连柳妍妍都能感受到那份紧张与忐忑。


    天变了，什么天变了？


    众人一头雾水之际，也没有等张怀丹回答，姜凡眉目轻皱：“并没有。”


    如果天真的变了，那么他这样的存在，必然会有所感应，又何必待在地底？


    于是乎，内心中的震动愈发强烈，让他数百年的心境也为之跌宕起伏。


    “末法时代，二十余年，你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末法时代，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打破天人关隘，踏上证真人之路，这也是他藏身于此的原因。


    一条鲨鱼如果落进了即将干涸的池塘里。


    对于池塘里幸存的小鱼小虾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但对于鲨鱼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会死的很难看。


    看到张怀丹的第一眼，姜凡就在默默推测，他来自哪一片遗留之地？


    这片大地上，有不少地方，即便是他也需要权衡利弊，不论如何，总得让心里有个底。


    结果张怀丹居然说自己是现世之人，姜凡实在不能接受这个滑稽的答案。


    张怀丹莞尔：“无他，唯用心尔。”


    此言一出，姜凡还没开口，一旁的黑管儿眼皮直跳。


    虽然眼下有一个不知敌友的姜凡，可怀丹真人说这种话，真的太不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心中波澜不能平息的林正柳平也翻了个白眼。


    按照这尊魃的说法，他道光年间就在此地，距今已有二百多年。


    而光阴并不曾虚度，他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而是化作神话中的事物。


    但怀丹真人在这里，掐头去尾，只怕都不足二十年，便处于和魃相等的地位。


    设身处地一想，自己如果是魃，恐怕最轻都会被气得睡不着觉。


    “哈哈！”


    一阵大笑，姜凡眉目欣悦：“道友真是一位妙人！”


    笑声很轻，在地宫中回荡，也没有显化出什么威能，仍是轻松消融了林正黑管儿等人心里的念绪。


    一颗心神都随着这笑声飘荡，浑然忘记身在何方。


    林正后方的马有才柳妍妍，作为两个小辈，感受最为深刻，心神恍惚不已。


    马有才的思维被这笑声震散，心中的浪涛之声此起彼伏，连带着血管里的血液，都有一种崩腾之感，似乎要冲出血管，冲出身体，投向……


    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笑声：“姜道友，这是为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