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龙虎山门人们的早课做完，再休息一会儿就该去吃饭。


    荣山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拿出第九亲传的派头来，说要亲自检查一番众人的修行进度。


    众人没有办法，谁叫张之维田晋中下面，就他最大呢。


    “小师爷，九师爷又发什么癫？”


    “我觉得应该先吃饭！”


    张灵玉两手一摊，他哪里知道。


    随着荣山一声令下，包括张灵玉在内，门人们都把金光咒展示出来。


    一时间，龙虎山道场上，一片金光闪闪，好似深秋一束束金黄的麦子，只是有的饱满有的干瘪。


    荣山虎着一张脸，虎视眈眈的俯瞰众人：“良莠不齐，东倒西歪，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龙行虎步，大步走来，身上也亮起金光来，远远一看，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浑厚之感，靠近之时，更有厚重之意震动心神，已非单纯的金光大成。


    一众门人略微恍惚，不得不承认，在金光咒的修为上面，在场无人能与荣山比肩。


    荣山唇角一扬，化出一只金光大手，走进人群之中，大手左右开弓，遇上修为弱的，吹蜡烛一般将金光湮灭，遇上修为强的，便如捏瓜子似的。


    简直轻而易举，将一个个门人的金光破去。


    “不堪入目！不堪一击！”


    荣山虎着一张脸，大声呵斥。


    很快走到了尽头，在张灵玉身上多用了点功夫，但也还算轻松，张灵玉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荣山陡然回头：“修行，是磨人技，想你们这样的松懈惫怠，要多久才能金光大成！”


    话音一落，那金光大手信手一拍，一如方才破去众人的金光，拍在道场上一块石锁上。


    只听一声闷响，那龙虎山道场，默默贡献了几十年的石锁化为一滩粉末。


    ‘咕咚~~’


    ‘咕咚~~’


    一众门人咽唾沫的声音此起彼伏。


    明明荣山这一拍，和落在他们身上的攻势如出一辙，后果却天差地别。


    甚至没有感受到，那金光大手中一丝一毫的力量波动。


    而众人也不是没有接受过荣山的检验，也不是没有看到过荣山展现实力。


    但无一例外，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惊人。


    荣山师爷，简直和往日判若两人！


    荣山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冷哼一声：“这一拍，三十年的修为！谁挡得住！”


    张灵玉咂咂嘴，荣山师兄昨天晚上的收获比他更多，并且荣山的修为本就比他深厚的多，变化自然也就更大。


    “我去，九师爷以前可没有这能耐，撑死将石锁拍开。”


    “这这这，怎么直接变成石粉了？”


    “根本不敢相信，拍石锁跟拍我们是同一只金光大手！”


    在场的门人们也后知后觉，一个个都发出低低的呼声。


    “你们发现没有，身上一点都不疼诶！”


    “真哒！见了鬼了！”


    “九师爷这是发善心了？”


    紧接着，更多的惊讶爆发出来。


    要知道，今天这样的举动并不是第一次，荣山修为浑厚，偏偏五大三粗，说人话就是掌控力不是那么完美。


    以前一个不小心，还把修为低弱的门人打肿过，躺了半个月才恢复。


    后续荣山表面上维持着派头，但心里很是自责，收敛了很多，可那拳掌没长眼睛！


    虽然没有再出一拳打肿躺半个月的事情，门人们挨了他三拳两脚，疼也是真的疼。


    至于金光大手，那就不敢想象了。


    荣山从来没有用金光大手拍过众人。


    很简单的道理，金光是身体的延伸，毕竟不是真的身体。


    荣山的拳脚都疼的人嗷嗷叫，金光大手怕不是能把门人们打残废！


    荣山自己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性命修为说扎实也扎实，说粗糙也是真粗糙，跟上面的师兄们没法比。


    可现在不同了，经过昨夜的一番变化，心境的透澈，连带着体内真炁的运转，较于往日如意太多。


    荣山负手而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脸高深莫测。


    有门人这时也回过味来，惊呼一声：“九师爷，这，是修为精进了？”


    “咳咳！低调一些。”


    荣山抬起手，装模作用的往下压了一压，看着一个个面露惊讶的门人：“修为方面，确实有了一些精进，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九师爷真谦虚！”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我才能到达九师爷的地步。”


    荣山的嘴巴跟瓢一样翻了过来：“这都是源自于师爷我无时不刻的勤奋修行，倏地灵光一闪，修为精进。你们这些小子，也不用太灰心，只要坚持不懈的刻苦修行，迟早有一天，能够到达我的境界。”


    看着荣山的表情，张灵玉直翻白眼。


    说起来，昨天晚上分别，他还对九师兄刮目相看，觉得那时候的他，有一种莫名的智慧之光。


    现在看来，九师兄当时是被智慧感染，这会儿已经痊愈了，真是替九师兄高兴捏！


    “恭喜九师爷师爷精进！”


    “九师爷，这可是大喜事！你要不要办个酒庆祝一下？”


    “师爷是什么人？肯定要办，而且要大办特办！”


    起哄声不断，荣山心里却一个突突，庆祝确实要庆祝，可如果办酒席的话，得花多少钱！


    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纠结。


    余光莫名一扫，发现一个个门人脸上的促狭之色。


    荣山的抠门那可是出了名的，趁此良机，还不赶紧给他架起来，让他狠狠放一波血！


    荣山眉头一跳，差点上当。


    虎目环顾众门人，指着最开始提议办酒席庆祝的家伙：“正平，你有心了，我很欣慰，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我就全权交给你去办。”


    正平一愣，倒也很快镇定下来：“一定给九师爷办得热热闹闹。”


    说着朝他伸出手。


    荣山两眼一瞪，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了？难道给我庆祝，还要我出钱吗？”


    正平直接傻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门人们也呆住了，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荣山嘿嘿一笑道：“必须办好，不然的话，九师爷很怀疑你心里有没有九师爷！”


    正平脑瓜子嗡嗡的，张灵玉同情的看着他。


    这时。


    “我说饭堂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吃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师兄，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众人目光望去，却是张怀丹笑着走来。


    ……


    不久之前。


    远处。


    每天门人的早课，田晋中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张之维在他身后。


    目光落在道场，一颗心却飘到了远方，田晋中呢喃道：“师兄，你昨天和怀丹说了什么。他昨天看望我，虽然隐藏的很好，又哪里瞒得过我？”


    张怀丹是他看着长大的，宠爱到近乎于溺爱。


    虽然修为方面，已经让他彻底看不透了。


    可是心情的变化，田晋中仍能够敏锐察觉。


    为了让张怀丹安心，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几十年的静功仿佛失去了效果。


    没办法，真的很少见看到张怀丹被心情所影响。


    而不需要过多的猜测，怀丹是在和张之维聊过后才变成那样，必然和张之维有关。


    张之维笑道：“难为你现在才问。”


    田晋中冷冷道：“别告诉我又不能说。”


    张之维无奈：“恭喜你猜对了。”


    田晋中太阳穴突突暴跳，到底是一声叹息。


    他十分清楚，在很多事情上面，张之维有自己的苦衷。


    也十分明白，不论如何，张之维都不会害怀丹。


    可就算明白一切，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抽烟的难道不知道戒烟对身体好吗？


    为什么还要一直抽呢？


    “咦，荣山想做什么？”


    张之维疑惑的声音响起，田晋中知道他在岔开话题，面无表情的笑了笑，荣山能够……


    田晋中小吃一惊：“诶？荣山这一手？”


    张之维也微微一讶，本来是转移话题，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田晋中道：“这一手举重若轻，透露出来的掌控力，可不像荣山啊！”


    瞥了张之维一眼，不解道：“你也不知道。”


    他到底不是那么方便，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住处度过，张之维这什么表情？


    田晋中嗤笑道：“好像之前怀丹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你也不是太清楚，这会儿荣山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竟然不知道。”


    张之维的脸上稍微有点挂不住，但更多的还是狐疑。


    “明明前几天，荣山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田晋中收起嗤笑：“他突然顿悟了？”


    心里疑窦重重，荣山一直都是稳扎稳扎的类型，顿悟两个字，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田晋中摇摇头，又轻声自语：“莫不是故意隐藏起来，想要偷偷惊艳所有人？”


    这倒是一个很大的可……


    很大个鬼！


    看着荣山得意洋洋的训话，两人都有点难绷。


    田晋中失笑道：“荣山的修为有这么大的精进，能够隐瞒一天，都算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张之维十分认同的点头。


    瞧他现在那模样，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


    已经不需要过多的猜测，荣山身上的变化，修为的大进，多半就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田晋中瞥了他一眼。


    现在其他弟子都不在山上，荣山可以说二人之下，一天时间取得如此精进，不得不怀疑张之维暗中操作。


    但张之维的脸色也不似作伪，那么……


    “是怀丹！”


    “怀丹。”


    两人异口同声，虽然不清楚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荣山修为的变化，铁定和怀丹脱不开干系。


    这龙虎山上，除了他和张之维，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


    说怀丹，怀丹到。


    张怀丹映入眼中的刹那，张之维面上便流露出释怀的神采。


    他明白，和昨日离开时略带一份艰难相比，现在的张怀丹，是真的不再有一丝犹豫。


    张之维目光幽幽，这个选择，他本来不会意外的。


    然而那条大道，和四仙道存在着本质的不同。


    他还要继续劝说吗？


    至亲之人劝说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即便是怀丹的心境，昨夜也被他说得动摇。


    而如果不能斩断这份犹豫，未来必定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如果怀丹……


    张之维心头倏地一跳。


    他的劝说是否也是冥冥中劫数的一部分？


    张之维思绪几多，神色竟有些阴晴不定。


    “师兄？”


    田晋中一惊，柔声道：“我看怀丹的状态好得很，看来是不用需要操心了。”


    张之维的脸色缓和下来，微微颔首。


    田晋中笑骂道：“荣山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糊弄小子们倒是够了，你我哪能不清楚？这会儿正主一到，我看他怎么办！”


    张之维放下诸多心念，也不禁浮现笑容。


    ……


    “咳！怀丹，你来了。”


    神气非常的荣山，有点心虚的干咳两声。


    怀丹应该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


    张怀丹笑呵呵道：“哟，这不是九师兄吗？一晚上没见，怎么这么低调了？”


    张灵玉心中暗笑，怀丹师兄肯定是听到了。


    荣山不动声色：“怀丹，你知道的，低调两个字，一直是我恪守的人生信条。”


    张怀丹无语，就算是如今，他也怀疑自己的神通，能不能攻破臭老九的脸皮。


    说起来，昨天晚上结束了修行，他心里还有点担心，荣山会不会受到更严重的打击。


    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余光一扫，一个个门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尤其是正平，就差给他磕两个。


    张怀丹道：“荣山师兄修为大进，庆祝那是绝对不能少的，只是费用方面……”


    荣山脸色一板：“怀丹你说句公道话，自古以来，过寿哪里有让寿星出钱的道理，寿星只需要收礼就够了！我虽然不是过寿，但也不能抛弃了咱们这个民族的传统美德。”


    荣山越说越是流畅，末了得意的瞥了张怀丹一眼：“怀丹，你就意思一下好了，主要的担子还是靠正平。”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九师爷他他，竟然想让怀丹师爷也出钱！


    张怀丹嘴角抽搐，心里竟然升起一阵无力之感。


    这天底下除了荣山，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够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


    瞥了眼生无可恋的正平。


    其实荣山也不是强人所难，龙虎山门人的家境各有不同，正平算是好的了，大办特办小事一桩。


    问题是荣山这套歪理，谁受得了啊！


    张怀丹心中一动：“我看正平的修为，也精进的厉害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