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实”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往在场几人的头顶劈来。


    秦子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慌手慌脚地向陆承渊寻求答案：“郡王，林大人所言何意？想必那番话定是在同你说笑罢？”


    瑾亲王妃与赵安珞也齐刷刷看着他。


    陆乘渊突然间有些自相形秽。


    他不敢与友人口中那位叫安珞的女子对视，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女子的逼问。


    他的不言一语和窘迫统统落入众人眼中，有人欢喜，有人忧。


    赵安珞自嘲地笑了一声，暗叹《琵琶记》里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是在此时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失踪又失忆，还是不影响他做那档子事是吧？


    而瑾亲王妃一改之前的不待见，面带笑容地迎上去，握住云宁的手，亲切道：“你这孩子，为何不先透露此事呢？好好好，你既救了渊儿的命，又与渊儿私定终身，跟随我们一道回府是理所应当之事。要是王爷知晓此事，想必同我一般欣喜。真是上天垂怜，讨了个无用的世子妃，又被倒打一耙后，居然让我王府后继有人了！”


    赵安珞面露无奈，先前在瑾亲王府，这瑾亲王妃便开口闭口都是子嗣。现在更是不得了，难道睡一觉就能有喜脉？不知情的人，怕是要认为瑾亲王府的长孙，日后要继承鸢都帝的位置呢！


    云宁羞涩一笑。她心想：如今这事都已经昭然若知了，与他成婚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下，自己终于也有了归宿。


    陆永烨也听够了自己母亲的这一套说辞，想当初，林清蕙初次有孕时，母亲也是这般对她说。


    他深感烦躁时，一偏头，好巧不巧，一直未露面的林清蕙眼下正站在门口，看她的神情，大概是听全了所有的对话，也目睹了母亲的所为。


    他全身瞬间绷紧，连忙向她走了几步，解释道：“蕙蕙，你切勿多心，我母亲只是…”


    林清蕙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仍然挂着友好的笑容：“世子殿下多虑了，往事如烟已散，我自然不会多心。”


    她所言确实是真心话，瑾亲王妃的任何话语并不能扰乱林清蕙的任何心绪，毕竟嫁入瑾亲王府那么多载，她早已看淡一切争议。


    要说最令陆永烨悔恨不已的事，第一件便是一时意气用事写下了和离书，乃至后来后悔时，再也踏不进林清蕙周遭。


    而眼下，再度坠入黑暗的感觉更是令他痛心入骨。


    秦子蓉不敢置信地僵在原地。


    她想不明白，哪怕那道赐婚圣旨将自己的一辈子困在瑾亲王府，她心中也无任何一丝怨言。甚至她还曾想过，如今瞧那嘉宸公主也不如往日那般碍眼，若是郡王还是那般心悦她的话，让她做正妃就正妃罢，大不了与她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好了。但为何他情愿碰一个村姑，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两眼？


    满肚子的郁火，完全让秦子蓉失去了理智。她才不理会瑾亲王妃还在一旁，双手藏在袖中握成拳，向云宁飞奔过去。


    赵安珞早已料到性子冲动的秦子蓉，会像个傻子一样莽头冲。在她提脚准备扑过去时，看准时机的赵安珞便想用更快的速度劝住她。


    不料，她还是低估了秦子蓉的怒气与体格。


    赵安珞以为古代女子争执时会互扯头发，可直到一记重拳向自己的面中挥来时，她才反应过来这秦子蓉不按套路“出牌”。


    为了自保的赵安珞急忙用双手护住了头，但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在众人惊呼声中，赵安珞睁开眼，眼前是陆乘渊挺拔的背影，不知他何时蹿了过来…


    林为舟站在离两人差不多五步的距离，看他的表情，大概也想相护，可惜晚了一步。


    “郡王，妾身…妾身并非要对嘉宸公主如何…”秦子蓉眼中惊讶的目光还未消散殆尽，又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千山哥哥，你流血了！”


    云宁一声惊呼，更是让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真是触霉头，我渊儿只要一与你牵扯，必会触霉头！在楼船上也是如此，若是你不在，他也不会受这种磨苦！”


    瑾亲王妃语气憎恶，像是要与赵安珞新账旧账一起算似的。说完便要用手帕替陆承渊擦拭嘴角的血渍。


    陆乘渊偏头躲闪，再次又让瑾亲王妃的手落空，他扶额长叹道：“虽然我不知她与你之间有何误会，但她是公主，为何不能对她放尊重些？”


    当陆乘渊发觉自己的心情会随那名叫安珞的女子产生波动时，他便知，她在自己一定有足够的分量。当周遭混乱时，他眼里只有她，当第一时间看到她盯着前方，突然移步时，他立马猜到了她的想法。


    因此，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定要护好她，不可让她受到伤害。


    “千山哥哥，你还是别掺和其中了。我瞧着那女子有些神志不清，你瞧瞧，站着站着居然无缘由地朝后头这位姐姐对手。小心别再伤了你。”


    云宁自诩看人的眼光毒辣，她在一旁观望了一阵，便大体上估摸出了众人的性子如何。她听出赵安珞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要是自己站在她那边，日后自然能捞到好处。当然，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劝阻声不大不小，偏偏有意让秦子蓉听到了。


    想当然的，还在气头上的秦子蓉又被刺激到了。


    正好云宁就在面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右脚卯足了劲儿，狠狠朝云宁踢了过去。


    “哎哟！”云宁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不仅如此，借着侧身，还用袖子挡住脸，嘴角一勾，对秦子蓉露出小人得志般的笑容。


    秦子蓉自然不能忍，径直朝她猛扑过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但打着打着，秦子蓉发觉了不对劲：这人为何不还手？


    秦子蓉愣住的那一刻，云宁捂住肚皮，吃痛地蜷缩成一团。也就是这一瞬间，秦子蓉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中计了…


    秦子蓉回头一扫，瑾亲王妃被陆永烨拉住。


    而林清蕙与林为舟还在因方才之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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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着。他问她为何刚刚要拉住他。她问他为何非要闯入不属于他的领域。


    秦子蓉自然不会痴心妄想，觉着陆乘渊来劝阻，但为何其他人也这般冷眼旁观？


    终于，在瑾亲王妃的坚持下，陆永烨放开了手。


    她疾步如飞过来，一把将压在云宁身上的秦子蓉推开，面上浮现的担忧溢于言表：“孩子，你可还好？她打到了你何处？”


    云宁万抽抽搭搭答道：“那女子力大如牛，我根本无法反抗…我的肚皮一阵儿一阵儿疼，眼下该如何是好？”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瑾亲王妃雷霆大怒，回头对秦子蓉怒目相向：“你这心肠歹毒的秦氏恶妇，你自己不得力，还见不得他人比你厉害！你此举是要断我们王府的后啊！”


    秦子蓉疯狂摇头否认，嘴里不停念着：“我并非是嫉妒，也未往她的肚子处踢…”


    可她不知，在接二连三中，她头上的簪子早已掉落在地，碎成几半。此时，青丝散乱。披头散发的她，眼眶里蓄满了怨恨的眼泪，当真坐实了云宁口中所描述的疯子。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赵安珞只想躺平摆烂。此时此刻，她只想问秦子蓉一句话：你要不要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冒着被打的风险，还要上前阻拦你呢？


    这秦子蓉真的是被父母溺爱过度了吗？怎么好赖不分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叫云宁的姑娘在睁眼说瞎话，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你说你搭理她干什么？在陆乘渊失忆的这个时机，她即使再怎么闹腾，也比不上你御赐的侧妃身份啊！小说里的女配没有这么易怒，也不至于这么蠢啊？难不成还能被夺舍了？


    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是能把开导听进去的人，让她自己觉悟才是猛药。但愿经此一事她能想通吧。自己解救不了那么多角色，但万事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秦子蓉双手忍不住发抖，她觉着万分窘迫与无助，好像四周每个人的目光都是质疑与指责，无人信任自己…


    就在她觉得彻底孤立无援时，林清蕙居然来到她身旁，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不计前嫌地半蹲着，为她重新盘起青丝，轻声细语道：“你可是堂堂郡王侧妃，岂能让旁人记住你这副模样？”


    赵安珞也向她伸出手：“我的目光一直追随于侧妃，我可为其证明，她并未做那落人口舌之事。要是有人不信，那大可一齐回到鸢都城，去贵妃娘娘面前求位信得过的太医，给那位姑娘仔细检查一番。如若能圆瑾亲王妃长久以来的长孙愿，那再好不过了！”


    云宁当下便有些慌乱。太医？这面子不能拂也得拂啊！


    自从秦子蓉嫁入瑾亲王府后，这是她初次感受到有人为自己撑腰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到底是难堪多一些，还是欣喜多一些。


    毕竟撑腰这人是被自己多次添堵的世子妃，还有自己夫君的心上人。


    秦子蓉回想过往，顿悟就在一瞬间：她二人其实从来不屑于在何人面前表现，也不被世俗这条条框框裹挟，她们臣服的，永远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