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僵在原地,好半天,她才仿佛回过神来,喃喃道:“忘掉他?如果我能忘掉他,我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忘不掉……鹿鹿,我忘不掉他……我真的,我试过无数次,我想忘掉他的……”


    秦可可跌坐在地上,痛苦呜咽。


    她哭不出来。


    太痛了。


    仿佛万箭攒心一般,痛得她连呼吸都快不能。


    “可是,我真的忘不掉他,”秦可可痛苦的道,“如果,如果当初我知道他会为了我连死都不怕,也许,我那个时候就应该告诉他真相……”


    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犹豫不决,她所谓的骄傲,到最后,都一败涂地。


    最可怕的是,厉宴行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不爱她了,而是因为太爱她了,就这一点,秦可可就没办法忘掉他。


    林鹿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都无能为力。


    林鹿不经意的抬起眸子,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男人身材挺修,安静站在路灯之下,灯火昏暗,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一刻,林鹿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从来,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在她觉得脆弱之时,就这么站在她身后。


    她不脆弱。


    此时此刻,她只想朝他跑过去,拥抱住他,就像是拥抱住了全世界。


    陆见深一直都没走。


    林鹿接到电话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这站着,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他在。


    他一直都在。


    哪怕在她忘记了他的时候,他从未缺席。


    秦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电话挂断,林鹿攥着手机,这一次,她朝着陆见深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男人站在灯火之下,幽邃的冷眸仿佛凝固在她身上一般。


    “陆见深……”林鹿走近,低低的喊了一声,声音充满了蛊惑。


    陆见深回应她:“嗯,我在。”


    听到陆见深那一声回答,她挺立的肩膀坠下,那一刻,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就这么扑进了陆见深的怀抱。


    陆见深的怀抱坚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瘦削的骨头,可在这一刻,她抱着他,却觉得无比安心。


    连日来高压下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被撕碎。


    她眼圈一下红了,脸埋在男人胸口,哑声道:“我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陆见深眼睛里写满了心疼,他喉结滚了滚,将她抱进怀里,压低了声音:“好,女朋友,你想抱多久就多久。”


    他叫她女朋友。


    林鹿背脊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到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林鹿才放开陆见深,放手那一刻,她收敛起刚才的脆弱,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朝着殡仪馆里面走去。


    “刚才可可来电话了,”林鹿说,“她想见厉宴行,我答应了。”


    陆见深低着头:“嗯。”


    林鹿转过头,看着陆见深:“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我同不同意,不重要,”陆见深回答,“宴行已经做了手术,他忘掉了秦小姐,秦小姐这个时候再去找他,不过是自取其辱。”


    如果是之前,陆见深还会担心。


    但现在,已经忘掉了秦可可的厉宴行,甚至都不会再多看秦可可一眼。


    “她一定要见,”林鹿无奈,“我会让她见一面,至于什么后果,都是她需要自己承担的。”


    他们都长大了。


    他们都必须自己去面对未知。


    “嗯。”陆见深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


    京都,厉氏医院。


    厉宴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仿佛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好像遇见了一个人,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他拼命的奔向那个人,可每次快要抓住那个人的人时候,那个人就会消失。


    “砰——”


    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他的心脏,他心脏传来一阵剧痛,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张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她的脸。


    那张脸,很熟悉。


    却又好陌生。


    厉宴行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只剩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是谁?


    他们认识吗?


    为什么每次他想起那张脸的时候,心脏会痛?


    “小厉总,你终于醒了!”楚生惊喜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


    厉宴行勉强睁开双眸,视线最终定格在楚生身上。


    “这是哪儿?”厉宴行捂着脑袋,哑声道:“我怎么在这里?”


    楚生立即道:“小厉总,这是医院,你之前因为枪伤晕倒,在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枪伤?


    晕倒?


    楚生一说,厉宴行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受过枪伤,肩胛骨处的伤口还没有好。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搜索,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受枪伤。


    “我为什么会受伤?”厉宴行问道。


    他记不得了。


    “是这样的,林小姐之前去B国办事,你正好在B国出差,之后林小姐在路上发生了意外,你是为了保护林小姐才受的伤,”楚生解释,“回国后,你的枪伤一直都没好,今天在林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之后就晕倒了。”


    这是楚生事先和厉宴行想好的说辞。


    厉宴行知道,自己做了记忆移植手术之后,肯定会遗忘掉秦可可这个关键因素,所以,他必须给自己安排一个逻辑通顺的手术理由。


    包括枪伤。


    这个理由是他自己设计好的,等手术之后,他问起来楚生就这么解释。


    厉宴行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他有去B国的记忆,但似乎又存在着偏差。


    枪伤……


    枪伤的细节,他记不起来了。


    “阿鹿……”厉宴行用力捂着头,“阿鹿在哪?她为什么没在这里?”


    是,是因为林鹿。


    楚生看他没再继续追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林小姐去殡仪馆了,她师父李图南李老去世……”


    厉宴行猛地抬起头,这一抬头,头部传来一阵剧痛。


    “小厉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楚生紧张道,“我去叫医生!”


    厉宴行立即道:“回来!”


    楚生停下脚步,但依旧担心的看着楚生:“小厉总……”


    “备车,”厉宴行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哑声道:“去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