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了。”


    听到耳边奥弗诺斯的提醒，诺斯才回过神来。


    摸了摸绑在袖子里的羊皮卷，看着奥弗诺斯关切的眼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诺斯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公务，


    这才扶着奥弗诺斯的手走下马车。


    还是华丽的地板砖，熟悉的景观和……


    熟悉的人。


    卡特面带着假笑在去往宴会厅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诺斯这只兔子没得选，只能上前寒暄。


    阳光洒在卡特精致的脸上，像是给他带了层面具，嘴角扬起标准的弧度，卡特夹着嗓子开口：“上次太仓促了，还没来得及欢迎各位来到维斯特洛，实在是太失礼了。”


    诺斯嘴上敷衍了两句，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去。


    卡特侧身挡住了诺斯的去路。


    跟在身后的雷诺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虽然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脑子，但雷诺好歹是大家族的少爷，对于社交方面的事还算是有一定的敏感性的。


    挡在诺斯身前，雷诺伸出手：“……请问您是？”


    果然，出发前看的那些画像雷诺一个也没记住。


    卡特没有回应雷诺，而是侧身看向他身后的诺斯。


    “诺斯小姐是不是太不把我们维斯特洛看在眼里了。”卡特的眼神嫌弃的略过雷诺，“维斯特洛的王宫不是妓.院，什么人都往里带不合适吧？”


    卡特的眼神雷诺很熟悉，因为他一直就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奥弗诺斯的。


    现在报应回到了自己身上，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雷诺尽力维持着体面，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在卡特说道：“下贱的平民生出来的下贱种就是不知羞耻，靠着女人上位也敢出现在这种场合，不过我确实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多谢诺斯大人带我开眼了。”


    话音刚落，站在身边的诺斯都来不及反应，雷诺就一个猛冲把拳头砸在了卡特脸上。


    卡特楞了一瞬，伸手摸了下鼻子下流出的温热的液体。


    “你……你竟敢……来人啊，来人啊，把他给我托下去！”


    雷诺砸了一拳还不解气，又冲上去和卡特扭打起来。


    诺斯手都伸出去了，但是一想到刚刚卡特的那番言论……


    而且打都打了……


    于是诺斯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没一会儿，雷诺就占了上风，诺斯这才上前把他扯了起来。


    诺斯佯装关心的样子上前安抚卡特，心里盘算着怎么给雷诺脱罪。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让雷诺恢复身份，只不过自己这里就不好向国王交代了，要找什么借口比较好呢……


    诺斯伸出手想把卡特先扶起来再说，可刚碰到他的手臂，诺斯就被一手推开。


    接着卡特用推她的那只手撑着地面自己爬了起来，另一只手一直捂着脸。


    他在原地僵直地站了一会，然后竟然转头跑掉了。


    诺斯和奥弗诺斯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同一种情绪——不解。


    雷诺看起来很懂，但他也不解释。


    雷诺起来状态还不错，只是唇角破了点皮。


    诺斯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事啊！


    “一会要是国王问起来，你别说话，一切我来解释。”说完，诺斯还用眼神警告了一下一直目睹全程的礼貌男。


    礼帽男低着头不敢直视诺斯。


    雷诺则是很笃定的说：“他是不会告诉他父亲的。”


    诺斯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


    *


    卡特是老国王最疼爱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封为王储，他的成长在万众的瞩目之下，就像是臣民们见到的那样，他拥有这个国家最好的资源，享受最周到的照顾。


    从来都他手痒了有人撅脸等着，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被人打。


    打的还是脸，


    脸受到重创的第一秒先是愤怒，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羞耻，更别说他竟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眼角就已经渗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最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是，他卡特身为国家未来的主人，竟然会被一个男宠压着打。


    实在是太狼狈了。


    卡特跑走后，第一时间冲到浴室里，把自己的脸完全埋在冷水当中，等眼眶周围终于不再发烫才终于抬起头来。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卡特咬着牙发誓，自己一定会让那个男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还有诺斯……


    *


    坐在主位上的国王顶着个夸张的白色发套，眼神迷离，见诺斯几人走进大门才慢悠悠地把手抬到嘴边咳了两声。


    诺斯最先走进餐厅。


    这里的装潢极尽奢华：花色繁多的地毯、可以容纳20余人的木制长桌、美轮美奂的穹顶、巨型水晶吊灯。


    长桌的最中央全是金制的烛台，铺着镶着金边的墨绿色餐布的长桌上挤满了食物。


    看来和诺斯想的不一样，今天晚上王宫里并没有举行晚宴，只有一场针对来自阿斯特莉亚使臣的“鸿门宴”。


    收回目光，依照传统，诺斯单膝跪在国王面前流利地背出一段祝祷词，然后沉默地等待指令。


    奥弗诺斯也有样学样。


    雷诺到是轻松不少，因为只是诺斯随从的身份，他只需要安静的跪着就行。


    诺斯虽然看不上这位邻国国王的做派，但当她真的跪在他脚下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令诺斯惊讶的是，老国王并没有要求自己跪着接话，没说两句就让她们起身落座了。


    抬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国王，一副笑容慈祥的样子，很诡异。


    诺斯回忆刚刚低头下跪时感受到的那股压迫的视线，完全不像是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甚至喘气都费劲的老人能散发出的。


    诺斯不敢大意，一板一眼的代表塞西莉亚对他进行了简单的问候。


    “也带我向那孩子问好，咳咳。”老国王的声音和外貌十分匹配，“要不是她任性，我们的缘分可就不仅于此了……”


    诺斯：“两国之间的缘分是无尽的，我相信在百年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


    话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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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实际上这些年两个边境的摩擦屡见不鲜，只是还没有闹到明面上来。


    老国王并不理会诺斯想要转移话题，所有的对话都围绕着当年那场简直可以当笑话来讲的婚约。


    “我是真的很喜欢塞西莉亚那孩子的，当年大主教断言如果塞西莉亚能嫁过来的话，说不定我们两国现在就是一家了。”


    “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听到塞西莉亚加冕的时候，我激动的心情完全不亚于你们，咳咳咳咳咳。”说完这句他咳嗽了许久，半天才缓过来。


    “我就知道，我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不过虽然我和塞西莉亚没缘分，但您……”


    “诺斯大人，听说你很受塞西莉亚的信任啊，她能派你来也是我们的荣幸。”


    老国王招招手，“到我跟前来。”


    在奥弗诺斯和雷诺担忧的注视下，诺斯缓缓起身走到老国王面前。


    诺斯看得懂他的暗示，顺着国王的意思，诺斯单膝跪在了他身前。


    此时诺斯脑中想起自己成为圣骑士是的誓言：“以血于荣誉效忠，保护弱者，捍卫正义……”


    诺斯垂着头默念了一边。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甚至烛火都不在抖动。


    即使是隔着头发，诺斯也能感受到老人的手上全是沟壑，里面爬满的驱虫正要顺着他的手臂溢到自己身体内。


    强忍着不适，诺斯按照他的指令抬起头。


    老人浑浊的目光放肆的落在自己脸上，毫不避讳的打量着，不算远的距离，诺斯能问道他身上那股正在腐烂的气息。


    “你是个好孩子。”


    在放她回到座位前，老国王留下这样一句话。


    诺斯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给了雷诺一个安心的眼神。


    感觉再不安抚一下他就又要坐不住了。


    忽然，诺斯的右手一热，被人拉住了。


    低头，是身旁的奥弗诺斯。


    自己手被完全包住了，还被轻轻地压了压。


    抬头对上奥弗诺斯清澈的眼睛。


    诺斯觉得有点可爱，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她可能会伸出手拍拍他的脸。


    “没事。”


    奥弗诺斯看懂了她的唇语，可拉起的手还是不想放开。


    老国王只坐了没一会就在仆人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时间由卡特作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上发生的事，一顿饭下来，卡特都很老实，对话都是些正常的内容，没有再找麻烦。


    只是眼神一直阴恻恻的，诺斯很难不怀疑他后面憋着什么坏招。


    果然，在吃完餐后茶点，卡特开口了，他邀请诺斯一行人在王宫住下。


    没给诺斯婉拒的机会，卡特伸手召唤来两名侍从吩咐道：“收拾两个房间出来。”


    说完还看向诺斯：“诺斯大人王宫的房间比较紧缺，只能委屈您和你的侍从住在一个房间了。”


    “侍从”两个字被他咬地很紧。


    看来这个坏招不只针对自己啊……


    诺斯笑笑，“当然没问题。”


    比起对付国王这种老阴逼，诺斯还是愿意和卡特这种脑子不灵光的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