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众多弟子正在静室读书，原本低声细语的读书声顿时变得激情澎湃起来，那声量像是要将房顶掀飞。


    今日是李洛翡轮值监督弟子上课。


    她心中有异，抬头望了过去，原来是沈为公亲自过来巡课了，他的目光在每人的书本上一一扫过。


    在他离开之际，李洛翡起身追了出去。


    静室门外，沈东白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见李洛翡微微俯首示礼，笑道：“洛翡，有何事？”


    李洛翡道：“我有一问，求宗主解答。”


    沈为公颔首：“你说。”


    “弟子无意间在藏书阁看到了关于灵茸族的记载，明明他们的祖先是半仙，为什么后世却听不到他们任何消息了？”


    沈为公略微感到意外，解释道：“灵茸族是属于兔妖的一类，不过早在几百年前就灭族了。”


    听到这里，李洛翡神色一顿。


    “千百年来，妖族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息过，灵茸族不喜好斗，加之他们数量单薄，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渐渐消失了…”


    沈为公走后，李洛翡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两日后。


    茅草屋的木门紧紧掩着，檐角悬挂着几束晒干的草药，给整个庭院增添了一味药香。门前的那颗老槐树下站着两个人。


    等了快有一个时辰，里面的人还没出来，沈东白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可一转头，就见李洛翡气定神闲地背靠树上，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抚平了。沈东白凑过去问：“师姐，九灵长老和我爹能治好穆小姐吗？”


    李洛翡一时也不确定，“可能吧。”


    沈东白“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相信他们的样子？”


    李洛翡看了他一眼，问：“有吗？”


    沈东白缓慢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有。”


    “你是怎么从她那张冰块脸上看出来的？”静霜从院外走进来，半开玩笑地说道。


    沈东白纳闷地问：“静霜长老你怎么才来？”


    静霜不以为然：“很晚吗？”


    沈东白指着那道门道：“我爹都进去半天了。”


    静霜路过他身边时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这说明里面根本用不上我出手。”随后站在了李洛翡身边。


    一双黝黑的眼珠子看过来，李洛翡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为什么不来？”


    李洛翡直言道：“你就不怕我继续继续那晚的话题？”


    几日不见，静霜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我要是不说，你还敢对为师刑讯逼供？”


    这话倒是不错。


    沈东白一脸好奇，插嘴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时，茅草屋的门开了，几位九灵的女弟子从里面走出来。


    几人顾不上玩笑了，连忙进屋去询问穆绾的情况。


    两人的神情皆有些凝重，九灵长老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已暂时帮她稳住了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灵力，但要完全清醒过来的话，需要她体内的两股灵力不再排斥。”


    之前梅坞山庄的大夫也说过这话，可一直没有可行的办法，李洛翡皱眉道：“那该怎么做？”


    沈为公温声道：“需要一把神器将穆小姐体内多余的灵气逼出去。”


    静霜略一迟疑，有些不确定道：“你说的是炼妖壶？”


    沈为公道：“不错。”


    炼妖壶乃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在世间几经辗转，最后落入前任长生门门主之手。这么多年一直由长生门保管着，从未现世。


    静霜担心道：“长生门门主怕是不会轻易借出吧。”


    沈东白不解道：“为什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静霜轻咳一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师兄后，才笑嘻嘻地道：“传言穆世徵与江门主有些恩怨，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在场的除了两个小辈，他们都知道这事。


    静霜道：“穆世徵的夫人，也就是穆绾的亲娘苏韵，其实是江门主的师妹，当年是被逐出长生门的。”


    沈东白大吃一惊，“为什么？”


    “长生门内部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苏韵死了这么多年，江门主都没去看她一眼，说明这事还没放下呢。”


    沈为公皱眉看了她一眼，静霜连忙说：“好好好，我闭嘴不说了。”


    听了这些话，沈东白更加担心起来：“爹，要是他们执意不借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沈东白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如果。”


    九灵长老思忖片刻，道：“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李洛翡若有所思道：“只要逼出那道灵气，穆绾就会醒吗？”


    “不错，”九灵长老点头道，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或许她会忘记以前的事。”


    几人还在说着话，李洛翡独自撩开纱幔，走进了内室，坐到了床榻边。


    而此时，穆绾已经陷入了沉睡。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李洛翡不禁想起她与阿喜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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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穆绾与阿喜的过往的人只有她与沈东白、云珘三个，回到青云天后，她与沈东白两人心照不宣地将此事埋藏在心底，谁也没说。


    半晌后，李洛翡身子前倾，小声问了一句：“如果醒来的代价是忘了阿喜，你会怎么选呢？”


    穆绾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胸口轻缓地起伏着，安稳得不忍让人惊动。


    李洛翡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了出去。


    她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九灵，随后对沈为公说道：“宗主，人是我带回来的，让我去一趟长生门吧。”


    几人皆是一愣，沈为公下意识看了静霜一眼，见她并没有要出言阻止的样子，这才点头答应了。


    师父今日这么好说话？李洛翡在心中暗暗震惊道。


    不过她忽略了一个人。


    碧梧居门前，李洛翡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人，“你说你要去偷炼妖壶？”


    沈东白吓了一跳，没想到李洛翡就这么大声说了出来，吓得他差点要去捂她的嘴，“师姐，你小声点。”


    见四处无人，他道：“如果江门主死活不接，我就偷偷潜进去。”


    李洛翡瞥了一眼他那傻样，好奇道：“为什么？”


    沈东白不会不明白这事败露的后果，被宗主责罚事小，要是影响到青云天与长生门的关系，可就闹大了。


    “让穆小姐醒来是阿喜最后的愿望了，阿喜救过我，我不能坐视不理。”沈东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小心你爹罚你。”李洛翡故意吓他。


    不料沈东白没有半点退缩，更加坚定道：“就算我爹打断我的腿，我也要去。”


    此刻，李洛翡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你不用去偷……”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


    “师姐，不是我不信你，”沈东白迟疑了一下，“长生门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看看裴青寂他们几个，鼻孔都要朝上天了，我怕你吃亏啊。”


    “所以呢？”李洛翡盯着他。


    沈东白嘻嘻一笑，“师姐，你把我带上吧，我保证不给你惹事。”


    说着，还举起了手，像是要向天发誓的样子。


    “不行！”李洛翡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这次去长生门除了拿到炼妖壶以外，她还有别的事。


    “啊？！”沈东白有些失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洛翡根本不吃这套，“你再不离开，我就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宗主了。”


    谁知，话音刚落，沈东白一溜烟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