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学院都被细分成了各大派系，唯独泛修院只有一间大教室，一块属于他们的空地和一名老师。


    过去入泛修院的学子要不了一年就会自行离开，有的想法设法修复灵根也能在一年后大考更改学院，故而姜照一眼就能扫到教室里的所有人。


    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姜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邹采笙？


    她刚好也看见了姜照，小跑了几步就来到姜照身边，两人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我是踩线进的内院。”同样是废灵根又不能请神的邹采笙花了很长时间，几乎是昼夜苦读，这才勉强进了内院。


    “我以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是学院金碧辉煌。”


    “那天……我很抱歉，你还不计前嫌地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


    “那之后，禹煜衡就被家族关了禁闭，身边的跑腿也作鸟兽散。出门三五步就能听见你的名字，如果再回西朔区，他们看见你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因为来得比较早，姜照听邹采笙说了很多。原来她并不是西朔区的原住民，也是为了入院考试获得更多积分才千里迢迢地过去。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姜照低头，看见邹采笙手上的茧和尚未愈合的划痕，她一回头就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不难猜出邹采笙一直在努力生活，向上走。


    “我没得选，再苦也要撑住。”邹采笙露出一个笑，让姜照有一瞬间的慌神。


    不等她们再说些什么，突然起来的灵压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也在一瞬间里安静下来。


    “早上好，看来大家都很精神。”


    浮丘秋水的声音非常有辨识度，恰似秋雨后带着点寒凉，让有些学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本接手泛修院的是个新人老师，他知道一旦进入泛修院想做出成绩就难上加难了，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四处询问改院的方法。


    “哪怕让我暂时不做老师都行。”


    浮丘秋水就是这时遇到的那个老师，她拦住了那人的去路：“那就由我替你当这个老师吧。”


    至于原本该接手泛修院的老师后续去了哪？


    浮丘秋水不在乎。


    她知道姜照是废灵根的时候算不上惊讶，却在听见其他人嘲讽时难得有了怒意。浮丘秋水看上的学生，还轮不到其他人指指点点。


    “不要以为入了泛修院就可以懈怠了。”


    浮丘秋水事后也觉得有点麻烦，她原本可以在大考的时候直接挑选合眼缘的学生单独教导，或是担任青云榜学子的随行老师。可现在既然选了泛修院，不止姜照，整个学院的学生她都需要负责。


    “这节课原本应该是什么，想比你们都知道，可我看带了书的同学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没带书的，在我生气之前，去试炼房待着，没有我的通知，别想出来。”


    试炼房，是内院专门为学生打造的苦修之地。一旦进去，最低也会经受自己同等水平的考验，待的时间越长，作战难度也越高，发展到现在，试炼房几乎成了惩戒所。


    如果来的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老师，兴许有家底的同学此刻就会表示自己的不服气了。但眼前的人是浮丘秋水，修为已然半步无相的浮丘秋水。


    “哎呀，我来晚了，泛修院的食堂也太偏了，我这……”


    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眯着眼睛就走了进来，甚至没用正眼看一下讲台旁的浮丘秋水。


    “咳……”垂头丧气的学子经过他时用力咳嗽了几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咬着牙低声道，“程衙内，老师已经到了。”


    程衙内见状不但不急反而掏了掏耳朵，刻意大声道：“老师？老师在哪呢？我看看啊……”


    他的衣袖镶着金边，认识他的人又称呼他为衙内，想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大户子弟。程衙内没骨头似的往讲台又走了几步，这才猛地睁开眼睛：“我倒要看……”


    “浮……浮丘……”


    怎么会是浮丘氏？


    “程衙内，怎么突然结巴了？”浮丘秋水知道泛修院里可能有刺头，没想到第一天他自个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刚好给了她练手的机会。


    程衙内咽下口水，来泛修院给他们做老师的怎么会是浮丘秋水呢？往年就算是给她带青云榜的天骄她都不一定会同意，难道这种实力强悍的神秘导师就喜欢带难度高的学生？


    “老师您叫我程帆就好，小程啊我。”程帆苍蝇搓手。


    “我这就去试炼房。”


    “不必了，你留下。”浮丘秋水指了指姜照身旁的另一个空座，“坐那。”


    程帆甩了甩袖子，似乎有点嫌弃大教室的座位，但也安分地坐了下来，没再作妖。


    姜照下意识往邹采笙的方向挪了半步。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向来只有他程帆嫌弃别人的份，拿轮得到别人看不上他？可现在程帆也不敢发作，要是再惹到浮丘秋水，他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家进入学院也很久了，想必应该知道一个月之后的学院大比有多重要。如果泛修院无一人进前十，将直接失去年末大比的资格。”


    “当然，也有其他办法，通关万象九重塔的前四层，哪怕泛修院没有名额，你也能直接参加大比。”


    内院各大分院天骄辈出，废灵根聚集地的泛修院想冲入前十可以说得上难上加难，此时，万象九重塔的存在就至关重要。


    “程衙内，”浮丘秋水故意咬重了衙内两字，“今天来这么晚，想必对第一节课的内容了如指掌了吧。”


    “当然！”程帆拍案而起，话说出口的瞬间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又低声道，“我的意思是，我都预习了，老师。”


    好谄媚。


    姜照想，这个程衙内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我们说好听点是要比一般修士付出更多才能修炼，说难听点就是废物，所以学的都比其他学院的人更基础。”程衙内丝毫不在乎自己这句话有多得罪人，“所以第一课是冥想，引气入体，感应自身。”


    “从我第一次接触修炼开始，我都重复了无数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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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炼气初期，就因为他是废灵根，所以只能做中城里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衙内。


    “你修炼多久了？”浮丘秋水问。


    “十年，”程衙内不暇思索地开口，“今年刚好是第十个年头。”


    “姜照，你修炼多久了？”浮丘秋水又问。


    姜照：“几个月吧，总归是不到十个月的。”


    “很好，现在，程衙内，跟她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的课可以不用来了。”


    “要是输了……”


    “就什么时候赢过姜照，什么时候再从我这毕业。”


    程衙内斜眼看了一下姜照：“这不好吧？让我欺负一个女……”


    “开始吧。”姜照知道程衙内要说什么话，她不想听。


    原本姜照还想着速战速决，事已至此，她想，是该让这位程衙内吃点苦头了。


    “有破绽！”


    “不对，姜照，你阴我！”


    “你怎么还有灵力？”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给我个痛快行不行啊，姐，姜姐，照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姜照感觉才刚刚热身，程帆已经累得翻白眼了。直到他瘫倒在地，姜照才甩了甩衣袖，站在他前面，一言不发。


    “你挡住我太阳了。”


    程帆抬头，看见那双眼睛，好像比起先前多了几分冷意，让他莫名发怵。直到听见邹采笙的声音，他才堪堪回神。


    “姜照可是打擂赢了微生律的，你怎么敢挑战她啊。”


    微生律。


    他想起来了，程衙内那天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出去闲逛，不过其中有一个拒绝他了，说是想看看内院入学考前几名学子守擂的风姿。


    回来后，那家伙把那场打擂说的天花乱坠：“精彩，太精彩了，你就是看一百遍留影石都比不过我看的那一场。”


    但就是不说具体过程。


    “那小爷我还真就不看了。”自那之后，程衙内就不让其他人在他面前提打擂的事，更不可能知道眼前的姜照就是那日的胜者。


    “你真的是炼气前期？”在炼气期蹉跎了这么多年的程衙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炼气前期，说她近乎筑基也不为过。


    “你什么时候赢过姜照，什么时候再从我这毕业。”


    程衙内的脑中回荡着浮丘秋水的这句话，捂着胸口，呆愣愣地说：“完了，妈妈爸爸姑姑舅舅，我要一辈子待在学院了。”


    “放心吧，”姜照见状于是安慰了程衙内一句，“学院不会养着闲人一辈子的。”


    “你最多从学院肄业，回家老老实实当你的衙内去吧。”


    “我偏不！”


    “不就是赢过你吗？”


    “你等着，我修炼比不过你，这不还有文战，还有机关术……”


    “实在不行，你会烤鸡吗？不会吧，我告诉你，我程帆的烤鸡水准可是全中城第一，你等着被我馋死吧。”


    “真的吗？我不信。”姜照后退几步，利用灵力屏障隔绝开吵吵嚷嚷的程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