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如让生活继续骗着吧。


    暮色下的鹤见川泛着粼粼波光，细长的柳枝在晚风中摇曳，太宰治站在河堤上舒展四肢，黑色风衣下摆被微风翻卷而起，鸢色眼眸倒映着霞光，仿佛盛满岁月的琥珀。


    距离上次任务结束已经两个月。


    细数他的离谱操作，包括但不限于出任务时故意落入敌人手中，击破敌人心理防线将其制裁后在人家老巢就地上吊，或是超高效率完成任务后在早退路上心血来潮去跳鹤见川。


    比如现在。


    “今天的天气真好，很适合入水呢。”


    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领口扣子，露出脖颈绷带上新鲜的勒痕，今日晴好，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斜斜投在草色葱郁的河堤上。


    “今天自杀次数已经超标了哟，太宰。”梨绘摸出一副眼镜戴上，扶住镜框推了推，“你也不想你的毒药变成巧克力，匕首变成树枝，吊颈麻绳变成橡皮糖吧？”


    梨绘现在不需要洗澡、不需要睡觉，没有基本生理需求，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正真的电子生物，她通过网络结交黑客并朝他取经制作了电子服装。


    这副眼镜就是成果之一。


    太宰治漫不经心踢开脚边的碎石，他挑了个景色最好的角度，正准备下水，闻言疑惑的歪头：“是吗？”


    “凌晨服用过量安眠药是第一次。”梨绘竖起一根手指，“上午去织田先生推荐的店里吃双倍超级辣咖喱试图把自己辣死，这是第二次。”


    “这也算吗？”


    “还有，和便利店阿姨养的狗狗抢狗粮试图和狗打架被狗咬死也算一次！”梨绘竖起三根手指，瞪着圆润的杏眼试图释放杀气，“再来一次就要制裁你了！”


    他们两人一个追求死亡，一个追求复活，偏偏造化弄人。


    所谓约法三章，就是太宰治每天可以自杀三次，这三次梨绘不能阻止，三次过后太宰治当日不再自杀。


    “好吧，梨绘酱总有你的道理。”


    太宰治摊手，留恋的看了眼水面。


    【副本：阴阳师——天谴恶兽】（new）


    【主线任务：消灭恶兽穷奇】


    【开启倒计时：00：09：58】


    “太宰，来任务了。”


    这次不是没头没脑突然让人打怪，坏消息是从字面意思看来难度更大了。


    太宰治处在死就死了，死不了就再活几天的状态，副本任务就像灰色生活里的特殊事件，难得让他打起几分精神。


    “穷奇是种花家《山海经》里的凶兽吧？”太宰治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忆，脚步的节奏突然变得轻快，“是喜欢吃人的恶兽。”


    倒计时十分钟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不过去做任务时太宰治这里的时间停滞，什么时候去，回来也是这个时间。


    这次的任务难度肉眼可见的大，副本又没通关攻略，只能全靠自己。


    “商城里刚上新一批商品，驱魔符咒、能量防护罩……还有狩衣诶，是去平安时代吧。”


    梨绘打开浏览器搜索平安京风俗禁忌。


    “这个所谓的收集能量的游戏，假如背后有人为策划，换做是我的话一定会设置本地NPC接应哦。”太宰治一副万事不操心的样子，“与其担心在平安时代怎么生活，不如担心一下怎么完成任务。”


    “？”


    “主线任务没有设置完成期限，说不定我在那活到死也完成不了呢？”


    “……”


    梨绘沉默，那真的很糟糕了。


    “恶兽穷奇，听起来是一场恶战，我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哪里能和怪兽打架呢？”太宰治摊手。


    枯叶在太宰的鞋底发出细碎的脆响，他在公园的长椅坐下。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睁眼时他已身在一间宅邸庭院。


    灰扑扑的围墙顶端爬着野藤，缝隙间钻出几朵明艳的棣棠花，庭院小路旁杂草生长的很有野趣，沾着露水的狗尾草扫过太宰治的裤脚，留下深色的水痕。


    粗壮的枫树被风拂过，发出慵懒的沙沙声，树枝间的缝隙投下阴影，恰好落在树底蹲着的石狐狸上。


    主屋的木质廊檐上挂着一串风铃，风轻轻拂过，风铃摇晃着却没发出声音。廊檐下的桧木地板放着一个小矮桌，桌上温着热茶。


    “呼啦——”


    纸拉门被拉开半扇，一位身着白色狩衣的老人从中走来。


    老人身姿挺拔，他的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但眸光清亮如少年。


    “远道而来的旅人，我等你很久了。”老人在矮桌边坐下，示意太宰落座。


    “阁下就是安倍晴明吧？”


    太宰治在另一个蒲团坐下，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安倍晴明朝他颔首，他捏住茶壶鹤首柄，另外三指虚托壶身，将清亮的茶汤注入茶盏。


    “昨日我夜观天象，见破军星没入朱雀位。”他突然抬眸，眼神郑重，“平安京的避凶的转机正在今夜。”


    太宰治捏着茶盏把玩，他挑眉：“您是说，我是所谓‘避凶’的转机？”


    “当然。”安倍晴明拂袖扫落肩头的枫叶，他忽然转向梨绘所在的虚空方向，露出狐狸一般的微笑，“还有和你一同前来的小姑娘。”


    梨绘一惊，手忙脚乱的关掉后台摸鱼的十几个程序。


    “你、安倍大人，您能看见我啊？”


    梨绘自打任务开始就把核心数据移回到系统，她羞涩的站直身体，屏幕里的少女耳廓微红。


    “哈哈哈，不必拘谨。”


    安倍晴明将茶盏搁在矮桌，指尖虚点在梨绘眉心，“在小友过来之前，紫微垣天牢星晦暗不明，但太阴星君今夜格外明亮呢。”


    听不大明白，但似乎在说事情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梨绘眨眨眼，询问道：“您能帮我看看，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背后之人的阴谋吗？”


    夜空飘过一块云，沙沙的风声温柔缱绻。


    “不必担忧，这是有人千方百计，不惜堵上自身未来偷换来的机缘。”安倍晴明笑了笑，又转头朝太宰治揶揄的眨眨眼。


    太宰治把玩茶盏的手倏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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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他抬眼看向梨绘，鸢色的眸子暗含思量。


    微风突然转向，枫叶随风打转，飘飘然落于廊下。


    “近日京都鬼怪盛行，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


    “晴明大人，您对凶兽穷奇知道多少？”太宰治将茶盏放下，里面的水已经凉了，白皙的指尖摸索着杯口。


    显然，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极有可能与“无形的手”有关。


    “穷奇……”安倍晴明陷入回忆，“它应是巨虎形态的妖魔，体型庞大，背生双翼，头顶长角，是来自海的那边，名为唐国的异邦妖兽。”


    “哦？”


    “穷奇喜食善人、庇护恶人，近来京中出现不少恶性事件。”安倍晴明展开桧扇挡住脸，露出一双弯弯的狐狸眼，“老夫愿以言灵术为契，暂借式神之躯予姑娘。”


    式神之躯……她可以不用局限在系统里坐牢了？


    梨绘被安倍晴明抛来的炸弹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看向太宰。


    庭院的惊鹿突然倾倒，竹筒叩击青石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打破此刻的沉默。


    “异闻中有关”复活”的话题向是人们讨论的中心，祈求神明也好，跪拜妖魔也好。“太宰治露出礼貌不失攻击性的表情，轻笑道，“所以我们需要额外付出什么呢，晴明大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所得利益和付出不对等时，不得不深思其中是否存在阴谋。


    梨绘的生活环境单纯，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付出代价的说法，但她无条件和太宰站在一边。


    “对呀对呀，晴明先生，我一点都不着急获得人身什么的。”


    太宰治营造的严肃氛围一下子破功。


    “笨蛋梨绘。”


    “喂！”


    “不用担心哟，已经有人提前支付过代价，至于拜托两位小友外出调查，只是我个人从中收取的‘人工费’罢了。”


    安倍晴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未介意两人的警惕，不如说太宰治如果轻易表现出信任他才会觉得奇怪。


    “至于支付代价的人嘛，不可说、不可说。”


    太宰治指尖轻敲，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假如之前只是隐约有种让他不敢置信的猜测，那现在晴明的作为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汗毛倒竖。


    简直荒谬，那个“他”凭什么用“书”为她铺路？甚至做好事不留名？


    “阴阳师不可随意许诺。”安倍晴明的桧扇敲了敲掌心，他割破指尖，血珠悬在空中凝成一道桔梗印：“以泰山府君之名起誓……”


    梨绘眼巴巴看着两个谜语人。


    太宰治伸手弹向梨绘的额头，在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里朝安倍晴明点点头。


    “可以哦晴明先生，不如说真是麻烦你了。”


    太宰：皮笑肉不笑。


    晴明：狐狸眯眼笑。


    “好说、好说。”


    一老一少对视，达成共识。


    银色的桔梗印消散，契约已成。


    安倍晴明拂袖起身。


    “今夜子时，我在庭院静待两位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