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要重回青藤上学这件事，昭昭是最兴奋的。


    半夜楚枝意吃饱饭跟着林姨一块带他遛弯，他逢人就强调：“我马上就要去上幼儿园啦。”


    在小区的草地上跟哈士奇朋友玩的时候，也要抱着哈士奇的脑袋，咯咯地笑，说：“我马上就要去上幼儿园啦。”


    楚枝意深深怀疑昭昭多半沾点孔老夫子的血统，隔空转世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这么热爱学习。


    当年他读书时经典咏流传的那首歌如今已不适用昭昭的体质。


    什么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他要是敢把这首歌唱出来，楚枝意保证，昭昭绝对会跟他拼命。


    虽然不理解，但楚枝意很乐意陪昭昭沉浸在这种喜悦里，还特意挑了一天，带着昭昭一块去商场逛街，准备扫荡儿童区，为昭昭做开学前的准备。


    出门之前，他还偷偷瞧了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掂量了下斤两，楚枝意估摸着今天还是能大放血一次。


    他想尽量给昭昭最好的。


    楚枝意还是头一回进商场就直奔儿童专区，让昭昭自己挑了一堆喜欢的文具后，又领着他去选衣服。


    昭昭当真毫不客气，挑的都是贵的。


    楚枝意面色如常，心在崩溃，都做好了问江映借钱的准备，就见昭昭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


    楚枝意：“？”


    还嫌不够似的，昭昭转头对他说：“爸爸，你想要什么？一道买了。”


    楚枝意冲着柜台后的美女笑了笑，弯腰，对昭昭说悄悄话：“宝宝，你那个是玩具卡，不能付钱的。”


    昭昭否认道：“才不是呢！是小傅叔叔给我的！不是玩具！”


    楚枝意纳闷了。


    他忙给傅时叙发消息。


    「你给昭昭拿卡了？」


    傅时叙回：「不是今天要买东西？」


    楚枝意还在想怎么回呢，傅时叙又说：「就当我替季野出力。」


    傅时叙要这么说，楚枝意可不客气了。


    他毫不犹豫地走到刚刚经过的货架处，拿起上面两套衣服，问导购小姐：“请问这两套有成人款吗？如果有的话也帮我包起来吧。”


    一大一小拎着购物袋往外走，杀进下一家店。


    现在的小孩都戴儿童手表的，楚枝意也打算给昭昭搞一个。奈何手表型号太多，款式太多，琳琅满目的，楚枝意根本挑不出来。


    思来想去，决定问问出资人的意见。


    他把两只手表挨着拿起来，都拍好照，发给傅时叙。


    「小叔，选一个呗。」


    「小叔小叔小叔！人命关天！江湖救急！速回速回速回！」


    「选一个选一个选一个！」


    大楼高层会议室，事业六部集体汇报。


    傅时叙坐在黑椅上，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手里的钢笔。六部的负责人都知道，如果当他开始缓慢地用钢笔尖触碰桌面，那就代表他开始进入抉择阶段。


    往往这个时候，是汇报者最担心的时候。


    傅时叙不算一个难以相处的老板，尽管如此，大家依旧默契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实在是他身上那一种由教养经历家风铺就而成的上位者气度，天然地使人望而却步。


    眼看汇报一路顺利，傅时叙却忽然瞄了眼手机。


    笃、笃。


    钢笔轻敲。


    整个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站在屏幕前的汇报者都不敢继续讲话。他局促地站着，朝自己的上司递去求救的目光。


    上司也慌，心想，难道他们部门今天要倒霉被制裁了吗？


    傅时叙瞧着屏幕上的消息。


    两张照片一前一后发来。


    白皙的手衬着儿童手表的颜色，把原本的蓝和黑都显得更加特别，拎着表带的指尖粉润，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都带着天然的精致。


    他晃了晃钢笔，单手打字回：


    「黑色。」


    楚枝意显然一直在等待回复，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弹过来新的。


    「但是黑色很普通诶，很多人都选黑色。」


    「那蓝色。」


    「真的吗？我感觉蓝色又有点太亮了，和昭昭的风格不搭。」


    傅时叙蹙起眉。


    笃、笃。


    他右手的钢笔每在桌面上轻敲一下，会议室里的人就回跟着心紧一下。


    「你不能两个都买吗？」


    「很浪费啊，有谁两只手都戴手表啊？」


    「隔段时间换着戴。」


    「那还得给每个表都充电，好麻烦啊。」


    傅时叙放下钢笔，喊：“宋辰。”


    坐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宋辰站起身：“傅总。”


    傅时叙把手机推给他。


    “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会议上的所有人都瞬间屏住呼吸，朝站在屏幕前的汇报人和其上司投去同情的目光。


    宋辰也以为是工作相关的事，一看图，愣了。


    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住了镇定的表情，打开自己的平板检索，很快发来一个备案。


    “傅总，我认为这个不错。”


    傅时叙看了眼，把图片转给楚枝意。


    「！！！」


    「这个款不错诶，很特别而且又跟昭昭很搭，哪个型号啊？我在店里没看到。」


    「会有人送上门。」


    「谢谢小叔！小叔真好！」


    终于让某人满意后，傅时叙放下手机。


    他双手合十，调整状态，看向前方：“刚有点私事。继续。”


    汇报者兢兢业业地依命继续展示。


    台下坐着的员工们却忍不住思索起来。


    私事？


    工龄长的，跟着傅时叙也有四五年，真没见过他哪一次因为私事打断了会议节奏。


    难道是傅家出了大事？


    一时之间，八卦揣测顿起。


    宋辰混迹在集团的匿名员工群里，会议后，看见漫天飞舞的胡乱猜测，嘴角微抽。


    怎么就传出傅老爷子快不行的消息了？！


    “小叔！”久违的来电人，是傅季野打来的电话。傅时叙走下车，平淡地应了一声。


    傅季野在那边很激动：“小叔，家里出事了吗？”


    傅时叙答：“没有。”


    傅季野不相信地问：“爷爷身体没事吧？”


    傅时叙皱紧眉：“别乱咒人。”


    傅季野声辩着：“不是！小叔！我看你给我发消息，问我多久回来，又刷到网上有人问老爷子是不是快不行了，心里担心着，才想着给你个电话问问。”


    傅时叙批评道：“少看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傅季野知道自家小叔的脾气，虽然不服，却还是乖乖嗯了一声：“不看了不看了。”


    “不过小叔，真不用我早点回来吗？等这段时间训练完，我可以跟教练争取一下，调个假期，回来看看。”


    傅时叙已经走到家门口。


    刚进屋，一眼就能看到在玩具区玩得兴奋的两父子。


    昭昭听见动静要朝着他跑过来，他抬手给了楚枝意一个噤声的动作。楚枝意立刻用右手捂住昭昭的小嘴，连带自己的嘴也用左手捂住。


    傅时叙说：“随你。”


    他挂了电话。


    楚枝意瞧见这动作，才把手松开，好奇地问：“小叔，谁的电话啊？”


    “小叔？”


    楚枝意不明白傅时叙为什么定着不动，他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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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难道很难回答吗？


    莫不是涉及商业机密？


    “我就随便问问啦。”他立刻开口，“不用一定要回答。”


    傅时叙看着他清透干净的眼睛，敛眸不语，顺手关上门，于玄关处换了拖鞋往里走。


    楚枝意以为他的沉默就是回答，便瞬间把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好奇问题抛在脑后。


    昭昭扑过来，站在傅时叙的腿边，双手把银行卡递上：“小傅叔叔，今天谢谢你买单哦。”


    傅时叙问：“买了什么？”


    昭昭拉着他就往屋里走，挨着介绍自己的收获。


    提到楚枝意买的那两件衣服时，昭昭特别强调：“是我想给爸爸买的，父子装呢！”


    楚枝意有点心虚。


    下手的时候理直气壮，现在回家盘账了，他怎么就觉得底气那么不足呢？傅时叙给昭昭花钱是天经地义，隔代亲嘛。给他花钱算怎么回事？


    偷偷去看傅时叙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嗯了一声。


    趁着饭前昭昭跟秦叔一块整理花园的空档，楚枝意悄摸摸跑到傅时叙的门口。


    笃笃。


    门打开，男人头发半干，透着湿意，一手搭在门把手上，一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身上穿着宽松的袍子，领口大开，显出结实挺硬的胸膛来。


    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古板模样比起来，现在的傅时叙看起来更懒散，也更有侵略性。


    他没说话，只是略掀眼皮看过来。


    楚枝意读懂他的意思，解释自己的来意：“小叔，今天那两件衣服的钱，我转给你吧？”


    傅时叙静默地看着他，过了会，说：“傅季野给你买衣服，你也要转钱给他？”


    楚枝意被问懵了，两眼圆溜溜地睁着，心里很是莫名。


    怎么突然提起傅季野啊？关他什么事？


    见眼前人很是茫然，傅时叙皱起眉头，用毛巾搓了把头发，很浅地叹口气，说：“抱歉，今天遇到点事，不是故意凶你。”


    楚枝意啊了一声：“小叔，原来你刚刚凶我了吗？”


    “……”


    傅时叙无奈地侧靠着门框，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双手环于胸前，瞧着男孩。


    “今天傅季野给我打电话了。”傅时叙眼神幽静，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全然只是一个转述者，“问我需不需要他早点回来，他可以和教练争取假期。”


    最后一个音节平稳落地后，傅时叙顿了顿，说：“枝意，你怎么想？”


    楚枝意想都没想：“好啊！他要是回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跟他商量昭昭的事了？”


    傅时叙：“嗯。”


    楚枝意嘻嘻一笑，又意识到个新问题：“他只是请假回来吗？比赛还没比是吗？那我要是把昭昭的事告诉他了，会不会影响他之后的训练和发挥？”


    傅时叙语气有点冷：“如果这么容易被影响，那他该找找自己的问题。”


    他看着神色担忧的楚枝意，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必要总替他着想。”傅时叙说，“你的想法……”


    他顿了顿：“你和昭昭的想法，都很重要。”


    楚枝意心里生出微弱的暖意，拖鞋鞋尖碰在一块，低着头，忽然觉得，傅时叙真的没那么讨厌了。


    “那等他回来再说吧。”楚枝意决定采取一贯爱用的遇事不决就拖延的战术。


    他瞄了眼傅时叙，心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小叔。”楚枝意往傅时叙面前挪了两小步，仰着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傅时叙颔首：“什么？”


    楚枝意的眼神大张旗鼓地落在他因为环臂的姿态更显得饱满的胸肌上，眼神馋馋：“小叔，你这胸肌，怎么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