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家本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姑且一试的态度，没想到，事情进展得格外顺利。


    三天后，车夫亲自驾着马车，拉着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郝主管，出现在那座毫不起眼的小楼前面。


    与几天前不同，这座小楼门廊上，已经挂起了“奥哈拉棉花商行”的大招牌。


    “就是这里吗？”年轻的郝主管下车，望着棉花商行的招牌，问道。


    “没错，就是这里！几天前，还是我给他们拉到这里的呢。”


    收到消息的托尼·奥哈拉挽着美艳的妇人，出现在门廊上，亲自迎接上门的大主顾。


    “奥哈拉先生，这是我们华美纺织厂的郝主管，他手上可管着棉花的进货呢！”


    车夫赶紧殷勤的介绍道。


    托尼·奥哈拉笑容满面，热情的和郝主管握手：“欢迎欢迎！郝先生，您可是我们来到三藩市，接待的第一个客户！”


    郝主管虽然年轻，但在这个位置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不动声色道：“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们这个棉花商行的棉花品质如何，究竟有多大的供货能力。”


    “要知道，我们华美实业的供货商，那都是相当有实力的。一般的小商行、小家族，我们一向是不合作的。”


    “那当然，那当然！郝先生放心，我们奥哈拉家族，在整个佐治亚都是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尤其是棉花生意在佐治亚至少能排进前三！”


    一行人在小楼客厅中坐下之后，托尼·奥哈拉拿出自家的棉花样品，还有整个奥哈拉家族的简介，以及各种照片和图片，力证家族的强大实力。


    在验过样品，听过托尼·奥哈拉的介绍后，郝主管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表态。


    “郝先生，最近几天，我们家族第一艘棉花运输船，应该就能到达三藩市。这第一批优质皮棉，足足就有三十万磅……！”


    “三十万磅优质皮棉？”听到这里，郝主管终于有了兴趣：“你们奥哈拉家族，能保证每个月都能提供三十万磅优质皮棉吗？”


    “问题不大！”托尼·奥哈拉点头道：“佐治亚是全美利坚第二大的棉花产地。而我们家族在佐治亚，足足有两万英亩的棉花田，每年产出皮棉四百万磅以上。”


    “当然，我们也还有其他的客户。如果和华美公司合作愉快的话，我们可以优先保证为华美公司供货！”


    郝主管点头道：“我们华美公司从来信誉为先，钱货两清，从来不拖欠供货商任何一美元！”


    “那我们就先谈谈，如果每个月给我们华美公司供货三十万磅皮棉，这价格……？”


    托尼·奥哈拉大喜过望，相当爽快道：“郝先生放心，像华美公司这样的大客户，我们一定会提供最优惠的价格。”


    “在东部，每磅皮棉的价格在十二美分到十五美分之间。”


    “但西部实在是太遥远了，海上运输不仅时间长，而且还面临不小的风险。所以，棉花运到西部、运到三藩市的价格，不得不大幅上涨。”


    “据我所知，现在三藩市的皮棉价格，按照产地和品质不同，在三十美分到五十美分之间。”


    托尼·奥哈拉相当激动的道：“如果华美公司每个月能吃进我们奥哈拉商行的三十万磅皮棉，那这个价格，我们可以在市面最低价格三十美分的基础上，至少再下浮15%！”


    “15%？”


    郝主管眉头一挑：“那就是二十五点五美分一磅？”


    “是的！这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的最优惠价格，谁让华美公司信誉好，吃进的量又大。能和华美公司合作，绝对是我们奥哈拉家族的荣幸！”托尼·奥哈拉笑道。


    郝主管没有多说什么：“奥哈拉先生，等到你们的第一艘棉花运输船到港之后，我们公司会组织人手现场验货。”


    “如果棉花质量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公司会有更高层的人员，再和你商谈具体的供货事宜。”


    说着，郝主管直接起身，握手之后就要离开。


    “郝先生稍等……啪啪！”


    托尼·奥哈拉轻拍手掌，立刻有一名随从，提着一个纸袋子走了出来。


    “我们佐治亚州又称作‘桃州’，出产的金霞蜜桃世界知名！这两瓶酒，是我们奥哈拉酒庄用最优质金霞蜜桃酿制的金霞酒，风味相当独特，颇具知名度！”


    “这两瓶陈年奥哈拉酒庄的顶级金霞酒，就送给郝先生尝尝味道！如果喜欢的话，郝先生随时开口。”


    郝主管眉头一挑，朝纸袋子里面瞟了一眼，推辞道：“抱歉，我们华美公司的工作人员，不能接受任何礼品！一旦被公司知晓的话，我会直接丢了工作。”


    “这……这规定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两瓶自产的酒而已，也不值多少钱！”


    “非常抱歉，这酒，我确实不能收……！”


    见郝主管坚持不收，一旁的美艳妇人，微笑着起身，相当主动的挽起了郝主管，巧笑嫣然道：“郝先生，不如这样，这些酒就存在我们这里，想要喝的话，随时欢迎您光临哦？”


    “这位夫人是……！”郝主管被美妇人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勾动了心弦，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独在异国他乡，哪里招架得住这种凹凸有致、丰腴美貌的妇人主动示好。


    “咯咯……！”美貌妇人捂着樱桃小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夫人，我是托尼的妹妹，苏珊·奥哈拉！”


    “唉！”苏珊·奥哈拉幽幽一叹，满是幽怨道：“人家的丈夫，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原来是奥哈拉家族的俊俏小寡妇！


    郝主管的心房，不由得又为之猛然一荡！


    一番拉扯之后，奥哈拉兄妹和郝主管之间，关系拉近得飞快。


    虽然最后离开的时候，郝主管仍然没有收下酒。但这天傍晚下工之后，郝主管独自一人又溜达了回来。


    在“奥哈拉棉花商行”门口徘徊一阵之后，郝主管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小楼的房门。


    ……


    几天之后，奥哈拉家族的棉花运输船，果然如期到港。


    在郝主管的陪同下，华美纺织厂的采购方主任，亲自带一拨人，到港检查了奥哈拉家族的棉花质量。


    一番仔细检查之后，包括方主任在内，纺织厂采购办所有人都对奥哈拉家族的棉花质量，表示一致认可。


    接下去就是合同谈判。


    奥哈拉棉花商行的奥哈拉兄妹，对合同谈判的态度显得格外开放，不仅仅是将价格进一步降低到了二十四美分一磅，而且对华美公司的其他要求，有求必应。


    很快，一份每月采购三十万磅皮棉的合同，就在华美纺织厂和奥哈拉棉花商行之间达成。


    有了这样一大批棉花的补充，华美公司一直吃紧的棉花供应，得到了极大缓解，皆大欢喜。


    而奥哈拉棉花商行，和华美公司之间，也建立起了初步稳定的联系。


    像奥哈拉这样能稳定提供大批量优质货源，而且合作态度积极、没有任何其他条件的供货商，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非常受欢迎的。


    持续稳定供货一段时间之后，在再加上奥哈拉兄妹格外会做事做人，刻意结交之下，这对兄妹结识的华美公司人员，层次越来越高，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连带着车夫一家，也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


    时间来到1851年1月1日。


    这是阿祖和一干新当选议员，正式宣誓就任的大好日子。


    和上次埃文大主教的晋牧礼一样，整个加利福尼亚的权贵，齐聚这样一场难得的盛会。


    这些权贵当中，大部分都已经是华美公司各种产品的分销商。跟在华美公司身后，这些权贵当中的不少人，这几个月都赚的盆满钵满，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利益已经和华美公司、和阿祖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宣誓就职仪式，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但美利坚驻扎在加州的唯二的两位将军，齐齐出现在这个场合，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在宣誓就职仪式之后，阿祖亲自出面，接待了这两位美利坚的将军。


    一位是刚刚上任不久的托马斯陆军准将。


    另外一位是帕帕罗·金海军准将。


    跟随这两位将军而来的，各自还有一支人数庞大的军方代表团。


    “李先生，我代表美利坚陆军，首先恭喜您正式就职加州首任州长！”


    托马斯准将是个头发全白了的老头，一脸的威严肃穆。


    就算是这句恭贺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也有一种肃杀的味道。


    阿祖冲他微微一笑：“也恭喜托马斯将军，就任陆军西南司令部司令！这段时间太忙，还没来得及到蒙特雷亲自恭贺将军就职！”


    “不来就对了！”托马斯准将板着脸道：“我也忙得很，我的司令部，实在没空接待州长这样的大人物！”


    维多利亚提供的情报半点都没错，这还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


    只听托马斯准将继续道：“州长先生的华美兵工厂，几个月前和我们陆军签订了HM50新式步枪以及三百万发弹药的生产合同。”


    “我这次来，除了恭贺州长之外，就是来接收HM50步枪和弹药的！”


    阿祖眉头微挑：“托马斯将军，按照合同上的截至日期，今年四月才是交货截至日期。”


    托马斯准将直截了当道：“合同日期确实是四月，但我们西南司令部不久前才从新墨西哥迁移过来，因为路途遥远，我们并没有携带足够的枪支弹药。”


    “再加上……嗯，因为我前任的严重失误，发生在模范村的那一场完全不应该有的冲突，不仅仅导致了巨大的伤亡，而且武器弹药也有极大损失。”


    “因此，我的西南司令部，急需补充新兵，以及武器弹药！”


    “所以，我们希望华美公司，至少能够优先交付一部分枪支弹药，把我的西南司令部武装起来。”


    阿祖略微沉吟之后，觉得还是要和这位新任的司令，尽可能搞好关系。


    不仅仅是阿祖这样想，远在华盛顿的林肯，也给自己写了亲笔信，明言这位托马斯准将非但不是共济会的人，而且和共济会积怨甚深，为人也是耿直古板，建议阿祖最好能够和睦共处。


    于是，阿祖道：“只是交付部分枪支弹药的话，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托马斯将军，你给我一个数字，我尽快安排交付。”


    听到州长这样说，托马斯立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在被任命为西南司令部司令之前，托马斯几乎就没听说过这个年轻中国人，以及什么华美实业。


    但在赴任之前，副总统林肯先生专门找他谈过一次话。


    谈话的主要内容，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中国人，以及华美实业对整个加州的巨大贡献。


    作为自己的推荐人，将自己从预备役训练总监这样冷得不能再冷的冷板凳上，一举提到西南司令部司令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托马斯准将对林肯副总统那绝对感恩戴德。


    在这一次谈话当中，就算托马斯准将这样古板的人物，也察觉到了林肯副总统和这位年轻的中国人州长之间，有着极深的羁绊。


    所以，托马斯准将上任之初，是抱着对这位年轻中国人极大好意和好感来的。


    但是，等他真正上任，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州长，究竟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难缠家伙。


    不说别的，自己的前任，先后在巨象山和模范村，连吃两个败仗，两次伤亡已经超过了两千人以上。


    要知道，托马斯准将负责统帅的西南各州，全部陆军军力的总和也就是一万多一点而已。


    在这个年轻中国人手上，就损失了多达两千人，这是吃了多大的亏？


    要是在外国正规军、或者是印第安人手上，吃了这样的大亏，整个美利坚早就沸反盈天、非要血债血偿报复回去了。


    偏偏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屁事没有，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加州首任州长！！！


    甚至，自己的前任在返回华盛顿的旅途上，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一片浪花都没有溅起！


    由此可见，这家伙虽然如此年轻，但手段究竟有多可怕、有多老谋深算！


    自己这样一个老家伙，恐怕根本不是这个年轻州长的对手。


    因此，托马斯准将早早就决定了，井水不犯河水，尽量远离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要不是为了这批急需的军火，他根本就不想和这个可怕的年轻州长，打任何照面。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格外年轻的、来自遥远中国的加州州长，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吓人，那样可怕啊！


    甚至，看起来还彬彬有礼、和蔼可亲！


    “州长先生，我现在至少需要五千支HM50式步枪，以及一百万发子弹，给我的部下们尽快换装。”


    “可以！”阿祖爽快答应下来：“最近我就会安排这批军火，运送到蒙特雷交付。不过，托马斯将军，相应的货款你可不能拖欠我的。”


    托马斯准将哈哈一笑：“放心吧，我们美利坚陆军，还不会欠你这一点钱的。”


    “不过……！”托马斯准将话音一转：“我听说，华美军工厂现在还能生产更加强大的枪械以及火炮，不知道……！”


    “抱歉……！”阿祖微笑着打断了他：“我们确实还有更强大的枪械和火炮，但暂时不准备出售。至少在全面装备我们加州国民警卫队之前，是不可能向任何人出售的。”


    “加州国民警卫队？”托马斯准将白色的眉毛，忍不住轻轻一跳。


    国民警卫队，对美利坚来说并不新鲜。早在几十年前，纽约市就将纽约民兵改建成为国民警卫队。


    阿祖答道：“是的，我今天就会颁布法令，将加州民兵，重新改编为加州国民警卫队！”


    这是加州的事情，也是加州州长的权力，托马斯准将插不上任何嘴。


    “咳咳……！”托马斯准将身后的沃顿参谋长，插话道：“州长先生，如果暂时不出售的话，那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机会，让我们观摩一下华美兵工厂出产的先进枪械和火炮？”


    沃顿这家伙，被帕帕罗·金准将关在圣迭戈舰队司令部一段时间。原本是准备作为主要证人，在军事法庭上控告乔治·菲利普斯准将。


    但乔治·菲利普斯准将彻底消失之后，大家心照不宣的都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鲁莽而愚蠢的家伙，一定是被人灭口了！


    这样一来，继续软禁沃顿上校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沃顿早就回到了蒙特雷，继续履行他参谋长的职责。


    相比于乔治·菲利普斯这个刚愎自用的家伙，托马斯准将看起来古板，但其实更民主更开明一些，而且初来乍到，也更倚重沃顿他们这些参谋。


    “观摩枪械火炮吗？”


    阿祖略微沉吟，觉得自己装备的秘密，也不可能再保持多长时间。


    反而大大方方给他们看，说不定还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可以！”阿祖也答应了下来：“托马斯将军，沃顿参谋长，我先安排你们在我的‘瑰丽酒店’住下，最近两天，我会安排一场火力展示，欢迎你们参观。”


    安排完陆军这一拨人，阿祖才回头来应付海军这一拨人。


    “金将军，不知道您这一次专程来，我又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