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的汪主任，那可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仗着报上第一批铁饭碗。


    他一瞅见林北那副乡下人的模样，就故意找茬儿。


    没成想，反倒被林北给怼了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老脸可往哪儿搁啊！


    “嘿，年轻人，说话咋这么冲呢？我在供销社工作，当然得问清楚啦，说不定这布票就是你偷的呢！”


    汪主任拉着个脸，非要给林北点颜色看看，在他眼里，乡下人到了城里就得老老实实的，供销社可是他说了算。


    “你现在最好给我老实交代，要么想办法证明这票是你的，不然我可就把你送派出所去！”


    一般人碰到这种威胁，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了，到最后还不是人家说啥就是啥。


    高小娟揪着林北的袖子，意思就是赶紧走吧，这地方好像不欢迎他们，还是别买布了。


    “哟呵，这官威可真不小啊！还好你只是供销社的主任，你要是派出所的领导，那是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就得审问一番啊！”


    “俗话说得好，捉贼要捉赃，你说这布票是我偷的，那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要真把我送进去毙了，也算我罪有应得！”


    啥主任不主任的，拿块豆腐就想充盘菜，林北啥大场面没见过，还想用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话来吓唬他。


    “我还说你不是个男人呢，你要不要脱了裤子，当着大家的面证明一下啊！”


    这供销社里还有不少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这嘴巴也太损了吧。


    “小兔崽子找抽呢，给我说话注意点！”汪主任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平日里威风惯了，还从来没人敢跟他对着干。


    “今天这布，我还就不给你能怎么着？”


    几句话本性暴露，说白了他就是故意刁难林北，毕竟这是供销社又不是派出所，人把票拿出来就得兑换。


    售货员为林北打抱不平，但他们可不敢得罪汪主任，保不齐工作都得丢。


    “哟，说你胖还喘上了，供销社外边都写着为人民服务，百姓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爹妈的？”


    “我有票，咋就不能扯布啦？你这是扰乱社会秩序知道不，严重点儿那可就是抵抗计划经济啊！你还叫派出所的人来？行啊，看看到底谁会被抓进去！”


    林北一屁股坐凳子上，他还跟这个什么主任耗上了，。


    “握草，这嘴是开过刃吧，说起话来刀刀见血！”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这要是真扣下来，那可就严重了。”


    “这小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嘴皮子的功夫这么厉害，一套接着一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林北这上纲上线的本事，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以后可不得了啊。


    汪主任心里虽然慌得一批，但还是强装镇定，他暗自庆幸没被街道办的人听到，不然可就惨了。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小伙子你要扯啥布，我这就给你拿去。”


    售货员都惊了，汪主任啥时候这么好说话，笑容还有那么些谄媚。


    “开玩笑？”林北皮笑肉不笑地说，“一见面就给我安个三只手的罪名，我来供销社扯布，你非要跟我扯犊子，这会儿又说是开玩笑，当我好欺负是不？”


    汪主任已经汗流浃背了，早知道林北这么难缠，他就不瞎掺和了。


    必须想个法子，把这个活爹打发走，不然闹起来真没法收场。


    这会儿一双眼睛注意到了林北，越看越觉得眼熟，便走过来确认一下。


    “嘿，还真是你啊！”


    林北抬起头，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面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短烫发，穿着尼子大衣，脖子上还系着条围巾。


    第一眼成熟少妇，没认出来。


    女人的穿着打扮，在这个人人身上都打补丁的年代，显然不是一般人。


    这时他闻到女人身上散发着香水味，就在今天早上闻到过，立马想起来是谁。


    “你是赵记者吧，早上见你的时候，那会儿戴着棉帽子，差点没认出来。”


    赵燕是县城一家报社的编辑兼记者，负责收集些县城周边发生的新鲜事，刊登上报纸宣传。


    “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来县城是为了领取猎熊的奖金吧？”


    林北点了点头，虽说跟赵记者认识没多久，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不错，特别是早上拍照的时候，耐心指导娘跟小妹，完全没有大城市那种高人一等的架子。


    事情的经过，赵燕也都听说了，这会儿必须站出来说两句。


    “老汪，这事儿是你不对，人家说的一点没错，布票都拿出来了，凭啥不给人家扯布？”


    汪主任低着头，五十多岁的人被赵燕训的不敢抬头，全程都是一言不发。


    “我看你这个供销社主任是不想干了，下边还有很多有能力的人等着，不想干就早点提出来！”


    赵燕厉声斥责，这场面让林北有点摸不着头脑，啥时候报社的记者这么厉害了。


    “没……这次是我不对，想不到你认识他，我认错我检讨，只要能放我一马，扣我工资都成。”


    “这话跟我说可没用，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用我教你做事吗？”


    汪主任赶忙调转矛头，对着林北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小伙子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这臭脾气，刚才说话有点冲，这张布票就当是我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张10尺的布票，这可是他攒了好久，打算做新衣服用的，没办法只能割爱了。


    “林北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有些城里人就是这样，这事儿就这么翻篇儿了。”


    赵燕的父亲，跟汪主任是多年的老友，脾气虽然不咋地，但人也不算太坏，没必要真把他工作弄下去，往后还怎么打交道。


    虽说是严厉斥责，实则也是向着汪主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上升到政治问题，她说话都不管用。


    “赵姐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吃点亏也无所谓啦，谁让我心善。”


    林北乐呵着把布票从汪主任手里抽出来，有便宜不占那是大山炮，这就当是他的精神损失费了。


    汪主任黑着脸，心善你还好意思收下，回家肯定得被老婆臭骂一顿。


    按照之前说好的，售货员把扯好了的布，叠得整整齐齐的交给林北。


    这期间高小娟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布匹，每一种布的颜色都好漂亮啊，尤其是那几种花布，颜色鲜艳亮丽，摸起来又柔又软，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肯定好看。


    出门前哥哥给了她五块钱，还有张二尺的布票，买布也做不了不成新衣服，想到嫂子还没有新衣服穿，布票在手里攥了好久。


    “这料子咋样，喜欢不？”“


    “喜欢呀，这儿的棉布花样多，摸着又软又厚实。”


    高小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女孩子哪有不喜欢布料的，有了布就能做新衣服啦。


    “那就再剪10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