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祖上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到最后就剩下三间大瓦房。


    祖宅破破烂烂，修一下得花不少钱，村里人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能掏出这笔钱，所以就一直这么闲置着。


    生产队还在大门上贴了封条，不然在那穷苦的年代，盖房子的砖估计都得被扒得一干二净。


    “行啊，有骨气，像个男子汉！我相信你肯定能给你们林家光宗耀祖，争口气！”


    房子的事等打完猎回来再商量，先去帮老支书挑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万一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可咋办。


    等这些都安排好了，林北前脚刚踏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女人香……


    “哥，嫂子来过啦！”


    林芸手里拿着条红围巾，二话不说就套在了林北的脖子上。


    “娘，你看，嫂子的手真巧，围巾大小正合适。”


    “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你哥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嫂子！”


    “我不管，小娟姐长得漂亮，人又好，哥你得把她娶回来当我嫂子，这样我就能当姑姑啦。”


    林北被这个妹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屁孩，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想着当长辈了。


    原来是高小娟来过了，怪不得屋里有股香味呢，昨天去百货商店买毛线，原来是要给他织围巾。


    “小北啊，你妹妹说得对，娟子这姑娘真不错，咱村好多小伙子都盯着呢。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娘去找小高说说这事儿，先把婚事给定下来。”


    李萍那叫一个高兴啊，儿子能遇到这么好的姑娘，可得赶紧抓住机会，不然拖下去说不定就被别人抢走了。


    这家里要是多个人也养得起，“你是不喜欢人家，还是在外边有喜欢的人了？我可跟你说好了，这种事你得早点说，别让人家姑娘白等你。”


    “娘，您都说到哪里去了，我成天进山打猎，哪有时间找什么相好的。”


    非要说这事儿，林北就把他心里的顾虑说出来，也省的娘成天在耳边念叨。


    “小娟确实挺好，我也挺喜欢她，可咱家就这么一条炕，房顶都驼了下来，看样子撑不过来年开春化冻，人家嫁过来睡在哪？”


    整个老金沟，估计只有他家住的房子埋汰，就跟看瓜棚似的，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李萍抬头看了眼屋顶，手臂粗细的房梁，早已经是朽了，炕席上时常落下一层土，也就明白了林北的想法。


    “既然人家嫁到咱家来啦，那就得让人家享福过好日子，等我把房子的事儿搞定了再谈其他的吧。”


    “盖房子得花好多钱呢，就靠你进山打猎，得攒到猴年马月啊！”


    “娘，您就放心好啦，我不仅要让咱家吃饱穿暖，还要住上最漂亮的大房子。”


    有了新目标，林北背上三八大盖，带上工具出了门，朝进山的路走去。


    猎杀熊瞎子，记者拍照还登了报纸，这下子他在老金沟也算出了名，家家户户那个羡慕。


    村头三间大瓦房前，几个人穿着棉衣，缩着脖子，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跟屋里的人讨债。


    上次田二狗、李老二还有王有财，五个人把林北给拦下了，结果不仅没要到钱，还被揍了个鼻青脸肿，都没脸说出去。


    这些人平常就游手好闲的，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婆都饿得受不了，带着孩子逃回娘家了，这日子过得真是惨不忍睹啊。


    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才跑到林大山家里，想找老太太要点钱，大不了就是碰一鼻子灰呗。


    林北的奶奶叫张桂兰，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呢，小时候缠过足，脚趾头都叠回去贴着脚心了，走路的时候疼得要命，所以平常就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被卖得差不多了，屋里就剩下一条炕，还有地上的几个凳子。


    “老二家的，外面都是些啥人啊，咋跑到咱家来了？”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小格子窗棂上糊着麻纸，就算太阳升起来了，屋里还是又暗又冷。


    早上麻纸上还结着一层霜，得用笤帚扫下来，不然等化了水，麻纸可就湿了，风一吹就破洞。


    刘银枝捂着鼻子，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尿骚味，老公公躺在炕上，一不小心就尿在裤子上，裤裆老是湿湿的。


    真是倒霉啊，巴不得两个老东西赶紧死，将这间屋子腾出来，也省的管他们吃喝。


    事实上每次林大山领口粮的时候，把家里所有人的全都领走，就丢给李萍一家人三十斤棒子面，死活跟他没关系。


    “还能是啥，找你儿子要钱呗，赌桌上输了钱，丢下我们娘仨跑的连人影都找不到！”


    “又……又输了多少啊？”


    “我哪里知道，最好他死在外头，这样钱就不用还了！”


    刘银枝靠在门框上，嗑着瓜子，她当初嫁给林大山，就是冲着林家的钱去的。


    老太太一脸忧愁，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喜欢赌钱也不是啥大问题，就怕儿子在外头受苦。


    “老二家的，你咋能这么说呢，当初大山娶你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呢，五十块银元给你赎身，又给了你二百块。他欠了钱，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她知道这些年，二媳妇手里有点积蓄，家里的钱都在刘银枝手里，先拿出一些把外边的人打发走，让儿子能回家再说。


    “我能有啥办法，好不容易攒点钱，还得给大伟娶媳妇呢，我可不想让他打光棍。”


    刘银枝才不管这些，那些钱她要留着自己用，进了她的口袋，就别想再拿出来。


    “你咋不去找李萍要，她儿子昨天领了一百块奖金，去县城的供销社又是买布又是买棉花，开车的马大海都跟着沾光得了好处，在老金沟是出尽了风头。”


    “啥！这个小混蛋，有了钱都不知道孝敬我这个奶奶，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得了吧，上回你去给小伟撑腰，结果还被骂回来了，让李萍泼了一身水都不敢吭声，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老太太气坏了，她平时在家里可威风了，哪吃过这种亏，那天回家后，连着几顿都吃不下饭。


    她更心疼自己的孙子林伟，被林北这个小畜生给欺负了，这笔账必须得记下！


    “去，把李萍给我叫来，当儿媳妇的把我们两个老人丢在一边，也不管不问的，家里攒了这么多脏衣服还没洗，想臭死我们吗？”


    家里有两个儿媳妇，老太太从来不使唤刘银枝，就逮着李萍一个人。


    洗衣服做饭，端马桶接屎尿，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刘银枝转身就走，这屋子太臭太骚气，实在是待不下去，等会儿她还要到供销社见男人去。


    “小霞，去告诉你大娘，你爷爷奶奶快死了，她要是不来的话，就等着在村里扬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