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揉了揉脑袋，林北又没用力，还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是哥哥生，是狍子要生了。”


    进了院子，只见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里，母狍子正躺在枯草上喘着粗气。


    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呼吸的节奏收缩。


    李萍守在旁边等候，一会儿的功夫，屁股后边露出两只粉嫩的蹄子，接着就是黑鼻头的小脑袋。


    拽着蹄子配合着，只需要稍微发点力，小狍子随着一滩液体从水门里淌出。


    刚出生的小家伙浑身都在冒着热气，外边包裹着一层胎衣，挺着个小脑袋，四条腿扑腾着。


    高小娟也站在边上围观，当她看到那地方肿得跟包子似的，硬生生挤出只小狍子，这个过程得有多疼。


    不由联想到自己身上，往后她要是结了婚，那肯定也得生孩子。


    但看到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心里不由跟着高兴激动。


    “怎么，你害怕了吗？”林北注意到她脸色有些难看，就猜到她这会儿想什么。


    “嗯…”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那么点个地方，要生出那么大个孩子，不得被撑坏了。”


    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从小拇指变成了两只手虎口撑开。


    怪不得过来人都在说，女人生孩子就等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有的女人还要走七八个来回。


    “不过我嫁给你，就要尽到做妻子的责任，给你生孩子再疼我也愿意。”


    说完高小娟就像没了力气似的，低着头钻进林北怀里，跟着他学‘坏’了，啥话都敢往外说，羞死人了都。


    听到两人的对话，李萍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她还担心这傻小子啥都不明白呢，要不要找个懂行的人给讲讲。


    没想到啊，才几天的功夫，他俩就商量着要生孩子啦。


    把刚生下来的小狍子抱到前面，母狍子立刻伸出舌头舔胎衣，小心翼翼地把毛发舔干。


    小家伙伸着四条腿，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接连摔了十几个跟头，才好不容易站稳，然后慢悠悠地挪过去吃奶。


    “哥，它跟我抢奶喝！”林芸一脸的不高兴，自己还等着喝奶呢。


    林北真是被这丫头给逗乐了，怪不得她整天给狍子梳毛、喂草，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你这小丫头急什么，小狍子能吃多少奶啊，多给母狍子喂点好吃的，够你喝的啦！”


    “再说了，是你抢人家的奶，还要倒打一耙。”


    小丫头噘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奶嘴”。


    果不其然，就像李萍猜的那样，又一只小狍子降生了。


    反正这几天母狍子的奶多的吃不完，就拿个大茶缸接满，能让女儿饱饱喝上一顿了


    “就你嘴馋，我说这天你嘴唇子有个黑圈，下次可别趴着吸奶了，小心跳蚤爬到你身上。”


    ……


    吃过了中午饭，林北去了供销社。


    有了之前的教训，林满堂再见到他，态度热情说话也变得客气多了。


    “小北…叔，来抽烟。”


    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双手递上。


    现如今的老金沟谁不知道，林北连林天良一家子都敢整，那两口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那个最喜欢给人穿小鞋的孙海中，还不是败下阵来，老老实实扛着枪在村口站岗。


    平时跟高连胜称兄道弟，周建国也帮着他说话，和老支书的关系更没的说，再不识相怕是工作都得丢。


    林北瞅了一眼，这是自制烟丝卷的，不是他不给面子，实在是这烟的劲儿太大，抽一口直冲天灵盖。


    “还是抽我的吧，你这烟我抽不了。”


    接着拿出半包大前门，一人点上一根，剩下的都给了他。


    有便宜能占，林满堂乐呵呵地把烟揣进兜里，“小北叔你也太客气了，有啥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得到。”


    这次还真找大侄子有点事，正好要借用三轮车拉点东西。


    “我想拉点煤但不知道该去哪，以前家里的指标，都让我那个爹给拿走，转手就给卖了，大冬天只能烧木柴，半夜醒来还得重新给炉子生火。”


    在这个年代，煤炭作为一种重要的生活资源，是要受到严格管控的。


    每个家庭都需要凭借购买证才能买煤，这个购买证是按照户人口定量发放的，一吨煤大概要十块钱，每年每家能拿到两吨的指标。


    上午娘跟那个人离了婚，林北就去办了购买证，天气越来越冷，烧炉子哪能没了煤。


    “这事儿好说，煤场距离老金沟也就十多里，我这儿走不开，让我家那个瘪犊子跟着你去，顺便给你带路。”


    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接着从里面走出个跟林北年纪相仿，身材瘦弱的年轻人，都在一个村里长大，林北当然认识他。


    这是林满堂的儿子林家光，也不知道取名字的时候咋想的，就没意识到有问题。


    林家光性格懦弱，没少被同龄的孩子欺负，跟林北的前身算是难兄难弟，为数不多的朋友。


    “快，还不赶紧叫大爷！”林满堂一把将儿子拽过来，用命令的语气呵斥道。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就他的儿子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气得就想上去踹几脚。


    “行了，哪有当着别人面教育孩子的，都一般大叫啥大爷，我还没那么老。”林北出声制止，最看不惯有些家长的做法，丝毫不考虑孩子的脸面。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他看得出来林家光不简单，每次自己被林伟那几个痞子欺负的时候，也都是林家光帮他解围。


    这个人值得深交。


    “大光咱们走吧，拉完这趟煤，我送你一包大前门。”


    一听有奖励，林家光眼神有了亮光，穿上大衣就跟着走了出去。


    蹬着三轮车载着林北，出了村直奔着西北的方向，脚蹬子踩的飞快。


    林家光伸手接过递来的烟，叼在嘴里边抽烟边说话，一点都不耽误。


    “林北你真厉害，我去了趟外地，回来就听说你打死头熊瞎子，成了咱们村有名的人物，以前咋没看出来，你这人藏得可真深。”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前些日子林北还被林伟摁在地上揍，结果他冲过去跟着挨了一顿收拾。


    “你不是去当兵了，咋又回来了？”


    林北早就听说，林家光他爹给他报名入伍，想着当了兵就能有出息。


    眼下的局势紧张，保不准啥时候就打起来了，送走了儿子林满堂立马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


    “唉，这事儿就别提了，不去当兵不知道，人家要搞什么体检，结果查出我是什么红绿色盲，就是分不清啥是红色，啥是绿色。”


    色盲是不能当兵的，去了没几天，林家光就被淘汰了。


    “哦…”林北这一声音调拉长。


    “怪不得咱俩偷看李寡妇洗澡，明明穿的红裤衩，你非抬杠说是绿的，我还以为我眼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