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刚满十八岁，高小娟要大他一岁。


    二人只能先到大队登记，等年龄到了再领取结婚证。


    本来打算再过些天，可这会儿高小娟一脸期待的样子，又怎么忍心说不。


    “你要想好了？”林北倒是无所谓，心里早就做出了选择。


    毕竟这是终身大事，既要趁热打铁，也不能操之过急。


    “我要是没考虑好，也不会跟你那样，村里的人喜欢说闲话，要是登记结婚后，就不怕那些人指指点点。”


    想到昨晚两个人那样，小脸立马红了，又羞涩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几乎不受控制。


    高小娟性格再怎么奔放，终究还是女人，比较在意别人的看法。


    还有一个原因，昨天晚上回到家里，二哥拿出大哥寄来的信，说是给她找好了婆家，催着赶紧回去换亲。


    大哥好吃懒做没啥能耐，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就把主意打在她这个妹妹身上。


    信里面说的婆家，同样儿子三十好几打光棍，成天不务正业，女儿二十七八岁，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不讲理。


    六七十年代，男人到了这个年纪，不是穷就是没出息，找媳妇已经没啥选择。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是个蹲着撒尿的就行。


    两家人商量着相互换亲，这样儿子都有了媳妇，女儿也都嫁了出去。


    这事儿，高小娟宁死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经过一夜的思考，她要跟林北去登记，至于大哥那边，打光棍跟她有什么关系。


    “行，你先进屋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怎么说也是个重要的日子，把新衣服换上，洗脸刷牙干干净净再过去。


    屋里李萍听说二人要去登记，激动地像个孩子，左瞅瞅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儿媳妇满意。


    “大娘，您这么一直看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高小娟靠着炕沿，这会儿她注意到墙上拉着一条绳子，刚好在土炕的中间。


    这都是李萍的小心思，眼下其他房子没法动工，要是林北跟娟子结了婚，一家人就得睡在一起。


    小两口正是能折腾的时候，到时候晚上就在绳子上挂上帘子遮起来，蒙着被子睡觉就当听不见。


    再说她一个过来人，啥事情没经历过，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你们都要去登记了，咋还叫大娘，该改口了。”李萍纠正道。


    高小娟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半天，娇滴滴喊出那个字，“娘！”说完赶紧把头低下来，自己都觉得脸蛋发烫，往后自己就有婆婆了。


    “哎！”李萍甜甜答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林北就收拾好了，洗了脸换上了新衣服，头发梳成了偏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也帅气多了。


    两个女人眼睛都看直了，这要是走在大街上都不敢认，变化也太大了吧。


    林北成天往山里跑，衣服经常被树杈子挂破。所以都是破破烂烂，补丁叠着补丁，头发乱糟糟也没时间打理。


    今天正好清闲，就按照他的习惯，给自己弄了个时兴的发型，暂且将就着。


    “你们……都看着我干啥？”


    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脸，对着镜子看了看，也没什么脏东西。


    “这……这还是我的儿子吗？”李萍惊讶道，上去仔细端详着，确认这就是她生的，“臭小子学会打扮自己了，平时邋里邋遢，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高小娟同样惊到说不上话来，满眼都是林北的影子，深深陷了进去出不来了，“你……你这是大变活人啊，别说还真好看。”


    她的文化程度有限，准确来说也没上过学，憋了半天只说出‘好看’两个字。“那是，咱好歹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要是打扮好了村里走一圈，提亲的人不得把门槛踏平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男人嘛，哪有说自己丑的。


    “少在这儿贫嘴，赶紧去办正事儿！”


    二人出了门，林北主动牵着高小娟的手，就这么毫不避讳走在大街上。


    天空飘着大雪，不一会儿的功夫，头顶上都是片片雪花。


    虽说眼下正是特殊时期，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却有着别样的浪漫。


    看着高小娟一脸羞涩的样子，就跟情窦初开的那些小女生，林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啥呢？”


    林北拍了拍她头顶上的雪花，攥着小手哈热气，“我想起了一首诗，正好形容咱们两个，今朝同淋雪,此生共白头。”


    这场雪，也在送祝福吧。


    “我发现你学问挺高的，可我连字都认不得几个，连报纸都看不懂。”


    想到这里高小娟有些自卑，她只上过一年级，交不上学费中途退学了，老话说什么门当户对，心里感觉有些配不上。


    林北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知道又在胡思乱想，紧紧攥着小手语气温和道。“这有啥，不会可以学，往后我教你读书认字。”


    “我…我能学会吗？”


    “你又聪明脑子也灵活，肯定一学就会，也就是受到条件限制，没准还能考个女状元。”


    能读书识字就不错了，认识的人文化程度最高的，也就小学四年级，至于什么女状元，那想都不敢去想。


    这时，林北轻轻凑过来，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瞬间高小娟两个脸蛋就跟熟透了的水蜜桃，掐一下都能流出水来。


    “你讨厌，我才不学那些呢！”


    二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很快来到了公社大院。


    附近的几个村子比较零散，也就老金沟户数最多，上面就将这里设为了村镇，管辖七个村子。


    年轻人登记结婚领证，用不着去城里，直接到公社找人就行。


    由于二人都没有到领证的年龄，所以只能先做好登记，这样一来就属于合法夫妻，可以名正言顺发生事实关系。


    要是没有了这些，被抓到可是要上大字报，两人的行为也会被定义为乱搞男女关系。


    林北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名字叫做刘凤英，个子不高穿着朴素。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认出来是谁，穿上新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小北啊，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下这么大的雪咋跑过来了，快进屋烤烤火。”


    刘凤英赶紧将二人领进屋，又找到笤帚让他们先把身上的雪扫一扫，搬来凳子坐下。


    她在这儿是负责登记结婚领证，同时又担任妇联的工作。


    “哟，这姑娘是谁，长的可真俊啊！”


    高小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高小娟，是高连胜的妹妹，以前没在老金沟，跟着介绍信来了二十多天。”


    刘凤英是个热心肠，一听是高连胜的妹妹，直接就开口询问。


    “原来是小高的妹妹，姑娘多大年纪，找没找对象，用不用我帮你物色一个？”


    林北上前拉着高小娟的小手，二人的关系再明显不过了。


    “刘主任您做媒完咯，我们是来找你登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