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嫂子，想的真周到，要是没点措施，孩子一生就是一大窝。


    下午李萍跟高小娟在屋里忙乎着，为了过年准备做新鞋，在锅里搅了些浆糊，盛出来备用。


    揉面板上铺上洋布，刷上浆糊再叠一层，同样的做法要粘两次，之后压在炕席底下。


    等到干了就能按照画好的鞋样裁剪。


    冬天鞋帮里面再加一层填充棉花保暖，春秋的话用不着，将鞋帮缝合在纳好的鞋垫上，再经过槌底一双千层底就做好了。


    这种鞋结实耐穿，但也有个缺点，那就是怕下雨。


    一双剪好了的鞋垫，李萍随手用烧黑的树枝，开始在上面描绘图案。


    简单几笔勾勒，生动形象。


    “娘，您为啥要在鞋垫上画两只鸡？”林北趴在炕上看了半天，这个年代的女人果然都是心灵手巧。


    “这……这哪里像鸡？”


    “喏，这不还有颗篮球呢。”伸手指了指，图形结合再明显不过了。


    两个女人都愣住了，什么鸡什么篮球，林北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你不懂就别乱说，娘画的是鸳鸯，中间那颗是绣球，都是有说法的。”


    鞋垫上的图案有很多种，小两口就用鸳鸯戏水，寓意百年好合，还有喜鹊报喜，梅花迎春，别管日子多艰难，终究会熬过去的。


    噢……原来是鸳鸯。


    可彩色羽毛的，不都是公的吗？


    两个女人做针线活，自己就不跟着掺和了，趁着雪停了打扫院子，下厚了扫都不好扫。


    院里妹妹穿着厚厚的棉衣，追着两只小狍子到处跑，追不上就气得哇哇大叫，然后小狍子还不忘停下来，回头看看咋回事。


    七岁八岁，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


    闲着没啥事做，想起来附近山上弄过几个套子，去看看有没有收获。


    背上枪朝着山上的方向走去，下完雪路不好走，脚踩上去直接陷进了雪窝里，还得费力气拔出来。


    其实这会儿进山时机刚好，野兔、狍子、梅花鹿不会冬眠，下雪天也得出来找吃的。


    走过的路线会留下清晰的蹄印，腿脚好的猎人，只需要顺着追踪下去，打猎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除了林北外，还有两个村里的猎户，打算出门碰碰运气，再远的地方不敢去，就在附近转悠。


    “小北你真勤快，这么冷的天都不忘了进山。”


    打招呼的人叫老郑，四十多岁人高马大，老婆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靠两口子挣工分养活一家人，口粮根本就不够吃的。


    好在他有一杆自制猎枪，隔三差五也能打只兔子野鸡，家里人跟着沾沾荤腥。


    野猪梅花鹿这些，哪能那么容易碰上，等准备要开枪，早就跑没了影子。


    再往深了也不敢去，前些日子李老三被咬断了胳膊，被那么大头熊瞎子盯上，要不是碰到林北命都没了。


    另一人是王成柱，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经常打架惹事，也算是林北的‘老朋友’


    小时候被林伟按在地上打，王成柱也是帮凶，打他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村里谁不知道林伟的下场，让林北狠狠收拾了一顿，还被处罚去了林场干活，好兄弟吃苦受罪，他当然要打抱不平，说话也是含枪带炮。“仗着当上了护林员，还真是不给别人留活路，走了什么狗屎运，每天进山都能打到猎，害的我们天天空着手回家。”


    王成柱明显是在针对林北，见天就跟村里其他猎户抱怨，说都是林北贪得无厌，把山上的活物都给打没了，让他们这些人天天饿肚子。


    有事生事，无事生非。


    跟林伟混到一起，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是在说我吗？”


    林北脸色平静不喜不怒。


    “不是你还有谁，你要是还想继续在村里待下去，那就老老实实把打到的肉全都拿出来。”王成柱表情阴狠，两手抓着猎枪，故意抬高了嗓门说话。


    林伟被整趴下是他没出息，就不信以前总被欺负的窝囊废，还能反了天不成。


    既然这会儿碰上了，那就让林北好好长长记性，明白这片是谁说了算。


    “往后就只能进山巡林，打猎得经过我们同意才行，不管打到什么分九勾子给我们，剩下的一勾子你才能拿走。”


    老郑就站在边上，他没觉得林北有啥错，忍不住说了几句，“柱子过分了，咱都是老金沟的人，人家林北还是护林员，凭啥不让他进山打猎？”


    这话惹恼了王成柱，他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狠起来爹妈都往死里打。


    “给老子闭上嘴，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老绝户，哪轮到你多管闲事。”


    村里老郑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来不跟别人吵架，挨打受气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有那么一点，就怕别人说自己绝户。


    老婆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始终生不出儿子，没儿子传宗接代，搁村里都抬不起头。


    “他妈的，你说老子啥？”


    老郑越想越生气，枪口直接抵在了对方脑门上。


    被枪指着，王承柱一点都不慌，料定了老郑不敢怎么样，要真有胆量的话，就不会天天被人笑话。


    “老东西你还挺横的，有种你就开枪，怂货还敢玩枪！”


    果然被他说中了，老郑两只手都控制不住颤抖着，被他一脚踹蹬进了雪窝子里，也不敢站起来反抗。


    收拾了老郑，王成柱越发猖狂，抓着猎枪开始威胁林北。


    “轮到你说话了，要按照我说的来，以后就让你进山，要是你敢有意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架势用八个字形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要是换成前身，早就被吓得屈服了，只是现在王成柱惹错了对象。


    “还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林子里的猎物海了去，空着手回家那是你没本事，囚不行还要怪炕不平，我进山打猎关你屁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老郑生怕事情闹大，又担心林北会吃亏，赶忙在旁边好心提醒：“小北呀，你可别去招惹他，这种人连他爹娘都敢打，发起狠来真敢开枪的。”


    “有什么好怕的，不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呀！”林北不会惯着这种人，本来没打算找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是因为大家平时都怕他，才让他在村里这么嚣张，对付这种人就得狠一点，打疼了他才会老实。”


    王成柱气急败坏，这曾经的窝囊废居然敢骂他，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话还没说完，林北的身影“嗖”的一下就在眼前消失了，再出现时，一把短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冰冷的眼神，直让人心里发毛。


    “你…这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