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不干活，放在这个年代会遭人笑话。


    高小娟执意要去参加劳动，李萍拦都拦不住，只好带着女儿，跟着一起来到打谷场。


    习惯了干活的人，是闲不住的。


    “你讨厌…”娇嗔一声后，加入到了收拾苞米的队伍中。


    人多力量大，林北负责用棒子打，三个女人负责清理残余，效率远超其他人。


    自留种的苞米芯粗、颗粒碎，就跟豁牙似的，每根棒子都缺牙少齿的。


    这样一亩地，产量能提上去才真的怪了。


    簸箕收整干净后，全都装进麻袋里，缝合好了口子，等着下午运输队拉走。


    打谷场热火朝天的，借着威风刚好可以将混合在苞米里的绒毛吹走。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怎么挣工分完成任务！”


    人群当中王老五手里拎着鞭子，以前放羊用的，儿媳妇不听话正好能派上用场。


    林霞穿着脏兮兮的棉衣，披头散发邋里邋遢，自打被林大山卖了，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精神都快要崩溃了，低着头认真干活儿，手脚慢了就要挨鞭子。


    “想不到她也有今天，就应该落个这样的下场，省的以后憋着坏害人。”


    “以前她可没少欺负人家傻春，还把尿撒在碗里面，让人家喝下去，简直是坏到骨子里。”


    “这才叫因果报应，轮到她喝人家的！”


    “你们说……傻春晚上会不会那个，毕竟傻子不一定能懂的。”


    几个妇女坐在一起，边干活边闲聊着，她们可都是过来人，有些话当着老爷们也不避讳。


    年轻小伙子凑过去都得红着脸走开。


    什么张家长李家短，村里那点事打听清清楚楚，简直就是最强的情报机构。


    高连胜负责监督，一阵阵的哄笑声引起他的注意，凑过去听了会儿。


    好家伙，还真是不避人，啥话都敢往外说。


    咳咳！


    几声咳嗽打断了众女人的闲聊。


    “你们注意点影响，干活呢认真点，嘻嘻哈哈叫啥事！”


    妇女们掩着嘴轻笑着，该怎么聊还怎么聊，声音低一些就行了。


    接下来高连胜也没接着去管，日子本来就过得苦，只要能顺利完成生产任务，想聊就聊吧。


    那边林霞稍微慢了些，结果被王老五又是一鞭子抽在身上，疼的嗷嗷直叫。


    “大半天才整这些，你个光吃粮不拉磨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不等他鞭子落下，被老支书狠狠踹一脚。


    这倒不是他心疼林霞，看不过王老五这副恶人嘴脸，身为支书必须站出来说两句。


    “她干活你站着，今天你五百斤的任务，要干不完的话晚上也别想回去！”


    王老五哪里敢反抗，赶紧爬起来干活，搁村里得罪谁，那都不能得罪了老支书。


    来打谷场干活的，还有好兄弟林家光，正低着头帮张彩霞往下搓苞米粒。


    林满堂在供销社上班，用不着参加集体劳动。


    于是林家光主动站出来，说是要替他妈完成生产任务，郭秀芹好一阵感动，儿子总算长大了。


    殊不知这小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机会靠近小寡妇。


    自从跟林北说过后，脑袋算是开了窍，经常去猪场帮忙干活，不怕脏也不怕累。


    小寡妇起初还很抗拒，以为跟村里那些闲人一样，想从她身上占便宜。


    后来接触几天才发现不对劲，这小子来真的！


    “你去忙你的吧，让村里人看见又要说闲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光棍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


    不管是哪个村里的人，都喜欢说三道四，没有的事能编出花来。


    用手推着林满堂，让他最好离远点，小心被克到。


    “怕啥，队上不都说了，要相互学习相互帮助，我帮你又不违反规定，别人爱说啥说啥！”


    “你这人咋这么犟，跟头毛驴似的，死过丈夫的女人不吉利。”


    “谁说的，净瞎扯，我这个人命硬不怕克！”


    死缠烂打不要脸，林家光深刻贯彻林北的教诲，就不信拿不下这个女人。


    张彩霞实在没辙了，只好低着头继续干活，假装两个人不认识。


    干活期间，装苞米棒子的时候，眼睛得时刻盯着。


    不时就有长尾鼠，从里面跑出来。


    几个男人眼疾手快，上去就是一铁锹盖头上，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眼下的灾荒年，耗子也是好东西，剥了皮放火堆烤熟了，也能解解馋。


    特别是当地面上的苞米都清理干净后，下边出现不少的老鼠洞，这会儿只需要将老鼠洞堵住几个。


    再将事先准备好的水，从洞口里往进了灌，藏在里边的老鼠撑不住，钻出来就想跑。


    不一会儿的功夫，打死了四五十只，后续还能接着抓。


    经过一上午紧张忙碌，三个队的比赛也终于有了结果。


    不出意外高连胜的队伍排第一，林北一家子超额完成任务指标，两千多斤苞米。


    剩下的两个队输了，按照之前定下的赌约，得安排人表演节目。


    休息期间所有人围成大圆圈，屁股下边垫着干活的工具，身后是一包包装满了粮食的麻袋。


    这么多粮食，足够能顿顿白面馍吃到来年，还能有富余。


    可谁都知道粮食得交公家，为了支援国家的建设，饿着肚子勒紧裤腰带，也要咬着牙挺过去。


    尽管干活很累，每个人面黄肌瘦，阳光的照耀下仍旧露出了笑脸，土生土长的老农民，就是这么有骨气。


    “他们在干什么呢？”一辆大卡车，停在了不远处。


    坐在车里的司机，抽着烟瞅着打谷场的众人，嘴里还抱怨了几句。


    “不好好干活，还有心思坐在一起聊天侃大山，这还没到过年的时候。”


    “闭上你的臭嘴！”副驾驶位置上的赵刚忍不住了，开口训斥道。


    今天是老金沟要交公粮的日子，身为县里的书记，跟随运输队一起下乡，看看老百姓的生活。


    上次来过一趟，因为那件事急着处理，没怎么停留就走了。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上班你还有休息时间，人家干了一上午，坐下来缓缓又咋了，净说些没用的屁话！”


    赵刚也是苦出身，深刻体会到种地的不容易，最听不惯这种风凉话。


    “老农民辛辛苦苦种地要交公粮，你咋不把自己的工资交上去，没有人家汗滴禾下土，你哪来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