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小时候村里的孩子都见过。


    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将年猪抬到架子上，使劲摁住了四条腿。


    猪头下边放个铁盆，等着接猪血。


    有经验的老屠户，早就提前磨好了杀猪刀，从脖子一刀捅进心脏。


    二人到了猪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大人打下手帮忙干活，小孩子跟着凑热闹。


    这活累人，也脏。


    所以来帮忙的，最后要么能多一条槽头肉，要么多分点猪下水。


    原地垒起了灶台，三口大铁锅里正烧着热水。


    周建国负责组织人手，他得提前到场，别闹出什么乱子。


    “哟，你俩也过来了，正好去搭把手，先把猪从圈里赶出来。”


    今天上午打谷场那边也得忙乎，所以人手有点不够了，正好逮到了两个帮手。


    “老周我来就是来凑个热闹，哪里能干这种活。”林北点上一支烟，看情况是来早了。


    “又没说用你操刀，只要把猪抬出来摁住就行。”


    “早说，这活儿简单，记得完事给我发工资。”


    养在猪圈里的年猪，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几个大老爷们，手里拿着麻绳、钩子，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


    长到二三百斤的年猪，一个人根本摁不住，几下就能把人踢飞了，急了还真会咬人。


    “哎哟我去，踢死我了！”


    一人拿着绳子，刚套到猪蹄子上，就被蹬了一脚。


    猪圈里边都是冰，稍不注意就会摔个跟头，三个大男人进去愣是拿一头猪没辙。


    张彩霞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么耗下去猪肉算是吃不上了，上去从男人手里拿过铁钩。


    钩子反过来，对准猪下巴猛地一拉。


    年猪吱吱惨叫着，来回摆动想要挣脱，奈何钩子穿透了皮肉。


    这一幕林家光都惊呆了，小寡妇看着不起眼，下手还真狠。


    “你特么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上去帮忙！”


    林北在他屁股上踹了脚，这么大个人了连点眼力劲没有。


    “哦……我这就去。”


    林家光进了猪圈后，也顾不上弄脏衣服，绕到后边揪住尾巴，先将年猪拽出猪圈。


    其他人找准了机会后，将手里的麻绳赶紧套上，合力将年猪抬到木架子，四条腿都捆上。


    等了十几分钟，杀猪匠才晃晃悠悠走过来。


    这人名字就叫牛二旦，年轻那会儿游手好闲，四十岁才跟着当学徒。


    给猪羊驴牛骟蛋，钉掌兽医都会，年底了就拿着杀猪刀，干起了杀猪匠的营生。


    好不容易娶了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偷着使猎枪，炸膛被铁砂崩吓一只眼。


    不过牛二旦活的没心没肺，有点手艺还能混几顿饭吃，隔三差五喝的五迷三道的。


    看走路的架势，摇摇晃晃肯定昨晚喝了酒，指不定正做着啥美梦。


    “牛二旦你又喝酒了吗？”周建国闻到一股酒味。


    “昨天不都告诉你，今儿个上午猪场这边要杀猪，酒还没醒咋干活儿？”


    牛二旦瘦了吧唧的，眼珠子都犯迷糊。


    “高队长…你就放心吧，我喝多了那也不耽误事。”


    看着这副模样，实在是不放心。


    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人，只能先让牛二旦上手，不行的话再来换人。牛二旦从身上拿出杀猪刀，先是用刀背在年猪脖子上拍几下，很快那块肿了起来。


    接着一刀扎了进去，殷红的鲜血瞬间喷出，流进了下边的铁盆里。


    猪血可是好东西，加点盐等会儿凝固了，用刀划成小块，倒进大铁锅小火烧开。


    也可以留着灌血肠，做地道的东北菜，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能吃上。


    “行了，松开绳子吧，再去抬下一头！”


    血放的差不多，几人按照吩咐解开麻绳，进到猪圈里。


    等出来的时候都傻眼了，就见架子上的猪不见了，牛二旦正搁地上躺着。


    “猪呢？”


    “妈的活见鬼了，听过诈尸的，这猪身上也有吗？”


    “坏了，肯定今天这日子不吉利，猪还是别杀了。”


    有人吓的腿都软了，大白天的活见鬼，明明猪都躺那里不动，咋会没了呢？


    这年代封建迷信还很严重，遇到点想不明白的，就能牵连到鬼神上。


    当即下跪磕头认错，就连周建国都信了几分，以为真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闹鬼啦！”林家光下意识大喊。


    大老爷们都害怕，更别说是女人了，张彩霞下意识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怀里钻。


    “有个屁的鬼，明摆着刀子没捅对地方，血才接了那些！”


    林北都服了这帮人的想象力，说话也不事先动动脑子。


    地上留下了许多点滴血迹，顺着转过弯就看见那头猪，还在四处走动着。


    搞了半天，猪还没死。


    几人也是松了口气，只好重新抓回来，抬到了架子捆好了。


    可怜年猪还要遭第二次罪。


    牛二旦醉的不省人事，猪还得接着杀，不能耽搁了任务。


    “我帮你摁着，你来操刀！”


    林北将杀猪刀递给林家光，这会儿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等分肉的时候，操刀的屠户也能多分一些。


    “我哪敢啊，见了血我怕。”


    “你个红绿色盲，颜色都分不出来怕个屁啊！”


    “对……对啊，你这话算提醒了我。”


    别人见了鲜红色的血会怕，红绿色盲的世界里，就没这种颜色。


    林家光拿过杀猪刀，为了能顺利娶小寡妇，他也算是豁出去了，找准了位置直接下刀。


    接着就要抬到大锅边上，浇上开水后用火山石退猪毛，洗的白白净净的。


    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朝着这边过来，加入到了杀猪的队伍中。


    林家光找到了感觉，刀子越来越顺手，身边的小寡妇，拿着手绢给他擦汗。


    这小子咧着嘴，就跟荷花似的。


    趁着休息的功夫，林北蹲在边上抽着烟，随便闲聊着。


    “咋样，眼看就要到过年了，你的委任书还没下来吗？”


    孙海中倒下了，老金沟不能没了主人。


    这个位置轮也要轮到周建国，也是众望所归。


    提到这事儿，老周立马皱起了眉头，在林北面前无需隐瞒。


    “上边又安排了新的主任，听说还是个县城里的知识分子，我还是当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