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那跟腊肉似的老脸，也是破天荒红了起来。


    “我那是被动的。”


    这话水分太大，骗三岁小孩可以。


    要论武力值，十个舅奶加起来，也不是大舅的对手。


    将分割好的鹿肉，拿出一半放进大缸里，再收集些积雪撒上去，等明天就能冻得梆硬。


    东北的冬天就有这个好处，天然的大冰箱。


    肉放进去别担心被夜猫野狗叼走，因为它啃不动。


    切最嫩的肋下肉，等会儿做臊子用，再搞一条烤着吃。


    剩下的整好弄了不少肠子，留着下午做腊肠。


    “大舅你真厉害，离开这么些年，头次进山就能有所收获。”


    “都是压箱底的能耐，外边光顾着谋生，都多长时间没有摸枪了，还好你手里这三八大盖挺好使。”


    “户口我已经帮你落在老金沟，以后有没有打算，要不我去求个护林员的名额。”林北提议道。


    眼下这个年代，要么选择当护林员，要么进生产队干活挣工分。


    就是护林员的名额已经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塞一个进去，刚好符合大舅。


    回来的路上，李兵心里已经有过盘算，老家这边咋都饿不着，有的是法子能吃饱。


    “还是算了吧，求人办事欠人情，再说护林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让老支书为难。”


    他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下地干活也没啥，前些年过着背棺材板的生活，该好好歇歇了。


    “改天你小子帮我搞把猎枪回来，我这人闲不住，有时间就想着往山里面跑，多打点肉吃。”


    林北点头答应，搞一把制式武器有点难，土猎枪不成问题。


    村里大部分家里都有，随便拿粮票就能换过来，就是射程短，威力不咋地。


    “大舅，我把夹壁墙里的东西拿走了，按照你说的藏起来。”


    “你是怕东西拿走我会生气吧，脑袋瓜子想啥呢，那是你们老林家传下来的，大舅要那有啥用。”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接着他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宏兴轧钢厂正在打林家藏起来那些物件的主意，全都跟大舅说了一遍。


    都一家人，用不着隐瞒什么。


    而且大舅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有些事情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你说他放着好好的工厂不干，干嘛非要去倒腾古董，东西到手也没法卖出去。”


    “没准啥时候被人给告发，那些东西全都要没收，人也得进去吃牢饭。”


    李兵算是听明白了，这事儿他之前遇到过。


    “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东西国内不好出手，但架不住外国人喜欢。”


    “啥……外国人？”


    “动脑子好好想想，咱这边距离哪里最近。”


    经过这么一提醒，对林北来说犹如醍醐灌顶，所有想不通的，全都想明白了。


    有些事情明着禁止，可背地里谁又能管得住。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老厂长，把东西都卖了出去。”


    “话不能说太绝对，大概率十有八九，而且这人应该打算要跑路了。”


    林北想到前些日子，收音机里播放新闻，要继续推动改革，加大私营改造力度。


    宏兴轧钢厂本来就是私人企业，压榨穷苦百姓的血汗钱，早就引起了众怒。


    一旦彻底转公，工厂就得归了公家，那个秦德怀担任的老厂长，也就成了空壳子。


    想要趁机捞一把，赶在风口来到之前，提前带着钱跑路。


    “还有就是这种人手里的物件应该有不少，不可能只盯上林家那三个汝瓷大碗，肯定还有什么更加值钱的东西。”更值钱的，还有啥？


    看样子有必要，抽个时间再好好找找。


    “好了我就是瞎猜的，去把你娘跟小芸喊过来，中午搁这边吃地道的刀削面！”


    屋里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铁锅，正烧着热水。


    田二妮事先和好了面团，醒发后放在了长条案板上，等着水烧开后。


    手持卷起来的铁片，快速在面团上划过。


    一条条细长的面条被削出来，宽窄如柳叶般均匀，在沸水中翻腾着。


    田二妮不仅能下地干活，厨房做饭也是把好手，很快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端到了饭桌上。


    上面浇上些鹿肉臊子，洒上些葱花，闻着就好吃。


    这会儿李兵剥了几瓣大蒜，就跟吃零嘴似的。


    “大舅…你不觉得辣吗？”


    别说吃了，看着都顶得慌。


    “你小子不懂，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说着示意林北来几瓣，他赶忙摇头表示算了吧，自己可吃不惯。


    亲个嘴，不得被熏死了。


    刚出锅的刀削面，入口筋道又好吃，馋的小丫头连吃三大碗，才心满意足躺在炕上午休。


    时间一天天过去，辗转就要过年。


    1961年2月十四日。


    农历腊月29，除夕。


    清晨早早醒来，穿好衣服下地，拿着扫把清理院子。


    干干净净，迎接新年的到来。


    按照习俗，初一初二不能抓扫把，得提前把卫生搞好了。


    接着去河边挑水，将屋里的两口水缸都添满。


    顺便从空间里，捞出事先存放的大鲤鱼，放进大铁盆里，等做好了上年夜饭。


    昨天去了趟农贸市场，将空间里的存货，五千多斤蔬菜，再加上六七十条鲤鱼、草鱼。


    城里人上班，年底提前发了工资，都想好好过个年。


    各种蔬菜新鲜又便宜，大伙都能接受，少到几斤多到几十斤，花不了几个钱吃个新鲜。


    回去的时候，林北去了趟百货商店，买了毛笔墨汁，还有几挂鞭炮，十几个二踢脚。


    过年了，得有点动静才行。


    李萍正在做早饭，煮大米粥蒸粘豆包，这是当地人的生活习俗。


    前些年生活条件差，过年吃的还是蒸窝头，能吃饱肚子就算奢求。


    如今日子也是好起来，家里不愁吃喝，也不缺米面。


    糯米粉混合些细棒子面，和成面团醒发后，再搓成面剂子，包上提前煮好的红豆馅。


    妹妹早早搬个板凳，就守在灶台边上，等着粘豆包蒸熟出锅。


    看着锅里冒出腾腾热气，随之冒出香味，咕噜咕噜吞咽着口水。


    “娘，粘豆包啥时候能蒸熟，我都快等不及了！”


    小丫头眼巴巴看着，要说在吃这件事，谁都没有她的那份积极性。


    “就你小嘴最馋，蒸熟了先给你吃行了吧。”


    咚…咔…


    一个二踢脚升空，声音在村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