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屁股往椅子上一坐，周围几个人都在打量着他。


    除去老支书跟周建国之外，剩下的都是从县城里来的领导干部，跟随赵书记一同下乡。


    其中就有县委工作搭档郭大宝，农业局的冯天雷。


    事情还没有确定之前，赵刚不想惊动太多人。


    最近一段时间，风刮的太厉害了，什么吹破天的新闻都见过。


    即便老支书带着实物，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亲眼见过之后，仍旧保持怀疑的态度。


    “你就是林北？”郭大宝率先开口问道。


    林北瞅了眼说话的人，五十来岁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头上是一顶解放帽，人看起来比较瘦弱，说话透着威严。


    “是我，有何指教？”


    郭大宝先是瞅了眼，他见过那些搞科学研究的，没有像林北这么年轻。


    “说说吧，这苞米棒子从哪偷来的？”


    嚯，好家伙。


    起初并不想早点暴露秘密，始终认为时机还不成熟。


    昨天看见老支书，跟生产队的骨干，为了完成任务而犯愁，这才决定提前说出来。


    果然太超前的东西，容易引起他人的质疑。


    “好一个偷字，我家以前日子虽说穷，娘从小教育我好好做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也没想过去偷别人的东西。”


    林北冷笑着，刚见面就想用那股官威压他，只能说有点好笑。


    至于对方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身份背景，他才懒得去过问，惹急眼了一边凉快去。


    “年纪轻轻口气还真不小，你要是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我立马发电报叫人来拿你！”


    郭大宝突然脸色变得凶狠，他从林北的眼神里，看到了挑衅的意思。


    “好啊，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谁认怂谁是孙子！”


    “你竟然不怕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怕你我就不是林北！”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刚见面气氛搞得剑拔弩张，屋里充斥着一股火药味，眼瞅着真要干起来了。


    一个是官威十足，另一个是啥都不怕的愣头青。


    赵刚跟赵燕父女二人，只是坐在边上静静看着，并没有要去插手的意思。


    老支书自顾自抽着旱烟，就跟没听见似的，任由二人在那争执。


    周建国坐不住了，管他什么县里来的，干啥事总得讲道理，不能说啥就是啥。


    “都消消气，干嘛发这么大火，传出去也不好听。”


    边说边用眼神示意林北，忍一忍道个歉，有老支书在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老话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普通人怎么能拧得过县里来的。


    “算了…你小子别跟个愣头青似的，把话说清楚不就没事了。”


    林北此时一反常态，上去就将周建国推开。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闪一边去！”


    知道老周也是好心，但他心里面更明白，如果不把眼前这位摆平了，以后啥事都干不成。


    此时郭大宝感受到对方态度极其强硬，越发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你小子以为我开玩笑，不敢拿你是吗？”


    林北非但没害怕，反而是冷笑着，“你要拿我？凭你一句话就能给我定罪，好大的官威啊！”


    “就算我真杀人放火，需要调查清楚，枪毙也得明明白白。”


    “这苞米棒子是我自已种出来的，有本事你去查，如果真查出是我偷的，要杀要剐随便！”


    赵刚这会儿忍不住，必须得站出来说上两句：“老郭啊，我早说过让你收敛一下脾气，动不动就喜欢拿你那套说事。”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林北，这小子脾气还是那么冲，发起火来谁都敢怼。


    “你也别激动，把你种大苞米这事儿，跟我们说道说道，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林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关于理由说辞早就想好了。


    “这里边牵扯许多重要的机密，有些我不能说出来，赵书记你可别见怪。”


    “理解…都能理解。”


    “其实是这样的……”


    为了能把故事圆过去，没办法只能撒谎骗人，将他编好了的故事讲出来。


    说是几年前，那会咱家跟老大哥关系还没有弄僵硬。


    有一天他进山采了些山货，路上捡到个布袋子，里边大概有二斤多苞米粒。


    起初放回家并没有在意，去年开春就在家后院隐秘的位置，整了块空地出来，将苞米种子埋了进去。


    结果转手把这事儿给忘了，半个月前采想起来，发现那些种下去的种子，每一棵都结了大棒子。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绞尽脑汁编故事，说出来越是没人相信。


    就这种听起来都不可能的，往往让人更容易接受。


    了解苞米种子的来历，赵刚对此并没有怀疑，而且还在边上打起了助攻。


    “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毛子那边来了不少所谓的专家，下地里做什么实地考察。”


    那会儿两家关系还很好，不像现在这样急着催债，搞得跟仇敌似的。


    老大哥当初的确帮了不少忙，又是技术指导，又是给你借钱贷款，当然也有人家的小算盘。


    有钱人接济穷亲戚，只可能是看上了更重要的利益。


    “可能是当时有什么农业方面的专家，不小心把苞米种子掉了，碰巧让你小子捡到了。”


    林北还想着要不要解释细致些，这辅助打的不由拍手鼓掌，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啪，两手重重一拍。


    “赵书记，还是你最懂我！”


    心里的疑问解开了，赵刚正想着如何利用苞米种子，扩大种植规模。


    早日实现翻倍增产，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前提，能让更多人吃饱肚子。


    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唉…就算种子能增产，只有二斤有啥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二斤苞米种子，结出来的都是大棒子，跟整个村基本口粮供应比起来，完全是杯水车薪。


    赵燕也想到了这一点，别说是二斤种子，就算是二十、二百，又能增加多少产量。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天雷，这会儿在边上开始冷言冷语。


    他是农业部的，年纪轻轻又是高学历人才，当然瞧不上村里的土包子。


    饭都吃不上，哪有能力搞什么科学研究，简直是异想天开。


    “搞了大半天，空欢喜一场，我还以为他真有啥大能耐，合着就是走了狗屎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