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审讯(4)

作品:《红色雨衣

    审问完李忠实,按顺序该审问李雪凤。


    但在此之前,阿颖想先审任莎薇一次。


    林嘉仪和李忠实做的口供到目前为止都在很巧妙地规避“包庇罪犯”等罪名。


    只有真正熟悉香港司法制度运作的人才能像这样在制度面前保全自己。


    林家最懂这套制度怎样玩的,就是任莎薇。


    阿颖的直觉告诉她,莎薇是整起事件的背后操盘手——从处理老人后事、谎报失踪再到现在的面临审讯,就是她在指导协调林嘉仪一家和自家三口人的行动。


    任莎薇走进审讯室,见到阿颖,笑得很轻松:“没想到我们有天会坐在这张枱的两边。”


    阿颖望着她道:“我看你平时上班总是懵懵的,没想到你原来这么醒目(聪明)。”


    “真醒目的话,就不会被捉到这里来跟你吹水啦。”莎薇尚有心情讲笑。


    “你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是不是?”阿颖问。


    “我都没有犯什么罪,为什么不让我 ‘全身而退’,Madam?”莎薇反问。


    阿颖一笑,不置可否,一边口头宣读告知书,一边敲打着键盘,开始笔录。


    “讲下去年平安夜你的行程吧。”


    莎薇冷笑一声:“Madam,你或许不记得了,我申请假期没有抢过各位警司和高级警员,当晚留在警署值班。”


    “你凌晨5点下班之后呢。”


    “回了自己家。”


    “按你家的格局,花坛就在玄关侧对面,你想必有留意花坛周围的变化吧?”


    “没有。我很困,连洗漱都没有,就径直上楼睡了。”


    “你是什么时间知道你阿嫲的死讯的?”


    “前不久,修房子挖出来……几乎和同事们差不多时间知道。”


    阿颖抬头挑眉审视着她。


    莎薇坦然与她目光相对。


    阿颖道:“你知道做虚假供述要接受什么刑罚。”


    莎薇道:“除非你证明我做了虚假供述。”


    阿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页纸,推到她面前:“这是你手机当晚的通话记录,10点33分有一通电话从你家打到你手机上,你接听了,通话时长大约两分钟。这个时间应该就在你阿嫲去世前后。”


    “只是寻常通话。”莎薇道:“我家阿妈晚上时不时就会打电话过来关心几句的,我建议你多看几天的通话记录,会发现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时间不定。”


    “警署内部监控拍到你在接听电话之后用纸巾擦面,你是哭了的。”


    “平安夜不能回家团聚,我很委屈。”


    “好。所以你的意思是,对于你阿嫲在家中去世并被埋葬,你在警方发现你阿嫲尸体前完全不知情。”


    “不知情。”


    “几个月没有见到你阿嫲,你也没有觉得奇怪?”


    “家里人说是我阿叔那晚突然良心发现就带我阿嫲去澳洲享福了,除夕那天再回来。往年阿嫲在澳洲住的时候,也经常一两个月不通消息的。除夕夜我值夜班,又着了凉,请了第二天的病假,春节当天睡到中午,醒来不见阿嫲,我阿妈说他们去拜山了,我也没多心。”


    阿颖越听越觉得对眼前这位下属刮目相看:任莎薇入职这些年来,对待工作的态度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从未显出什么聪明,并不得各级上司赏识。阿颖以前并不十分将她放在眼里,今日与她过招,才第一次知道她竟是如此难缠的对手。她做局布线可真长,原来除夕那晚的病假也都在计划内……


    “好的,那我们换一个话题。”阿颖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莎薇:“这是8月31日的警署内部监控录像,你将一个存储设备插进了同事阿永的电脑并浏览资料长达15分钟。这是系统登录和浏览记录,显示你是看了和你阿嫲失踪案相关的内容。”


    “是。虽然根据警队的亲属回避原则,我不能参与失踪案的调查工作,但我毕竟是个人,我也有亲情,我也关心案件进展,想看一看。”


    阿颖曾旁敲侧击试图从阿永那里探听出什么,但阿永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透露。


    倒不是出于对莎薇的忠诚,而是为了自保。


    保密疏忽导致信息泄露已经是渎职,如果说出他和莎薇私下的交易,那简直无异于职业生涯的自杀。


    阿颖道:“第二天,IG ID ‘潮湿的福柯式自白’开直播向外界公布了我提出的将失踪案转列谋杀案调查的计划,并做出负面评论,导致当时警队被迫仍沿失踪案方向调查。我已经查出,’潮湿的福柯式自白’账号主人是你的男朋友陈博言。也已经向他本人求证过,他说他在直播里批评警队的言论几乎都是你教的。”


    莎薇莞尔一笑:“那他有没有给你听他当时的录音?如果你听过,你应该听得出,我话里话外只是盼着警方尽到责任,把阿嫲找回来。我作为孙女,不接受别人说失踪的阿嫲已经过世,我想让警队继续帮我找活着的阿嫲回来,不合情合理吗?”


    “你知道他有录音。”


    “我不但知道,我当时还自己录了一份, ‘帮他备份’。”她笑道,好像在讲一件有趣的事。


    一时间,阿颖忽然看不懂任莎薇和陈博言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相互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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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互利用,还是合起伙来在骗她?


    此路不通,阿颖又从别处寻求突破:“上次同事给你录口供时,你曾说怀疑是你叔父林子明通过注射凝血剂的方式害了你阿婆。”


    “是。”


    “理由?”


    “上次录口供时已经说过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好问题……具体时间说不上来。自从知道阿嫲已经去世、案件转列谋杀之后,我从人品分析,便怀疑起阿叔。再联想起他急匆匆 ‘带阿嫲’回澳洲的事,我便越想越怀疑阿叔。想来想去,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警员的直觉吧。”


    听莎薇提起“警员”二字,阿颖觉得荒谬又愤怒:她有什么资格自称为“警员”?她知法犯法,正犯着可能比渎职还要严重十倍的罪,阿颖甚至开始怀疑她跟她祖母的死脱不了干系……她玩弄这套制度,打擦边球,试图掩盖真相,试图为他们一家人脱罪……现在她竟然在此厚颜无耻地谈论起警员的职业素养?


    阿颖强压火气,难掩讥嘲地问:“我相信你在猜想时应该面前摆着很多种可能性,你为何唯独认为 ‘凝血剂’是最建议警方追查的方向呢?”


    “我相信警队的同事没有在我家发现任何可疑血迹——否则你和阿永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来问我。在不见血的情况下,如何谋害一位老人?推倒她?从背后给她一棍?动静太大,而且结果难以保证。那就只有用药物了。毒药不易得,考虑到阿嫲多病,我便猜,阿叔可能用一些本身无毒但剂量不对就极有可能致命的药物。”


    “为什么不是胰岛素?你阿嫲平日本就在用,最容易取得。”胰岛素过量也会导致休克甚至死亡。


    “也有可能。但胰岛素过量导致的低血糖似乎致死率比不过凝血剂导致的血栓?我才疏学浅,或许想错了,也是可能的。我仅仅是根据怀疑提一点建议,具体往哪个方向查案,还是请警队专业人士来做,我不敢干预。”她认错改口十分干脆,水到渠成流畅自然,仿佛毫无思想负担。


    阿颖一脸讥笑神情,仿佛写着“听你鬼扯”几个字。


    而莎薇仍旧是无懈可击的坦荡神态。


    阿颖目前手中证据有限,一时拿这个鬼扯的人没办法。


    继续和任莎薇言语交锋这样耗着,阿颖看不到短时间内取得突破的希望。只好暂时搁下她,先审问剩下的几个人。


    这时鉴证科打来电话,说李雪凤任职的诊所里有护士提供了针管等物证,据说是李雪凤收藏在诊所雪柜里的。


    在那几件物证上,都检验到了凝血剂相关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