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作品:《致以闪亮的我们》 天儿太热了,大中午的温度快逼近四十度,往太阳下一站,人都快湿漉漉地融化。
周池月领着李韫仪,一路走到附中的人工湖。这儿种了大片大片的梧桐和枫杨,绿荫蔽日,好不惬意,湖里还有两三只黑天鹅在游泳。
这个时间点,全校都在做午练卷子,没有人会过来打扰。
李韫仪的眼泪早在路上就蒸发风干了,这会儿她悄无声息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哭闹,心如死灰。
周池月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类似的就只有宋之迎,但是和李韫仪不一样,宋之迎只会抱着自己腿或者扑到怀里大哭特哭。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用安抚妹妹的方法。她默默走到李韫仪面前,把她脑袋轻轻往前扣到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安慰:“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过一会儿,怀里的女孩渐渐放声哭了出来。
“我怕……怕我说出来,你会觉得我脏……”
没想哭的,可是心脏还是像被攥住了一样,刹那间眼泪横流。
“不会的。”周池月摸了摸她的头。
随着时间流逝,耸动的肩膀渐渐平息。
周池月松开怀中的人,退了一小步,然后坐在她旁边,两双眼睛在同一水平高度,她在等着倾听她诉说。
李韫仪抬起沾了水的睫,怔怔地说:“你还记得,之前你提醒我裤子上有污渍吗?”
“记得。”周池月回答。
“那不是酸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李韫仪又哽咽了,“那是……是……”
说不出口。
她从头开始讲:“周考那天,中午班里对答案太吵了,我怕不睡下午考试没精神,所以就溜出班到自习教室睡觉……”
自习教室在高二高三两栋教学楼的连接处,就在一楼,正对着天井。
李韫仪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陌生的男同学,他似乎在写题。她想对方可能也是来躲清净的,所以友好地颔下了首,便找了离对方远远的位置趴下睡了。
她是会睡得很沉的那类人,所以中途没醒,最后是被铃声叫醒的。醒来的时候,男生已经不在了。
“……我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就去考试了。”李韫仪猛地吸鼻子,颇有些难以为继,“直到周一你提醒了我。回去之后我洗了衣服,可是发现那个痕迹怪怪的,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被新交的朋友发现自己衣服脏这件事,她是介意的。她喜欢和周池月做朋友,所以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给她。
于是在新的一周,她时时刻刻在意着自己仪表,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直到周考的时候又躲到了自习教室睡觉,同样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很笃定地说,“我可以肯定,我睡觉前衣服是干净的,但是睡醒之后,突然发现那个奇怪的痕迹又回来了,在不同的位置。”
说到这儿,周池月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了。高一的时候有过一次生理课,那个老师隐隐约约有提到过。
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神经病在校园里,趁着一个女生睡着对她“□□”?
这是无可辩驳的性骚扰。
李韫仪深吸一口气,怕自己又哭出来:“回家之后我问了一个长辈,她说,就是那样的,他趁我睡着的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好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告诉老师,我……错了吗?”
“你没做错。”周池月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她这么笃定和心疼的同时,火气也噌噌往上涌。她头一次想骂人骂到祖宗十八代。
李韫仪听到肯定,反而“啪嗒啪嗒”掉了眼泪:“可是,他们不让。他们说,太丢脸了,如果那样做,传开了之后,其他同学只会对我议论纷纷和品头论足。而且,他是未成年人,就算事情是真的,没有实质性伤害,不会有什么惩罚的,反而,反而我这么做以后,会报复我……”
指腹擦过眼角,周池月的指尖是凉凉的:“知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
李韫仪点了点头:“应该是高三的,我看到他进了国际班。”
国际班听着很高大上,其实就是附中给中考分数不够的人开了个后门,花大价钱上附中而已。不排除有认真学的人,不过大多数都是混子。
周池月心下有了计较,她又问:“衣服洗了没?”
“没有……”李韫仪很小声地说,“他们让我洗,但我……我觉得这可能是证据。”
讲到这里,她又想哭了:“可是好恶心啊,好脏啊,只要它存在,我就好难受,我不敢再看到那些东西了……”
周池月再一次抱了抱她,一遍一遍说:“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点过错都没有。”
李韫仪:“我该,怎么办?”
“你怕吗?”周池月问。
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她说,“我觉得他不是初犯,我可能不是第一个,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我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其他女孩……我这样想,对吗?”
“你是对的。”周池月拍拍她的脑袋,“别怕,我和你一起面对,我们一起把他抓出来。”
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但具体怎么做还得规划规划。跨了年级,她们甚至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们当然可以不管不顾地冲进办公室,叫嚣着要惩罚那个混账。但是如果太冲动,很容易就功亏一篑,校方也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池月回到班上的时候,午睡都已经结束了。
陆岑风正仰着头喝水。
周池月突然想到,陆岑风好像是因打架做过国旗下检讨的。是和谁打架来着?
她翻找着自己的记忆,那段检讨的发言朦胧地出现在脑海……似乎就是国际班!
已经上课了,数学老师在上面讲周考卷子。
周池月一回生二回熟,撕了张便利贴开始写,然后鬼鬼祟祟地递过去。
[高三国际班你熟吗?]
陆岑风皱了眉。
[怎么了]他回。
[想找个人]她写。
[什么样?]
周池月回忆着李韫仪的描述:[长得看起来挺斯文,比较清瘦,鼻梁上有颗明显的痣]
陆岑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久之后,他才文不对题地回了一句:[这傻逼欺负你了?]
周池月心下一震,但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回了句:[下课聊]
一下课,周池月就拽着陆岑风往外面走,他们上了没有学生的五楼杂物室。
倒也没有什么长篇大论好说的,三言两语解释足以。
“……高一那会儿,制止了他对一个学姐意图不轨,也没怎么,后来放学门口堵我打了一架。”
“你被罚的时候,跟老师说前因后果了吗?”
陆岑风平静道:“这怎么说?那学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周池月默了。
“他真欺负你了?”陆岑风脸色很冷。
周池月不想暴露李韫仪的隐私,于是含糊着说:“差不多吧。”
他扭头就要出去。
“你干吗去?”周池月拉住他。
陆岑风:“教训傻逼。”
“冷静点,是我也不是我。”周池月说,“只是教训的话,也太便宜他了。”
“也是。”他犹豫了下,问道,“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她现在非常清醒,“那个学姐,你认识吗?”
陆岑风:“不认识,隐约记得名字。”
周池月蹙眉。
“不过,我想有一个人可能认识。”他说。
一分钟后,林嘉在被拉进了这个“会议室”。
“是我以前的同学,也搞竞赛。”林嘉在确认后,顿了顿道,“不过好像出国留学了。我应该还有联系方式,我去试着问问。”
似乎又到了死局。
周池月喃喃问:“如果我现在去找齐主任,他会因为严肃看待这件事,而愿意调监控吗?”
她没有太大的信心,因为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她记得,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两个人起冲突打了架,家长想要调监控查看事情的全过程,但是老师怎么都没同意。最后两人各打二十大板,互相道歉,就这么结束了。
成年人是怕担责任的,学校是需要保住名誉的。
“但勇气不就是为了正义而生的吗?”林嘉在微笑着安抚她。
陆岑风干脆地说:“还可以向法律求助。学校对这种事就是负有主体连带责任,就算他们含糊处理,我们的举报日后还是可以成为法律的凭证。”
“只要不怕,坚定地选择维护自己的权益。”他说。
周池月恍恍惚惚产生了这个事情之外的念头:不把陆岑风拉到物化政班太可惜了。
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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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神,点头:“好,我去找齐主任。”
晚自习前,周池月和李韫仪一同进了一楼教务处。
齐思明还以为是来问换班志愿的,刚想摆手说还是老样子,这班怕是办不成了,就见这俩姑娘严肃到脸色都发黑。
“……就是这样。”周池月说完了,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老齐的脸色,“我们需要监控视频证明。”
齐思明的眉毛挤成了个倒八字。
两个女孩直直地站定在他面前,眼神坚定且倔强,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波澜。
沉默了半天,他问:“你们想怎么解决?”
李韫仪拉着周池月的手在发抖。
周池月紧紧反握回去。
她对齐思明说:“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相信附中有公正公平的解决方案。我只知道,学校,是为了让学生好好读书;学校的规章制度,是为了让不安分的学生付出代价,而不是让好好读书的学生承受痛苦。”
周池月一刻也没移开和老齐对视的眼神,她是那么镇定。
“我知道了。”齐思明点点头,“那这样,明天让家长来一趟,到时候我会给出解决方案。你们俩先回去上晚自习。”
她们俩出去了。李韫仪张开自己的手,发现上面沾了周池月的汗。
她其实没有表面那么镇定。
李韫仪看向她,周池月偏头给了一个笑容,在这个笑容下,李韫仪渐渐平息了剧烈的心跳。
晚修结束。
这天轮到最后一排在放学时值日。
周池月拎着扫帚巡游全班时,看见陆岑风拄着拖把玩手机,于是她过去问了一句。
“徐天宇发消息。”陆岑风回答。
周池月这才想起来这位病了:“他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问。”
周池月举着扫把,懒得打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接通之后,徐天宇“喂”了一下,背景音里突如其来传来一道女声:“39床,这瓶挂完了,换下一瓶哦。”
毫无疑问,徐天宇是在住院。
周池月关心了两句,他说:“没事的,明天就出院了。”
但是发生了什么,就再也没讲。
“那这两天我们去看你?我,陆岑风……李韫仪……李韫仪大概不去了。”
“啊?她不就住我家隔壁的隔壁吗。”徐天宇的声音传来,“就是那家开小超市的。”
他们俩放学时经常碰见,只不过擦肩而过,眼熟而已,直到在她这儿订餐,才开始有一点熟悉起来。
这回轮到周池月“啊”了。
如遭雷轰。她想起李韫仪中午说“问了家里一个长辈”“他们说太丢人了”,她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说辞明显有问题,只不过当时她太气愤、太心疼了,没有发觉这种奇怪。
正常来讲,应该会说“问了我妈妈”。“妈妈”存不存在于这个地方、这个语境,实在太重要了。
周池月“嗖”地一声扔了扫把,提起书包就往外跑,还不忘交代陆岑风:“你帮我打扫一下,下回我替你!”
陆岑风:“……”
林嘉在倒完垃圾回来,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周池月一路向校门口狂奔,夜色昏暗,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马路到对面的时候,还遇到红灯阻拦。
她向着那间从未去过的小超市,全力进发。
超市湫隘破败,这个点没什么来来。门口的玻璃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烟。
“……明天我去吧。”是道女声。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不是她不在班里好好呆着,这坏事怎么会找上她呢?谁知道她有没有对男生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怎么不反思自己有没有知廉耻!”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里面飘了出来,随即一声拍桌声,“我看明天谁敢去学校——”
周池月被吼得心头一凛。
顾不得什么,她冲进去大喊打断:“李韫仪!”
眼前场景叫她一惊。两位中年男女,再加一小男孩,将崩溃的李韫仪团团围住。
周池月飞快冷静下来,措辞说道:“齐主任……他说找到了监控的证据,让你回学校看看,然后明天……明天好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李韫仪呆呆地看着她。
那中年男人也望向她:“什么赔偿?”
周池月没理他,拉着李韫仪就跑了出去,冲进了无尽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