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深深地看了她半晌,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和敏锐,似乎能透过表面看穿他的盘算。


    最终,他移开视线,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是伤的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盛意。


    他头发凌乱,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沾染了血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遍布着青紫的瘀伤和细密的血痕,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和虐待。


    此刻他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然能从他紧抿的唇角感受到一股硬朗的底色。


    秦绵绵看到盛意这副模样,怒意涌上心头,但她没有流露出半分异样。


    萧玦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语气一转:


    “我同意交换。用盛意换姜飞飞。至于下船……秦小姐,你觉得这个条件对等吗?我是个生意人,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秦绵绵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十分强势:


    “萧先生,我想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因为你绝对猜不到你的好妹妹现在在哪里。只要我不说……你永远也别想找到姜飞飞。”


    萧玦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盯着秦绵绵:


    “你是在威胁我?你可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那些黑衣手下也随之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秦绵绵却仿佛未曾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寒意,她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


    “萧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想跟你做个公平的交易。至于其他人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条件,萧先生答不答应。”


    她微微偏头,目光扫过那些面色不善的黑衣人:


    “萧先生大可以现在就让人把这艘船翻个底朝天,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宝贝妹妹。只不过,我耐心有限……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你!”萧玦猛地一拍轮椅扶手,眼中怒火翻腾。


    他确实不敢赌。


    姜飞飞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他千辛万苦寻回的亲生妹妹。


    裴应见始终沉默地站在秦绵绵身旁,此刻上前一步,那无形的威压让萧玦身边的手下都感到一阵心悸。


    僵持片刻,萧玦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深深地看了秦绵绵和裴应见一眼,忽然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莫测的意味:


    “好,很好。今天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不如我们暂时放下这些不愉快,先享受一下这海上的盛宴如何?至于交易的事情,容我考虑考虑。”


    他挥了挥手,“请秦小姐和裴先生去休息区,务必让他们感受到我们拍卖会的热烈气氛。”


    名为邀请,实则监视。


    秦绵绵和裴应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那就多谢萧先生了。”秦绵绵从善如流。


    两人跟着侍应生离开,萧玦立刻对着身边的亲信低声吩咐:


    “把船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给我一寸一寸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人藏到天上去!”


    游轮之上,一场无声的搜寻秘密展开。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却都是没有结果,姜飞飞就像秦绵绵所说,好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贵宾休息室内,萧玦听着亲信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有地方都查过了,包括备用储藏室、员工休息区,甚至通风管道都检查了,真的……找不到小姐。”


    亲信小心翼翼地回道。


    萧玦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


    他脑中不断回放着秦绵绵和裴应见出现时的情景,以及他们那有恃无恐的态度。


    从风暴中活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船上,现在又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这两个人,绝不是普通人。”萧玦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更不打无准备之仗。


    眼下,这两个人给他带来的未知,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老板,那……我们还继续找吗?”


    萧玦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必了。通知下去,我们准备下船。”


    亲信有些错愕,“可拍卖会……”


    “与这两个人相比,一场拍卖会算什么。”萧玦冷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算我栽了。”


    他不愿意再耗下去,这两个人身上的谜团太多,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消息很快传开,游轮上的宾客们都有些骚动。


    萧玦作为此次拍卖会的重要人物之一,突然要提前离场,这无疑引起了众人的猜测和好奇。


    当萧玦在手下的簇拥下,面色冷峻地滚着轮椅走向小艇准备离船时,甲板上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怎么回事?萧先生怎么突然要走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拍卖会的负责人熊先生笑眯眯地走到人群前,拍了拍手:


    “诸位,诸位,安静一下。萧先生有些急事需要处理,先行一步。我们游轮的拍卖会一切照常,精彩不容错过。大家还是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旅程吧,不该问的,就别多问,免得惹祸上身哦。”


    他语气温和,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让众人心头一凛,纷纷噤声。


    小艇载着萧玦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海平面上。


    秦绵绵和裴应见站在甲板的另一侧,看着远去的小艇,相视一笑。


    秦绵绵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过两杯香槟,递给裴应见一杯:“喝一杯吗?”


    裴应见接过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


    两人并肩凭栏,海风吹拂,之前的紧张和凶险仿佛都已远去。


    “盛意怎么样了?”秦绵绵抿了一口酒,问道。


    “已经安排了船上最好的医生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敷了药,正在休息。底子好,没什么大碍。”裴应见道,“他醒来后,一直说对不住我们,没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