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想。再想不起来，我就让这玩意儿再收紧收紧。”


    “爷！爷我错了！我说！我说！”小二再也撑不住，痛的猛地跪倒在地，哭喊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可她住了两天就走了啊！”


    姚祁的脸上这才重新浮现出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早说不就完了？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从他手上把算盘拿下，好整以暇地问道，“掌柜的呢？把他叫来，我有话问他。”


    小二面如死灰，哆嗦着嘴唇道：“掌……掌柜的他……他出去了，不在店里……”


    “是么？”姚祁的眼神陡然一厉。


    “不在？”姚祁的语调懒洋洋地拖长，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他握着**的手腕微微一动，刀尖在木头里又深了几分，“是不在，还是不敢在啊？”


    “爷！爷饶命啊！掌柜的真的出去了！他去城东张罗办寿的席面了！”小二吓得魂飞魄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拼命磕头。


    “哦？办寿？”姚祁挑了挑眉，那道疤痕随之牵动，显得愈发狰狞，“看来生意不错。既然掌柜的不在，那这店，今天就由我来帮你管管。”


    他说着，抓着小二头发的手猛地一提，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另一只手里的算盘框子，又朝着小二的另一只手套去。


    “不要！爷！不要啊！”小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后堂冲了出来，身上还系着溅了油点的围裙，脸上堆满了惊恐的谄笑。


    “爷！爷手下留情！我就是掌柜的，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他一边喊，一边扑到姚祁脚边，抱住了他的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姚祁低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哟，这不就回来了么？我还以为你真去城东了。”


    他松开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小二，一脚将掌柜的踢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说吧，一个月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姑娘，去哪了？”


    掌柜的趴在地上，浑身肥肉都在哆嗦，他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小二，才颤声道：“爷……爷说的是哪位姑娘？我们这儿迎来送往的，实在是……”


    姚祁的耐心似乎告罄。


    他不再废话，踱步过去，一脚踩在了掌柜的肥厚手掌上，然后缓缓地碾动脚跟。


    “啊——！”掌柜的爆发出比小二更惨烈的嚎叫，整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说！我说！我想起来了！”


    姚祁这才挪开脚，用靴尖踢了踢他：“说。”


    “确……确实有位姑娘，”掌柜的喘着粗气，涕泗横流，“就跟爷您说的一样，长得干净，不爱说话。她……她就住了两天，付了房钱就走了！我们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啊！”


    “不知道？”姚祁蹲下身，用**的刀背拍了拍掌柜的胖脸，“你这客栈迎来送往，消息最是灵通。她一个单身姑娘，能走到哪儿去？她连个落脚的亲戚都没有！”


    “真的不知道啊爷！”掌柜的哭得撕心裂肺，“她走的时候，就背着个小包袱，谁也没告诉！我们就是做小本生意的，哪敢多问客人的去向啊！”


    姚祁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掌柜的和小二压抑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议论：“这洛川府的地界，如今也这么不太平了么？随随便便就能在店里伤人，当龙四爷是摆设不成？”


    说话的是个走南闯北的客商，许是仗着自己见过些世面，又听过龙四爷的名头，才敢低声嘀咕一句。


    姚祁的耳朵却尖得很，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般射了过去。


    那客商吓得立刻噤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姚祁却笑了，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收回鞘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大堂的人听清：


    “龙四爷？我没去找他，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正好我倒想问问他，他这洛川府里，是不是藏了不该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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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地上瘫软如泥的掌柜和小二，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留下满堂噤若寒蝉的客人。


    自始至终，靠窗角落里那个布巾蒙眼的清隽男子都像是一尊置身事外的雕像。


    他安安静静地吃完了碗里最后一根面，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仿佛周遭的惨叫与威吓，都不过是窗外的风声雨声，与他全无干系。


    姚祁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大堂里凝固的空气才开始缓慢流动。


    掌柜的被人扶起来，哭丧着脸收拾残局。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已经过去时，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再次被人“砰”地一声推开。


    姚祁去而复返。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狐疑，不再看任何人，而是径直扫向方才他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那个靠窗角落。


    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桌上只留下了一只空碗，一双摆放整齐的筷子，和几枚压在碗底的铜钱。


    那半份凉透的桂花糕，也不见了踪影。


    ……


    楼上。


    客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隔绝了楼下渐渐复苏的嘈杂。


    窗边，那名之前在大堂角落里的清隽男子缓缓抬手，解下了蒙着双眼的布巾。


    布巾下是一双形状极好看的眼，只是瞳孔涣散，没什么神采，仿佛蒙着层薄雾。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窗外的街景在他视野里依旧是团模糊的光影与色块，唯有将手掌凑到眼前不足三寸的距离，才能勉强辨认出掌心的纹路。


    云承月的药无疑是灵验的，可惜只用过一回，他们便失散了。


    如今药力渐退，这双眼睛的恢复也变得十分缓慢。


    他知道，以他那位母亲的手段，为了逼他就范，定会先他一步找到云承月。


    思及此，他心中反倒安定了些，云承月的安危暂时是无需担忧的。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


    那半份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