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任何感官，利维娅率先感应到一阵强烈对抗的情绪在膨胀。


    事故现场发生冲突已是常态。她抢在乌萝之前奔出酒店，快速穿过一众看热闹的维和官，厉声呵斥道：


    “住手。”


    她有意识的抑制住了异能。


    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的中年男性满脸堆笑，举起一只手来特意望向她，两枚油光水滑的金属眼珠转个不停：


    “可不要随便用异能哪，利维娅指挥官。我知道您签署了管控协议的。而且——我这边有拘留嫌疑人的公务在身。”


    男人指向身边的白衣少年。


    也就是态度平静，脸上却残留血痕的米聂卡。


    那对令人生厌的眼珠，以及从干枯嘴唇里吐出的狡猾声音让利维娅顺利想起来这人的身份：


    专门为指挥部调查可疑事件的密探。


    这群人像是蛆虫一样无孔不入，抓住一点细节就不住地往深处挖掘，将干枯的手指头伸进每个人的家门里。


    利维娅还未出声，乌萝擅自上前，而且顺手握紧了武器。


    密探眯着眼睛，啧了一声，好像乌萝手中拿着的只不过是玩具：


    “阻碍密探工作的后果，您作为指挥部的人员应该清楚？”


    “作为指挥部人员，我有权随身携带武器。”


    乌萝的武器仍旧压低在腰间，枪口却已经对准了密探，脚步一刻不停：


    “你的抓捕理由是？”


    米聂卡的触须仍然在病床上移动，戏弄着维和官的紧绷神经。


    维和官们的不安情绪影被在场的其他人看破。那些使女团成员和其他伤病初愈的人虽然个个疲惫不已，却在此时抓住了机会，都在为米聂卡辩解，让他留下。


    “请让维和官们不要把武器对准病人。我刚刚治好他。”


    米聂卡掀开了病床上的罩布，让维和官们看那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带着点蔑视神态说道：


    “我会服从你们。不反抗。”


    乌萝想说话，声音立即被淹没在路人的叫声里。


    “他什么都没做！”


    “放开他！”


    “你们这些没用的维和官才是该被惩罚的人！”


    激愤言语一股脑砸在已经彻夜执勤的维和官的头顶，无异于是在引爆双方情绪。血天使率先用装甲臂对准了人群里那个喊的最大声的人。


    头顶还缠着绷带的男人噤声了。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血天使，而是盯着米聂卡，额头浮出一层白色汗珠。


    在密探的凝视下，米聂卡面露怜悯。


    仿佛是得到了某种无声启示，男人再度喊出声来：


    “我们绝不屈从于亵渎之掌……”


    众人同时听到了血天使的装甲臂弹出武器的噪音。在人群中高呼的男人也打开双臂，顺势闭上了眼睛。


    声音过后，空气依旧平静。


    无事发生。


    利维娅从血天使身后走到人群里，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空制服血天使。


    像是有一股毒气当场飘散，即便是没有受到异能干扰的维和官也从她身边速速退开。利维娅不易察觉地抿嘴。


    “维和官将持续接管这片地区，承担救助工作。”


    她特别指向了那个似乎觉得逃过一劫的男人：


    “但是！这里的任何集会，任何口号，任何教义都需要经过批准——你，和维和官一起过来，记得安静些。他们检查过后就会放你回去。”


    维和官听命行动。利维娅扭头，示意密探说话。


    密探拿出通讯器，公布抓捕颜色醒目的抓捕许可文件，让周围人都看清楚，尤其是乌萝和米聂卡。


    “我们已经掌握此人持有非法入境的危险武器的证据，决定当场逮捕。我希望没给这些……维和官的工作带来麻烦吧？”


    密探油腔滑调地说道。


    利维娅冷漠回答：


    “你出现在哪里都是麻烦。现在就带着目标离开。”


    密探吆喝着让维和官过来，帮他抓住米聂卡。可惜没人愿意听从指挥。


    “我知道应该去哪里。”


    米聂卡离开病床，主动对密探伸出触须，不管对方表现出的恶心神情：


    “那辆黑色车窗的浮空车。对吗？我知道你今天用的这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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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探板着脸无话可说，给他的手腕套上追踪器，期间一直小心的不要碰到触须。


    米聂卡挺直身体，像是白色幽灵一般悄然离去。


    他经过之处，原本围成一道的人群有序退开，浪涛般紧紧依偎的众多脸庞无声凝视他。


    此时，那个高声传教的男子也被抓到了利维娅面前。


    他一路都在盯着地面，听到维和官的报告声才猛地抬头瞥向利维娅，明亮鲜活的深色眼睛里仍然满溢怒意。


    “把他送到拘留处。”


    利维娅随口吩咐。她在暗中关注乌萝的反应，评估着自己是否需要插手。


    这个想法没能得到持续验证。


    在众人视线之外，血天使收起装甲臂搭载的武器。


    一声不祥的卡壳声音过后，一颗微型爆破弹擅自发射，擦着众人头顶飞过。


    在刚刚发生过两起重大爆破的现场，这声音称不上惊天动地。维和官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枚炸弹的走向。直到被他们亲自押送的男子当场变成一摊温热的红色飞沫，血天使后知后觉地发出懊恼声音，人群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惊讶声，嚎叫声，被愤怒扭曲的反抗声音一并涌起，疯狂反噬维和官的防线。


    利维娅牢牢控制住血天使。躲藏在机械里的人体的每一次脉搏都维系在她手中。现实里的人群从背后接近利维娅，用无数种细微且锐利的情绪消磨她毫不设防的意识。


    药片的效果飞速消逝。


    利维娅对自己的异能的恐惧超出了满面赤红的人群。在他们一拥而上时，蛰伏心底的灰暗情绪扭曲理智，让她控制血天使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肩膀。


    预感到利维娅要让自己做什么，血天使高声拒绝，强行卸下了自己的一条装甲臂影响弹药轨迹。装甲由此失衡，摇摇晃晃向着地面跌倒，瞬间让来不及躲避的人群变成缓冲材料。


    所有还能行动的维和官都在向着那颗失控弹药猛冲，互相协作在它击中利维娅之前成功拦截。


    然后——


    他们发现自己距离太近时，已经晚了。利维娅进入了他们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