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似乎有点过近了。


    月野和千夜短暂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默认了这样的距离。


    没办法，谁让他是一个颜控呢。这样一张在不颜艺时就连捣乱与恶作剧都容易让人宽容一句“可爱”的面容在自己视野里放大……其实对他的眼睛挺友好的？那为什么要拒绝靠近？


    正好不久前千夜才同样近距离目睹了属于怪异的那张随机分布布满着无数眼睛鼻子嘴巴的脸，想想那个时候的场面，再看看现在眼前这个，属实是在洗眼睛了。


    但是心里想着什么，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并不干扰月野和千夜动动嘴巴，及时接上当下的话题。


    月野和千夜斟酌道：“当然了，因为真的很难不在意啊。”


    “毕竟有不少人类都是那种会在解谜中获取成就感的类型吧。无论是单纯的谜语、脑经急转弯，甚至是数学题……在解开并确认正确之后，就能得到令人心情愉快的满足感。”


    “而你这个人更是被无数的谜团围绕着……或者更夸张点来说——王马小吉就是由无数的谎言构成的谜，并且还是永远不会公布正确答案的谜。”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我就下意识地好奇你的实际想法。想要弄清你每一句话到底说的是谎言还是真实。”


    自始至终，月野和千夜的神情与口吻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变化，这也就意味着……旁人也一如既往地无法从他的表情与语气察觉到他真正的心情。


    但是，只要是和月野和千夜相处过一段时间、甚至并不需要很长时间的人，恐怕都早已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那副样子。


    反正他永远都是这样。而且……月野和只是语气和表情上比较平静吧，但是他从来都有问必答，措辞礼貌，说出来的话除非是那些明显的玩笑，也从来都是……有理有据。


    在这样的情况下，旁人虽然无法单纯地看或听出千夜的态度，却还是容易不由得觉得——


    黑发少年说出来的话听不出敷衍，他只是永远都在平静地叙述一件又一件事实而已。


    所以，当被他那双明明映照出自己身影，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曾在其中留过痕迹的黑曜石般的双眼注视着时，明明他的声音和表情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却还是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永远的平静，也是永远的可靠，永远的……可以去信任。


    “诶——这样啊～”


    车内一共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作为车主的萩原研二为了方便交流，并没有打开什么车载音乐。也因此当他们都沉默时，整个轿车内部瞬间就显得安静了下来，静到仿佛此时如果有一根针落下都能被他们三人立即察觉。


    王马小吉眼睛弯弯，为了说悄悄话，在两人本就距离接近的情况下又凑过来了一点。


    月野和千夜在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便配合地侧了侧头，他能感受到有几乎微不可查的气息掠过了耳畔，在带来轻微的痒意后便又消失无踪。


    王马小吉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月野和千夜垂眸，神情不变。


    他清楚地听到了，就在刚才，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紫发少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


    “小月野和也是了不起的骗子呢。”


    *******


    ……之后月野和千夜与王马小吉玩了一路的“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不过也没有玩多久，因为很快他们就到地方了。


    四人终于成功会面后，叫救护车把雪村澪送去医院的松田阵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他倒是没有什么玩“要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种话术的闲心，自顾自地就将当下的情况三两句便简要说明了。


    好消息是，雪村澪目前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坏消息是，雪村澪在得救后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中，而就算醒来了因为虚弱的缘故估计也很难立即给他们提供一些有关这次遇到的怪异的线索。


    但是他们的时间有限。


    无论是不久前才被刻上诅咒般的印记的松田阵平，还是早在一年多前身上就被打上了印记的月野和千夜与王马小吉，他们曾经都不约而同地因为印记而感受到了一种直达心灵的冲击感。


    那就是……十分直白的“很快就会死”的感受。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等不到雪村澪清醒过来告知信息了。也许在那之前，死亡就会先一步向着他们逼近。


    所以他们现在并不能仅仅因为找到了一个极有可能拥有着与怪异相关的重要信息的当事人就彻底放松下来。比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且进行正常交流的雪村澪，他们必须自力更生地去寻找解决这场危机的线索。


    只是比起毫无目标的寻找，他们四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找一处不会被人打扰的、方便交流的地方先互相确认一下在不久前的那次行动里，彼此间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可能有用的线索。


    不过在那之前，萩原研二先确认了一番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来和其他三人……不，加上雪村澪的话应该四人一样的印记。


    还算值得庆幸的是，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没有。


    “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啊。”王马小吉将手背在脑后，“萩原警官，有没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惊喜感呢？”


    “嘛，不得不说确实是松了口气呢。”萩原研二笑了笑，随即目光带有询问意图地望向了千夜，“我其实也挺惊讶的。小阵平之前明明没有亲眼见到怪异，只是到了洋房中就被留下了印记。但是我都看到了怪异的模样，身上却没有出现那个东西……给人打上印记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普遍来说……根据以往的情况，应该就是与距离有关。如果越接近与怪异有关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就越容易被留下印记。”


    月野和千夜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其实也不是完全清楚。


    “不过也不是所有去过与怪异有关的地方的人身上都会有印记。比如说我从曾经的印人那里听说过——当初有偶像和占卜师受邀在灵异地点录制节目，结果被打上了印记。但是同样去了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身上却没有出现印记。所以我想，可能这确实也与运气有关吧。”


    “原来如此，那看来我这次的运气还挺不错呢。”萩原研二表示了解，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带着几分轻松……虽然其实其他几人都清楚知道这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


    与死亡相关的现实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沉重了，这个时候要是再做出一副凝重的神情……那还是算了吧，毕竟情绪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传染的啊。


    “总之，既然确认了萩没事现在还是来说一说，这次得到的线索吧。或者……关于那个怪异，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松田阵平的目光在两个高中生的身上一一扫过。不同于没有前往洋房内部的萩原研二，这两个高中生或许有什么发现。


    “我之前在楼上去了两个房间——一间是储物室，另一间是卫生间，都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再之后就听到了月野和那边的动静……再之后，你们也就知道了。”


    松田用眼神示意着询问：你们呢？


    “到我了吗？报告警察先生，我在去书房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就下楼去撬锁啦~毕竟对于恐怖片里被锁上的大门究竟能不能撬开这件事，我可是好奇很久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实践了！”


    王马小吉在提起这件事时看起来格外兴奋。


    “没想到真的可以啊！我建议以后担心自己成为恐怖片主角的都去学习一下撬锁哦！”


    松田阵平“喔”了一声：“那看来是没有发现了。”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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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小吉不满道：“什么啊~恐怖片的门原来是可以被撬开的不算是重要发现吗？这就是所谓的实践出真知啊~而且，重要的事情永远是要留在最后才说的，这种事情松田警官应该也清楚吧？”


    松田阵平吐槽：“会把最重要的事情拖到最后说的恐怖片角色可是会被观众骂得很惨的。”


    “也是呢~不过其实也不是什么一直藏着没说的事情，毕竟小月野和也知道嘛。”王马小吉摊了摊手，“只是之前为了救那位倒霉的房主小姐所以时间紧迫，所以就暂时没有说那件事……就是那个啦，最近有点流行的怪谈。”


    萩原研二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王马君是想说那个‘鬼画师’的故事吗？”


    “咦？你们知道啊？那就好办了，因为我也懒得再重复一遍。”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确实清楚最近流传的这个怪谈故事。毕竟这个怪谈是由近期发生的连环失踪案衍生出来的，而他们都对这起案件有着关注。


    不过他们作为警备部的成员，并没有参与到这起案件的调查中，对于案件目前的进展也不是十分了解。


    但这些并不是现在的重点，真正的重点是他们两人确实听说过那个简称为“鬼画师”的怪谈。不过在印记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把那个怪谈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会相信才是奇怪的情况吧？


    只是现在他们不得不重新认真地将这个怪谈里的内容审视一番——毕竟那个怪谈确实与他们都亲眼目睹到了的怪异有一定的重叠。


    比如说那怪异脸上各类漫画画风的五官，以及它对批评的怨恨和对夸奖的执念。


    ……说不准就是这个原因，怪异当时才会在车后被王马小吉持续挑衅到，于是一直追在后面不肯离开。


    “鬼画师”的怪谈与他们真正目睹了的怪异之间肯定还是有着一定差别的。仅仅是在口头相传间，怪谈的具体内容说不定已经被加工改写了无数次。怪谈并不等于真实的情况……但是也确实可以作为参考。


    比如说……去调查据说与怪谈中的那些尸体画作画风十分相似的那名漫画家或许就是条不错的思路。


    那个漫画家好像是叫做……


    “我这里也有一些新发现。”在王马小吉说完自己的发现后，月野和千夜便紧接着说道，“你们应该还记得那柄长枪吧。”


    松田阵平已经从其他三人那里听说了有关幻觉的事情，但他一想到当时那副骇人的场景，依旧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嗯，记得。那个幻象有什么问题吗？”


    “准确来说不是幻象有问题，而是长枪有问题。”月野和千夜耐心解释，“之前因为时间问题，我并没有详细说太多有关怪异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怪异引发的幻象一般而言会与怪异本身有关，比方说……”


    身为曾经的印人、如今居住在居住于九条馆的专家曾经就遇到过这样的一个怪异——高中生少女生前死于用剪刀剖腹自尽，死后她因为怨恨与执念化作了怪异。而身为怪异的她在形象上就与剪刀有关，用于攻击的的武器同样是剪刀，同时也有着用幻象化出剪刀刺穿人身体的手段。


    “……差不多就是这样。”月野和千夜简要讲述了这件事，“但是，我一时想不明白，大概率与漫画相关的怪异，又为什么会与长枪扯上关系呢？难道说它是……”死于长枪吗？


    月野和千夜的话还没有说完。


    因为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月野和千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比迫近更迫近，比起原先仅是死期将至的感受还要更加明晰。


    就在那一瞬间，伴随着突然产生了难以忽视的刺痛与灼热感的印记，他的心中突然就明晰了这样一件事实——


    如果不尽快将事情解决的话，那么等这个夜晚过去，也就是破晓之时，自己就会迎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