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筒子楼·14

作品:《奔向乌托邦[无限]

    八月份的楼梯间,冷得极其反常。


    绾绾和辉哥相互搀扶着,克制不住不安的喘息和慌乱的脚步,却始终没有激起声控灯的光芒。


    走廊唯一亮着的是转角处的神龛,那一短两长燃烧着的三根香,还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光,让他们不自觉看过去,又被神龛反射的诡影吓到触电般缩回视线。


    两人不敢再耽搁,一溜小跑转下楼梯,却骇然愣在原地。


    本应该看到一楼单元门的地方,赫然是一道狭长昏暗的走廊,楼梯口角落摆放着的神龛,两长一短的香火,分毫不差。


    他们又回到了二楼。


    辉哥咒骂了一声,继续向下跑去,绾绾心头浮起一抹不祥的预感,顿了顿,也咬着牙跟上。


    还是二楼。


    “老子就不信了!”辉哥后退两步,转身向上跑去,不一会儿又灰头土脸地下来,“上面是三楼。草,鬼打墙了!”


    绾绾趴在栏杆上,从楼梯中间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每一层楼拐角的栏杆上,都有一个梳着精致卷发的脑袋,正轻颤着发梢,向下望。


    一口没咽下去的气梗在心头,在急剧的慌乱中窜向五脏六腑,疼得她脸色发青。


    突然,栏杆上缠绕的红绳铜钱齐刷刷摇晃起来,纤长的“血管”扭绞着沾满灰烬的“眼睛”,呼啦啦朝着绾绾望来。


    与此同时,楼下所有数不胜数的“绾绾”,同时动起来。那饱满圆润的后脑战栗着扭转,脖颈生生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她。


    露着诡异的笑。


    绾绾低吼着弹开,脊背紧紧贴在墙上,不敢再靠近栏杆一步。


    辉哥也喘不上气,用力扯开衬衫领子,半透明的纽扣顺着楼梯缝隙滚落下去:“绾绾,你站在这儿别动,我下去看看。”


    脚步声远去,绾绾靠在墙上深呼吸,强迫自己忘掉刚才骇人的一幕。


    没事的,按理说,这栋楼里小马才是香疤最大的那个。再不济还有辉哥,还有谈白,她是最晚撞鬼的,她的香疤不算大。


    她早在前天就发过视频预告,这么久没有消息,粉丝会报警的,对,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她就能获救。


    她掐着腰间的软肉镇定下来,刚刚因恐惧而僵硬的四肢总算能活动了。


    哒。


    一声轻响,她抬起头来。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她没看清。


    哒。


    又是一声,同样的响动。


    她这次看清了。


    那是一枚纽扣。


    哒。


    那是辉哥刚刚扯开衬衫领子时,脱落的纽扣。


    此刻正如同循环一般,不断从楼上落下,砸在楼梯扶手上,再从缝隙间掉下去。


    一股难以挣脱的窒息席卷全身,她听着这有规律的哒哒声,看着同一颗纽扣一次又一次在面前落下,只觉得自己也像那枚纽扣一样,被困死在了这栋筒子楼里。


    脚步声响起,刚刚顺着楼梯向下的脚步声,现在却从她的上方响起。


    她不想抬头,但事实已定。


    辉哥站在楼梯上,顿住脚步,无声地俯视着她,眼中是和她一样的绝望。


    他们真的出不去了。


    “狗日的!”辉哥发出一声哀嚎,腿一软,整个人瘫在楼梯上,涨红着脸哭出来,“老子是造了什么孽了摊上这烂事儿?!现在好了!大家一起死!”


    “都等死吧!草!”


    死?


    绾绾下唇震动,抬起眼皮,露出透着冷意的一双眼,大步走到辉哥身边。


    她一手薅起辉哥的领子,一手伸出栏杆,用力一抓。


    再摊开掌心,那枚不断下坠的纽扣,正静静躺在她焦褐色的香疤间。


    “我刚出生我妈就跑了,我爸是个酗酒家暴男,我后妈不给我饭吃,要不是妇联,我连初中都上不完!我小时候差点被打死,长大了差点被卖去当老光棍的媳妇,跑出来后什么污糟事儿没遇到过?好不容易混出点儿名堂,差点被小申那个王八蛋害死。”


    “但都是差点。”


    “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根本不知道我这种人是怎么费尽心思活下来的,就不要说什么大家一起死!”


    辉哥第一次见绾绾这个样子,愕然地张着嘴,半晌反应不过来。


    “我不会死。”绾绾紧盯着辉哥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会死!”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松开辉哥的领口,将那枚纽扣塞进他的衬衫口袋,狠狠用蕾丝边袖子抹了一把脸,重新向房间走去。


    *


    谈白体力槽几乎空了,但脆弱的精神力让她没法真正地睡着,更何况楼梯间还有两个人爬上爬下地争吵。


    她仍惦记着差两个收藏品的【福佑古桃源】,半梦半醒中全是没能收集完的图鉴,猫挠一样折磨着她,让她不得不重新坐起来,开始思考哪里还有可能有收藏品。


    绾绾从204提了电脑包走来,鞋跟愤恨地砸在地上,敲出哒哒的声响,跨进门。


    谈白眼睛一眯,站起来。


    声音不对。


    绾绾从楼梯间走到204,再从204走到206,鞋跟发出的声音有两次不一样。


    筒子楼里铺设的地砖都是水磨石地砖,从楼道通铺进房间,相对讲究一点的人家会在门口设置一个水泥堆砌的小坎儿,但204没有。


    她走到204门前的地砖,勾着脚用鞋跟敲了敲。


    咚咚。


    空鼓的回响。


    204门口的地砖被撬起来过。


    她愉悦地勾起嘴角,用鼻音哼着不成调的音节走进206,去拿桌上的天师剑。


    “你要干什么?”绾绾坐在桌边,一边开电脑一边看向谈白。她精致的妆容已经完全被油和汗溶解了,白皙的底妆被抹去,露出斑驳的蜡黄的憔悴,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比之前还锐利的光。


    “撬地砖看看下面有什么。”谈白在门口站定,回头看着绾绾额头上的汗,心思不免飞到刚刚听到的对话上。


    绾绾的身世,经历,恐惧和执着,全都了然了。


    为什么【古桃源众生相】没有开启绾绾的收藏?


    是因为还有所隐瞒,没有了解到关键点吗?


    还是因为她没有像申铭一样,得到绾绾身上的某样器官?


    【精神力:46(建议您及时就医)】


    “哦。”绾绾收回目光,敲击着键盘,“我还以为你打算下楼试试,不用费劲儿了,你是对的,我们出不去。”


    她脸色阴沉,纤细的指尖重重点着鼠标,难掩焦躁不安的情绪:“对了,把你移动相机的内存卡给我。我打算把视频剪出来。就算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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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也可以先离线上传,一旦有网就能自动发出去,说不定到时候有人能看到,就来救我们了。”


    谈白点点头,拆下相机递给她,走出房门,专心去撬204门口的地砖了。


    “草。”


    刚蹲下去,远处一声低沉的带着点儿惊诧的暗骂钻进谈白耳中,她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刚刚回过神来的辉哥。


    辉哥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错愕,上下嘴唇一碰,嘀咕了一句什么。


    距离太远,声音太小,谈白听不清楚,但结合嘴型,她还是看了个明白。


    他说:“你个穷逼懂什么叫活着?”


    嘶。


    贫穷得连蛋白块都买不起的谈白决定跟自己豪赌五个蛋白块,辉哥那张破嘴就是开启他图鉴的收藏品。


    赢了就斥巨资给自己买五块,输了就假装没有这个赌局。


    辉哥也不敢独自在楼梯间多逗留,晃晃悠悠走过来,斜倚在墙上看谈白撬地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草,这都狗日的什么事儿!”


    “一群见钱眼开的loser,社会底层的蛀虫,一辈子混不出个名堂,就指望着拆迁能一夜暴富?他们知不知道停工一天要浪费多少钱?!那数字他们十几个人加起来,这辈子都赚不到!”


    他气得青筋暴起,拳头重重砸在墙上:“尤其是那个小马,狗日的屌丝,从老太太手里捞钱把人害死了,还想让我们当替死鬼?等我出去了,非得把他整死不可!”


    谈白撬动地板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咔吧一声,地板开了。


    “卧槽,还真有东西啊?”辉哥惊讶地俯下身,从干透了的水泥里抠出五枚铜钱来。


    【五帝钱:古桃源一些地区有以五帝古钱币驱邪的习俗。古桃源人认为,将五帝钱埋在房子门口,能够挡煞、辟邪、招财。】


    谈白罕见地没在意点亮的图鉴,甚至没有多看五帝钱一眼,反而抬眼望向辉哥:“你刚才说,有多少家没搬出这栋楼?”


    “十五户。”辉哥把玩着五帝钱,有点遗憾这只是“小五帝”,要是“大五帝”还能值点钱,“都是漫天要价的吸血鬼!想要钱想疯了,居然还想要新楼的商户!那能行吗……”


    谈白没再听他絮絮叨叨的咒骂,混乱的大脑又开始抽疼,刺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这不是个好征兆。往往出现这样的症状,意味着她的潜意识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错漏,而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十五户没有搬出去的钉子户,为什么他们只见过小马一个人?其他的住户呢?


    他们在撞鬼后总是下意识地将其他住户听不到他们的骚动归结为鬼在作祟,但是……万一楼里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呢?


    她猛地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但身体仍然凭借着记忆摸黑走进了206。


    先前她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线索,没有证据,但如果现在有证据了呢?


    在辉哥诧异的目光下,她慢慢推开卫生间的门。


    眼前的黑雾和星星散去,卫生间的狼藉一览无遗,残存的血渍,墙上的八卦图,挂勾上两颗眼球,一切都如同他们离开前,别无二致……


    除了……


    小申的尸体不见了。


    “啊……”客厅的绾绾发出了一声竭力克制的尖叫,“这……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