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不紧不慢地一项项细数她的过错。


    “玩弄我弟弟感情、让我弟弟受伤昏迷、早恋、上课逃课不交作业也是常事······对了，之前欠我的人情也没还。”


    “等等！”其它的也就算了，她没记错的话按照这本文的特性，人家早开到高速上了，她和江林轩两个成年人的灵魂接个吻也叫早恋？？


    而且当时为了拿回退学申请的人情，明明是他自己没有提过好吧。


    还没等她一一辩驳，秦陌倒是真的停住了，只不过不是因为简橙叫停。


    秦陌自顾自地低语道：“这么快就发现了。”。


    简橙虽然没听清，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紧闭的房门在钥匙转动后被猛地一脚踹开，砸回到墙面的巨响让简橙暗自心惊，而昏暗的房间里因外面泄进来的光一下子亮堂起来，让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进来。


    “哥，你在做什么。”


    对方的声音沙哑之中能清晰感知到底下压抑的怒意，他走到依旧淡定的秦陌跟前，两张在眉眼间有些相似的脸此时带着截然不同的神情。


    秦宴？！


    简橙错愕地看着来人，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欣喜有人来救她，还是该震惊于他竟然能正常说话。


    秦宴冷冰冰地看哥哥一眼，秦陌叹了口气把另一把钥匙放在了他手心里，后退了几步给他让位置。


    “我什么都还没做。”


    “······”简橙听出了一点遗憾之情。


    秦宴这才低着头跟她视线相交，时隔多日，他眼底神色复杂了一瞬又被隐去，利落地帮简橙解开了绳子和脚环后，小心地从床上把她扶了下来。


    简橙揉了揉被绑得生疼的手腕，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宴抓着她的手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只留下秦陌看着两人的背影，自己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秦宴走在前面，眼尾因剧烈的情绪起伏而微微泛红，精致秾丽的脸此时覆着一层薄霜，下颔紧绷着，看起来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


    但怒气之下，似乎还掩着更加复杂的情感，简橙的手腕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有些难受却始终没吭声。


    今天秦宴的动作也好神态也好，都让她觉得有些许陌生。


    简橙不认路，两人最后停在一间有着宴会桌的大厅里，周围没有一个人，秦宴这时才回过神来地松开手。


    他兀自闭着眼平复了下情绪，然后绅士地帮她拖开椅子，简橙手腕隐隐作痛，但还是犹豫着坐下了。


    “我该走了······”


    “好久不见。”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声音，秦宴垂眸轻笑了下，原本眉眼间的沉郁散去了不少，笑容在昳丽的脸上绽开时，比从前的他美得更加张扬。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简橙的尴尬，带着歉意地望着她。


    “抱歉让你被我哥吓到了。”


    简橙摇摇头。


    “不过这么久没见，不急着现在就走吧？”秦宴没等简橙答话，直接叫来了一旁待命的管家。


    管家怀里抱着红酒，有条不紊地给两人倒上了红酒，恭敬地跟她颔首后才微笑着退下。


    而这边秦宴还在继续自说自话：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牛排，还有糖醋排骨，哦对还有提拉米苏，再等一会儿就好了，我找你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简橙越听越皱眉，自己的饮食喜好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简橙深吸口气，如坐针毡地继续说完了刚才想说的话。


    “秦宴，我现在要离开了，我们学校再聊好吗？”


    秦宴唇边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他先没回话，靠着椅背垂眸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是急着离开，还是急着找江林轩？”


    秦宴问得直接而不留余地，偌大的大厅空气倏地稀薄起来，简橙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地道：


    “找江林轩。”


    听到这个回答的秦宴胸口起伏不平，他把杯子慢慢放回去，玻璃底和桌面相接的声音发闷。


    如果是昏迷之前的秦宴，简橙可以预想到他此刻的反应，一定会十分受伤地望着她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


    但现在的秦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太伤人了吧，为什么不骗骗我呢？说你有其它急事，或许我就直接让你离开了。”


    简橙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我不想骗你。”


    “你还真是······虽然全都忘了，但面对不喜欢的人，拒绝得永远那么直接。你说不想骗我，我到底是该庆幸呢，还是该遗憾呢？”


    秦宴落寞的话音未落，下去不久的管家重新带着女仆端着菜肴敲门走了进来，一道道精致的菜品和甜点被细心地摆在了桌面上，且无一例外都靠近简橙那边。


    简橙坐在原地没有动筷子。


    今天的秦宴，连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无法理解。


    两人无声地僵持一会儿，不过这种僵持只是简橙单方面以为的。


    秦宴只是出神地望着桌上的每一道菜，他支起了手肘，随意地托着下颔，几缕银色长发松散地垂落，半掩住他的神情，说出口的声音有些缥缈。


    “你都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这些吗？”


    简橙顺着问：“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


    秦宴却又改变了话题，回到餐桌上，方才惘然空茫的眼神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他抬起头，眼底盛着浅浅笑意，“先吃饭吧，不吃就冷了。”


    “秦宴······”


    简橙疲惫地把筷子放在碗上推远了，“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就先让我离开吧。”


    秦宴沉默片刻，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在她的盘子里，简橙看着他固执的动作，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平淡地回答了自己上一个问题。


    “因为你上辈子就喜欢吃这个。”


    简橙颅内轰鸣，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的第一反应以为这个“上辈子”说的是现实，然而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对于秦宴来说这个上辈子，恐怕和江林轩一样，指的是这个世界的——前世。


    客厅只剩下她们两人，自从秦宴说完那句话后，整个空旷的厅里就没再有任何声音，寂静无比。


    所以秦宴也有前世的记忆，换句话来说，他也是重生的。而对于这个结果，简橙虽然先前就有所猜测，但真地亲耳听到他说出口后，她觉得一阵恍惚。


    这本书到底怎么了，还有土生土长且没有重生过的人吗？


    坐在她对面的秦宴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本来以为简橙会对此非常震惊。


    而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也很意外，但意外之中似乎又显得过于平静。


    简橙缓了缓，问：“所以你也是重生的？”


    “也？”秦宴眼神微微变化，“你想起来了？”


    天大的误会啊！简橙连忙摇头。


    秦宴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不过这个结果他也猜到了。


    “意外地昏迷过去后，我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发生了许多事情，但要说是梦，未免也太过清晰太过真实······”


    “所以与其说是梦，我更相信那是我们的前世。”


    他着重强调了“我们”两个字，并期待着简橙能好奇地追问他有关前世的事情，好奇他们如何在前世就认识，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可当他从回忆里脱出重新抬眼后时，却发现她偏偏在这个时刻开始动筷子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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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她好像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个认知让他无比挫败。


    简橙一开始其实是很认真地在听他讲述的，可是感觉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既然秦宴已经决定说出这些，桌上那么用心做好的菜，还都是她喜欢吃的，她再不吃的话就凉了。


    “你，你继续说，我听着呢。”简橙察觉到他的视线，含糊地说。


    秦宴无奈地看着她，视线却逐渐柔和下来。


    比起再也见不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鲜活的样子，好像已经足够填满他的奢望了。


    “上一世其实很多东西跟现在都一样，但也有很多东西不一样。在上一世，我没有生过病也没有变成哑巴，相反的是，我从小就喜欢唱歌，所以在高中的时候逃课去当了酒吧驻唱。”


    说到这，秦宴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我那时候以为在酒吧驻唱能被星探发掘，而且也希望早点经济独立从家里出去。”


    简橙一愣，原来这就是他以前在真心话大冒险里提过的唱歌梦想。


    “所以我们不是在学校里认识的，而是在酒吧认识的。”


    简橙不免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些“梦”，如今看来都是上一世的记忆碎片。


    而他以前说过“简橙”跟顾汐玥一起都在酒吧打工，娇生惯养的“简橙”去酒吧寻欢作乐她不意外，但是也会去打工吗？


    她心中生出一丝异样，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最一开始我们没什么交集，擦肩而过后可能彼此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直到有一次下班后，我从你们旁边戴着帽子路过的时候，听到过你说前面那个帅哥腰好细，那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


    “······”


    简橙不确定那个“简橙”会不会这么说，但的确像是自己能说出口的。


    秦宴看到她略微尴尬的神情没忍住笑了笑，继续讲下去：“酒吧里鱼龙混杂，也经常有客人会骚扰顾汐玥，你也跟这一世一样天天跟在她后面解围。多数时候你都能插科打诨卖个乖混过去，却不是每次都能那么顺利。”


    “真把对面惹火了之后，有人带着一堆人追着你跑，我刚唱完下台换了衣服，当时还没看清楚你就抓着我跑远了。”


    “等等，”简橙打断了他，不解地问：“是我被追，为什么要抓着你跑？”


    秦宴瞥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当时有点暗，你看到是长头发的以为是顾汐玥就拉着我跑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


    简橙扶额，竟然是这么俗套的剧情。


    “然后我们俩就这么认识了，”秦宴的语气很轻快，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光，“认识久了以后你会特意留下来看我唱歌，在我被打击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所以久而久之······”


    说到这，秦宴忽然沉默下来了，眼中那束追忆明亮的光像是被无形的风骤然吹熄，长睫缓缓垂下，将翻涌的情绪悄然关在半敛的眸里。


    简橙也没说话，这样的走向，后面会发生什么她已经很清楚了。


    只是······听到这些的时候，本该毫无波澜的她怎么会也有些动容呢？简橙皱着眉抚上奇怪的心脏。


    而秦宴再一次讲述时，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


    “后来你也像现在一样拒绝了我，在那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你因为卷进洛家内斗而离开的消息。”


    这个故事的结尾走到这，气氛也沉闷起来，默不作声的两人脑海里想的是不同的事情。


    简橙久久缓不过神来，其实从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放下了刀叉，一个不成型但却能贴合实际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


    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秦宴，你真的觉得那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