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那名神子出来的瞬间进去，长笙一定会被发现。


    长笙看了眼荒芜到没有遮掩的四周空地，耸了耸肩。


    “我已经有办法了。”


    赵传欣哼笑了声，竖着耳朵准备拭目以待。


    长笙看着足有三层楼高的狭窄阁楼，脚步轻点，在垂直的墙面俯冲行走，不多时就到了阁楼顶端。


    【这只能让你不被发现而已。】


    赵传欣点评。


    长笙无甚所谓地低头观察，随口道：


    “这只是第一步。”


    她轻轻地捏着自己衣袍的衣角，撕下一块灰布，而后翻找出一块跟歌娅讨要的细薄的金属片，将布包了上去。


    一个简易的装置就做好了。


    嗡——


    阁楼的大门自动开启，长笙俯身仔细观察，发现这是被松间雪改造过的机关门，在资源匮乏的当下，机关门也足以做到自动开合。


    就是此时。


    趁着神子出门的瞬间，长笙飞快从三楼顶下掷下那块细薄的金属片。


    金属片下降得极快，但机关门开合的速度更快。


    根本赶不及卡在门缝中。


    【这样根本不能保证金属片刚好卡住。】


    赵传欣皱眉。


    长笙又不像那莎，可以根据头脑计算出金属片下坠时间和大门自动开合的时间交合，推算出刚好的投掷时间。


    长笙哼哼了一声，低声说：


    “但……我有挂啊。”


    她闭上眼。


    飞速下降的金属片在此刻停滞了一瞬，而后以非正常的速度飞速下落，在机关门即将闭合的瞬间，金属片以诡异的斜角卡住一道细微的缝隙。


    微小到机关门无法报错。


    那名出门的神子伸了个懒腰，笑道：


    “可算搞定了。”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接提脚走人。


    赵传欣瞠目结舌：


    【这都可以？】


    这能力还能这样用？赵传欣呆了呆，而后一喜。


    长笙可以混进去了！


    等到那名神子彻底远去，长笙跳下阁楼，再次操控金属片。


    细薄的金属片震颤着，再一次倾斜角度，支开一个足够一指插入的门缝。


    长笙打开了门，而后撕开薄片上的布。


    布只是为了避免金属发出声响，但此刻，金属片更重要的目的是隐匿它的痕迹。


    长笙再一次用薄片卡在门缝中，而后回头查看阁楼内部。


    随即，她怔愣了一瞬。


    眼前密密麻麻的，是数不清的透明蓝屏，电子如同跳跃的光符在屏幕闪烁出痕迹，唯有一览无余的背景提醒着观看者，屏幕不是实体。


    而屏幕上的是无数正在移动的景观。


    屏幕最下方，还有着小字。


    【姓名：汤姆】


    【树种还带有监视功能？】


    赵传欣困惑不已：


    【那为什么不直接设置监视设备？】


    长笙摇了摇头：


    “不知道。”


    “而且，不是每个神子都在上面。”


    疑点太多，长笙决定等跟那莎汇合时再做分析。


    她走向另一侧，上面跳动着长笙看不懂的符号，但长笙看懂了屏幕上的地图。


    是整个王庭。


    这应该就是捉捕网络了。


    【你打算怎么做？】


    长笙不懂编程，更不懂机关设计。


    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


    看着空无一人的阁楼，长笙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知道吗，建立一个程序很难，但摧毁一个程序，却很容易。”


    她伸出一根手指，自信地在屏幕下方的键盘上……


    猛按了一串000000。


    嘿嘿……


    机器顿了顿，而后旁若无人地继续运行起来。


    “什么？”


    长笙震惊：


    “为什么我添加了错误的数字它还能运行？”


    【嗯……我找找，智脑显示，部分高端的程序还要防捣乱的保护墙。】


    赵传欣查完后，冷静道：


    【松间雪阴你。】


    “……”


    她就不信了。


    长笙紧紧盯着屏幕上如同天书般的数字，突然福至心灵。


    她掏出怀中下午记录的笔记，仔细地一点点核对。


    上面……赫然就是捉捕机关的建构要点！


    长笙大笑声。


    “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死死盯着上面的公式，试图破解。


    一分钟后，长笙叹气。


    根本学不会。


    【我来帮忙！】


    赵传欣连忙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智脑，将长笙口述的数据和公式输入进去分析。


    不像长笙，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她们的时间不多，得在被发现之前尽快行动。


    看着眼前的结论，赵传欣迟疑着念出智脑的分析：


    【笙姐，在第6937行，把数字1改为0。】


    长笙被机械强化过的双眼准确无误的扫过如山的代码，而后在代码飞速流转的时候按下暂停。


    就是这里！


    她伸出一根手指飞速地敲在键盘上。


    哒。


    屏幕上闪烁的数字光符停滞了片刻，而后以诡异地扭曲形式继续滚动，数不清的符号在电子屏幕上形成一个可以运行的代码。


    【成功了吗？】


    赵传欣迟疑。


    “……不知道。”


    长笙呆滞地观察着眼前的机关，却因为毫无机械制作基础，看不出什么名堂。


    长笙正要继续研究，就听见赵传欣在耳边感慨：


    【松间雪竟然会将捉捕机关的设计知识教给你……】


    【他现在好像真的把你当搭档诶。】


    赵传欣说到这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是你现在却在背刺他。】


    “喂喂喂、你现在才在背刺我。”


    长笙炸了毛：


    “那莎的性命和星际通缉犯的信任，到底孰轻孰重啊。”


    也是。


    赵传欣点了点头，而后说：


    【那你可要小心藏好自己的立场。】


    她阴森森道：


    【要是星际通缉犯发现了你一直背叛他……估计不用等到回联邦，你就死无全尸了！】


    长笙吞了吞口水：


    “没这么夸张吧。”


    赵传欣的智脑上跳跃了数条星际通缉犯拉斐尔的犯罪记录：


    抢夺联邦星舰、建立黑市、违法进行机械改造交易……还有数条人命。


    钱、权、势都在食物链顶端的罪犯。


    而智脑上显示，拉斐尔比起其他罪犯而言甚少伤人，其中绝大部分的档案上显示那些人命是死于……向联邦告密。


    呜呼。


    赵传欣耸了耸肩：


    “如果你想自我欺骗的话，也可以。”


    她连忙扯回正题，想让长笙继续分析她们接下来像行动。


    然而长笙却罕见地没有接话。


    赵传欣的耳朵动了动。


    【怎么了？】


    长笙再一次跳上了天花板。


    狭小的阁楼内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逃到天花板也不过是自我安慰。只要有人进门，就能瞬间看见长笙的侵入。


    她吞了吞口水，低声说：


    “有人……在外面。”


    荒芜的草地上，黑夜几乎吞噬了所有的踪迹。


    一行神子沉默肃静，如同一道道鬼影僵立在男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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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长袍无风而动，勾勒出主人高贵不可攀的身姿。漫长的黑夜唯有一盏提灯发出微弱的火光，在渺小的玻璃盏中噼啪作响。


    这是今日第三次检查‘捉捕网络’的流程，数据已经搜集完毕，明日大主教便会召集众人，开启机关。


    他们看向男人。


    缔结教会晋升神话、短短一个月内从低阶神子爬到主教位置，甚至靠着出色的天赋能力成为了教会核心，被大主教倚重。


    传闻，下个月松主教即会出发总部。到时候估计更加青云直上。


    出色到可怖的机械制造天赋、不厌其烦的时间投入和缜密细心的头脑，让男人几乎排除了失败的可能。


    一名神子悄声开口：


    “松主教，您今日已经额外检查了两次机关，属下们也核对了数次，是否还要继续前行？”


    男人如冰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神子瞬间噤声。


    他勾唇：


    “万一跑进了小老鼠扰乱设备，又该如何？”


    神子们面面相觑。


    防守森严的阁楼内怎么会跑进老鼠？


    阁楼内。


    长笙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手指攥紧，耳朵动了动。


    是松间雪。


    想到刚刚赵传欣的分析，她心头一跳。


    她往前爬行了几步，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长笙吞了吞口水。


    哒、哒、哒……


    规律而绵长的脚步声如催命符，在耳边作响。


    “松主教。”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微小而短暂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长笙顿了顿，而后倒立着接近门缝，朝门外看去。


    那人几乎贴在松间雪的耳边说话，而松间雪的神色则蓦地一变。


    长笙眯了眯眼。


    而后，她听见男人轻声开口：


    “她……没用餐？”


    神子低头继续汇报：


    “我看长助神当时行走的方向并不是用餐堂，而是……医疗所。”


    男人如冰如寒的眼神落在对方身上，他的声音轻声漫长，却让禀报的神子颤抖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说？”


    男人思索片刻，而后道：


    “先回宫殿。”


    他的声音冷淡如霜：


    “看看长助神……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


    阁楼内，长笙看见刚刚还朝着这边行走的松间雪启程返回，她额头落下一滴汗。


    【避开了松间雪检查不好吗？】


    赵传欣疑惑。


    当然好。


    松间雪对她的关照简直是意外之喜，让她避开了在阁楼内被发现的可能。


    但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运行的机关，咬了咬唇，还是飞快地抽出金属薄片，轻巧打开了门。


    她现在得赶在松间雪回去之前……装病！


    米达尔宫殿。


    松间雪回到宫殿时，烛火已暗。


    他打开次卧的门，看见女人蜷缩在床上，被单被拱成一个细小的弧形。


    他走上前去。


    “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女人从被窝中抬头，露出一张被汗水浸润的、湿润的脸。


    男人修长的手指贴上去，皱了皱眉。


    温度十分正常。


    门外，下属神子还在等候他。


    等查看完长笙的情况，他还要再回到阁楼内检查设备。


    长笙湿润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伸手帮长笙掖了掖被角。


    “既然并无生病，那边好好休息。”


    他抚开女人凌乱的额发：


    “之后会有神子给你送上易食的肉羹。”


    他正准备走，却在下一瞬被拉住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