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昏君
作品:《公主永嘉》 皇上把选秀之事全权交托内务府承办,甚至不让这些秀女们进宫,此举当真前所未闻。
可天子既然开了口,便无人敢违背。
诏令一出,不知碎了多少少女心,冷了多少高官梦。
内务府得了这天降的馅饼,却如怀中抱炭。这差事,看着大权在握,可若办的不好,不仅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好,只白白得罪那些秀女,这会儿能在内务府挂上名的秀女,可一个比一个有来头。
更要紧的是,王爷娶妃,事关重大,——当今圣上可是弑兄上位。
比起那些秀女,内务府更怕的是选的王妃门第低了得罪恭王爷,若是高了又得罪太子。
何况还要选出两个太子嫔,这事可不就是烫手山芋,没几日,内务府大臣便急得口舌生疮。
幸得内务府大臣刘大人与李少宝是同乡,有些私交,便求到了李少宝门前。
李少宝半挑着眼皮,“这事儿不是杂家不帮你,实在杂家不知道怎么帮。”
刘大人讨好道:“李公公太过谦了,您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儿,若是连您都帮不了下官,下官可是真不知道去烧哪路香拜哪路佛了!”
李少宝道:“身边人又如何?以为咱们这位圣上,是前朝那些主子?任由咱们在他身边多杵杵,就能把他心思给揣摩了?实话跟您说吧,我们这些奴才,跟那殿上的瓦地上的砖没什么两样,就是现在,皇上一皱眉,杂家这腿都发软,只怕自己站错了地方说错了话,甚至出错了气儿。”
这下轮到刘大人皱眉哀叹:“要照你这说法,下官岂不是只能两眼一抹黑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少宝慢悠悠道:“别急啊,这事杂家虽办不了,却能给你指条明路。这世上最明白皇上心思的,不就是那一位?”稍一停顿,他笑道:“倒也不是全然这样,而是那一位想什么,咱们万岁爷就跟着想什么。明摆着说吧,除了那一位,你就是求到老天爷那里,也没用。”
刘大人愁眉苦脸:“谁不知道那一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可想攀也得攀的上不是?”
朝廷上下乃至民间,谁不知道皇贵妃娘娘独得圣宠,有谁不想攀附?可都没有门路,毕竟这位娘娘终日在宫中,不见与谁交好,甚至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要说谢玉的夫人倒算是娘家的姐姐,也得她另眼相看,——逢年过节会留她一留,偶尔也会奉诏进宫,可谢玉,那又是一个心思深沉滴水不漏之人,这条路势必更走不通。
李少宝两指在装满了银票与玉器的匣子上点了点,笑道:“刘大人放心,杂家既然给你指了明路,便是自己当砖给您垫着,也要把您领到这路上!”
。
事情没过多久便办成,内务府根据皇贵妃给的指示,挑了几位品阶不高官员家的女子。
恭王妃最注重的是品行,选的是一位五品京官家中的长女,贤名在外。
而两位太子侧妃,选的则是容貌娇美,又有几个一母同胞兄弟之人。
名单递上去,皇上首肯,太子与恭王自然没有异议,刘大人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又拿了张京城繁华地段五进院子的房契过来谢李少宝。
房契放在桌上,李少宝一眼不看,只道:“杂家不过牵了条线,名单是你自己拟的,杂家无功不受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刘大人道:“此事全靠李总管从中斡旋,怎算无功?!可下官还是有些担忧,咱们这位圣上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怕会连累了总管您!”
这是变相地问此事办的可不可靠,也不怪他,皇上上任以来,人头没少砍,连内阁也不例外,谁不是胆战心惊?李少宝乜他:“刘大人太过杞人忧天了,杂家告诉你,此事确实泄露出去了,且还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告诉的皇上,皇上若要治你的罪,你全家老小这会儿都该在下面重聚了,可皇上没治罪,你呀,这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吧!”
刘大人脸色顿时煞白:“皇上知道了?还是皇贵妃娘娘告的状?!”
李少宝笑道:“皇贵妃娘娘那哪是告状?分明是给你邀功!”
他想起当日的情景,皇贵妃娘娘初时不过旁敲侧击,可哪能骗的了皇上?皇上三言两语间,皇贵妃便漏了个底儿掉,最后差点恼羞成怒。
李少宝八岁进宫,虽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却经历过前朝,又伺候过太上皇的宠妃,见多了后宫嫔妾,不管有宠无宠,有意无意,她们对皇上无不上心。唯独这位皇贵妃对皇上却诸多敷衍,原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可那日看他逗皇贵妃,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李少宝才惊觉原来皇上心里什么都明白。
刘大人诧异:“娘娘就这般说了?皇、皇上没怪罪,甚至还告诉了她?”
李少宝慢悠悠呷了一口茶,“不然呢?也就你小子送的东西,刚巧得了皇贵妃的眼,能哄的皇贵妃高兴,皇上自然不会罚你。”
刘大人忙问:“敢问总管,下官是哪一件宝贝入了娘娘的眼?下官这就再去准备!”
李少宝道:“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贵妃还能缺你那几样玩意儿?可刚巧你管着内务府呢,杂家不是让你采买时选了如意楼的绢花做了贡品?实话告诉你吧,这如意楼就是皇贵妃开的,她办的那个女学,里面不少人先学会了绢花,自己散卖要不上价钱,皇贵妃索性自己开了个铺子。可这种前朝正宗的宫中制式,普通百姓买不起,买得起用得上的女眷们,都是各老字号的主顾,是看不上这些的,是以铺子的生意一直生意寥寥。前段时间,皇贵妃还为了这事苦恼,你收了她们的绢花做贡品,可不就是为她们打了名声?以后自然生意兴隆。皇贵妃有了笑脸,皇上不赏你已是为了避人耳目,怎么还会罚你?”
刘大人转过弯来,忙道:“多谢总管大人,若没您指点,下官万万想不到此处!”
李少宝笑:“咱们这位皇贵妃,是万万不想仗势欺人的,这如意楼与她的关系,杂家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打听出来,你口风紧些,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触怒了皇贵妃,谁也救不了你!”
刘大人忙道:“下官省得!就凭您老这番话,这房契您也得收下,里面还有四位美婢两位小倌,都是自小在江南门里训练,特意挑选送过来的,极为知情知趣,还请总管笑纳。否则下官下次有什么事,万不敢再求到您门前了!”
李少宝爱财,却也知道取之有道,收礼也要让送礼的人心悦诚服,免得落下怨怼,这才将房契收入袖中,“既如此,杂家便过去看看?”
“下官陪总管一起过去!”刘大人陪笑着充当起马前卒,与他一同过去。
。
恭王大婚定在八月,翌日两人一同来到宫中,相比于太子与太子妃过来时的浓情蜜意,恭王对恭王妃则有些客套冷淡。这位恭王妃容貌普通,怕是不得恭王宠爱,只她此种情况下,仍旧不卑不亢,便看得出本身便是沉稳豁达之人。
令仪想起秦烈当日所言:娶妻当娶贤,灿儿心胸狭隘,又性情偏激,需得一个宽容敦厚的王妃在旁开导,最忌那种掐尖善妒之流。
他的想法于朝廷与秦家自然是最好的,可如今看来,只怕会生出一对怨侣来。恭王倒是无事,毕竟他还可以有侧妃,有侍妾,这里用不出的温柔,尽可以抛洒到别处去。只可惜恭王妃这一生要被埋没在王府中,终生再难自由。
秦烈与她一起见过恭王妃,至于两位太子嫔,根本不够格面见皇上,唯独令仪自己召见。
这两位都是极为美貌之人,一人明艳动人,一人娴静秀美。
容貌娇美意味着能吸引太子多往她们房中去,她们的同胞兄弟都不只一个,应当都是好生养之人。
令仪与她们聊了几句,便能看出这两人性情,明艳动人的那位心直口快,娴静秀美那位却颇有心机,短短几句话便不动声色地贬低了另一人抬高了自己。
待两人离开,令仪问下朝回来的秦烈:“太子嫔不需看性情的吗?”
秦烈道:“不过一个妾罢了,不安分守己去母留子便是。”
他语气如此平淡,仿佛在说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
就像那日他说要找女子配给吉安,只为延续血脉一般。
相比于女子嫁人前百般衡量,家世、人品、前途与情意.......
原来男人在挑选妻妾时,竟这般简单直接。
尤其对于手握权柄的男人,甚至简单到了粗暴的地步。
贤妻美妾,不过各司其职罢了。
便是他们最为看重的正妻,也不过只提供一种价值,若提供不了,依旧可以更换。
令仪垂眸不语,直到秦烈过来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是否宫中用冰太多了,怎么手这样凉?”
她收起思绪,故意嗔道:“这叫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怎么能说凉?”
秦烈笑:“是了,冰肌玉骨,也只有你衬得起这句话来。”
令仪似随口道:“我有件事要求你。”
秦烈不由抬头看了眼案边挂着的一幅字,是那日她拿着贿赂来问他想要怎样的恭王妃与太子嫔,他告诉了她,却在翌日写下了“下不为例”四个字留在她枕边。
她当时极为重视,着人裱起来挂在显眼之处,说是要时时警醒自个儿。
可事实证明,那不是警醒她,而是嘲讽他这个皇上。
公主不仅礼照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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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少了些耐心。
以前还会遮掩一些,现下一开场便是:我有件事要求你。
说是求人,却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拿了贿赂又犯懒,明晃晃地要自己与她同流合污。
这情形实在该教训,可一见她那股子恃宠而骄的模样,秦烈的气再生不起来。很多时候,男人的想法简单又幼稚。——旁人都得敬着她求着她,她再来求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他登上龙椅才有的馈赠?
封妻荫子,从来都是男子最大的荣耀!
可明知没什么用,他还是要提醒她:“后宫不可干政。”
令仪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何时干政过?”
她求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事,还有些是大臣实在参不透他的意思,着她来问一问。
秦烈冷哼:“皇贵妃前几日不是还给那个黄州的夫子升了官?”
令仪道:“人家不是什么黄州的夫子,而是朝廷正经的探花郎。我如今并未见过他,更未曾受他的好处,只是听说他人顽固不化不肯同流合污,被上峰同僚不容,逼得只能去修书。我为了皇上不错失人才,这才随口提了一句,也是他差事办得好,才能这么快便升上去。”
秦烈半笑不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公主不成?”
令仪整了整衣襟,“若皇上非要谢,我也不是担不起。”
秦烈恨得牙痒痒,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令仪吃痛,忙抽回来,上面已经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牙印。
令仪此次所求之事也不大,如今国库日渐丰盈,皇宫终于得以修葺,少说也要十几万两银子,这可是件肥差,自然有许多人争抢。刚巧有人求到了她这里,她理直气壮道:“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从古至今,这种工事贪腐难以避免,与其让他们争来夺去,不知被多少人盘剥,倒不如直接落进我的囊中。”
秦烈不禁问:“你要那么多银子作甚?就为了那个什么女学?”
一个供她消遣的玩意儿,不曾想她竟这般上心。
令仪确实是为了女学,如意楼生意兴隆,那些学员少说一个月也能赚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足以改变她们的命运,许多人甚至自其他临近州郡跑来,夜里宿在路边,只为学些手艺。
又因着是她开的缘故,过来学习的贵女越来越多,那几个院子早就人满为患。
如今已经开始在城西挑选地址,先另开一所,日后再往京城外开办,如此贵女们不再扎堆,贫苦女子也不必再来回奔波。因此银子自然是多多益善,不愁花不出去。
秦烈听完后,略一沉吟道:“实在不必为它太过伤神,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下令将女学纳入官学,不仅京城,各州府都要开办,何必你费心去弄银两?”
此举自然一劳永逸,可惜官学教的是科举八股锦绣文章,更要收束脩。
而女学一旦纳入官学,便代表着受朝廷管制,再不是她一人所有。
令仪毫不犹豫地拒绝,借口十分委婉,“我也不过给自己找些事来做做罢了,实在谈不上费什么心神,兴许哪日便没了兴致,何必白白浪费朝廷的银子?只需有些事上,朝廷能给女学行些方便就已足够。”
她又将话题转到那件事上。
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一次任她如何说,秦烈却不肯应允。
令仪还在想,这一个月来,先后求了他几件事,确实多了些。殊不知秦烈岂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是享受被她闻言软语地求着,可怜巴巴地看着,又是撒娇又是嗔怒,全是意趣。
平日里,他诸事缠身,常常轻易地答应下来,今日难得有空闲,她为着此事亲自登门自投罗网,他岂能轻易放过?
可令仪几次三番,见无果便要翻脸走人。
他把人拉回来抱在膝上,开口竟有些委屈:“公主为他人刻章,为他人求官,怎么到了我这里,一点耐心也无?”
令仪真怀疑他是什么瓶子精转世,装得下这许多陈年老醋,可既然他给了台阶,自己当然要下,且要下得不着痕迹,“不是我没耐心,分明是皇上故意戏耍我!”
他叹气:“我怎么舍得?”
令仪便问:“那你可答应了?”
秦烈道:“这种小事实在不值当我亲自过问,你明日交代李少宝,他必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令仪喜道:“臣妾多谢皇上!”又故作苦恼道:“皇上这般纵容臣妾,臣妾早已有了善妒嚣张的名声,如今再加上贪财徇私,岂不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妃?”
她拿腔拿调假装惶恐,却又难掩得意的样子勾得人心痒,秦烈低头咬她的唇,哑声笑道:“爱妃既是妖妃,朕今日做一次昏君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