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始下起了雨，黎曼坐在阳台的软椅上看向远方的街景，阵阵微风袭来，雨落在外栏扶手上“嘀嗒”作响。


    她略有些疲惫，便闭上眼，坐在那静静听着雨声。


    隔壁阳台传来脚步声，黎曼也没有理会，继续闭着眼小憩。


    过了一会，黎曼感觉到一丝凉意，睁开眼准备起身回房。


    黎曼眨眼间，察觉似是有目光投放到自己身上。


    侧目发现，叶奕诚也坐在阳台躺椅上，一只手搭在脖颈上不经意地扭动脖子，眸光一扫而过，再次转过来时对上她的视线。


    叶奕诚声音慵懒，伴随着清冷雨声划过耳畔，“你醒了？我以为你打算在外面睡觉。”


    “没有，只是想吹吹风”，黎曼轻轻摇头，语速极缓，一只手还轻抚着手臂，试图驱散些寒意。


    叶奕诚望着黎曼手上的动作，语气些许沉闷，“哦，天冷，你快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黎曼察觉到叶奕诚神色中的不安，“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前段时间我奶奶住院了，我最近打电话，他们都说还在病房里，也不提奶奶的具体情况”，叶奕诚仰头盯着滴到屋檐上的雨。


    黎曼心情复杂，装着真相却不能告知，胸膛里像是闷了一口气，“可能陶阿姨他们也是怕你担心，才不细说情况的吧。”


    “嗯，他们想让我在这边安心，只是我在想他们是不是……”


    见叶奕诚欲言又止的样子，黎曼努力保持正常状态，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


    “没事”，叶奕诚脑袋轻摆，“过段时间项目不忙，我回去一趟吧。”


    黎曼眼神游离不定，抬手一直摩挲着耳垂，“嗯，回头去看看吧。你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了，有需要你就和我说。”


    “嗯，晚安。”


    “晚安”


    黎曼上身紧绷，强装镇定地起身离开阳台。


    叶奕诚似是留意到黎曼的状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没多久他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屏幕。


    划出聊天框，给何毅拨了电话过去。


    “叶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一般给女生送什么礼物合适？”


    何毅声音忽远忽近，语气满是震惊：“我没看错啊，叶奕诚打过来的。你居然会来请教我这个问题。”


    他又接着叨叨：“让我猜猜……是黎曼吧，你惹她生气了？也就我知道你那点事，要我说你就直接……”


    叶奕诚有些不耐烦，把电话换只耳朵听，“少废话，帮不帮。不帮我就去问于观他们”，说着就准备挂断。


    “哎哎哎别啊，我帮我帮，于观那闷葫芦能懂什么，而且你怎么和他解释你哄哪里来的女生。”


    何毅沉吟片刻，“我觉得，你就送她想要还没买的东西，这招保准直戳心窝，让她感动、感激你！”


    叶奕诚皱着眉想到什么，“好，谢了。”


    言毕，他就挂断电话。


    何毅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嘿，真是用完就扔。”


    ……


    又到了上班时间，黎曼看见叶奕诚，总有种隐瞒他重要事情的愧疚感。


    午饭时间，黎曼抽空出来，到公司楼附近的便利店外侧，给舒敏静打电话：“妈，我快憋死了，以我的性格和想法，我不理解他的亲奶奶去世，为什么不能和他说？”


    舒敏静：“你陶阿姨也有他们的考量，也是为了奕诚好，怕奕诚知道耽误他的事吧。”


    黎曼语气急切，“叶奕诚又不是小孩了，如果不告诉他，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总之，你不要在奕诚面前提，他爸妈都没说，你不适合和他讲。”


    黎曼有些愤恼，但又不得不妥协，“我不理解你们的做法，明明隐瞒才是最大的伤害。不过……我不会主动说的，挂了。”


    说完，黎曼准备回办公室，路过便利店，眼睛一瞥竟发现叶奕诚在柜台付款买东西。


    黎曼一时怔住，想着自己聊了许久，也是压着声音说话，而且他还在里面，应该不会听见吧。


    叶奕诚也付完正准备出门，看见她，还微微挑眉，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黎曼也没有多想，站在门口等他出来后，聊着他买了什么东西，见他也没有多问才放心下来。


    –


    回到家吃过晚饭，黎曼懒懒地坐躺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剧，屏幕上方弹出叶奕诚的消息提醒。


    【叶奕诚】：你在干嘛？快来小区滑滑梯前边的草坪走道这，给你看个好东西。


    【黎曼】：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叶奕诚】：你来就知道了。


    黎曼心里存着疑惑，但还是换掉睡衣，出门去找叶奕诚。


    小区花园里全是孩子玩闹声，黎曼出了单元楼没几步就到滑滑梯的草坪那，正好这块路灯不怎么亮，一时还没找到叶奕诚在哪。


    忽然，一只小黑柴窜了出来。


    这只小狗看起来才几个月大，它欢快地摇着尾巴，在黎曼的脚边轻拍她。


    “怎么样，算是个好东西吧”，叶奕诚也出现在自己身后。


    黎曼蹲下来摸着小黑柴，狗狗还总要舔舔她的手，“哪里来的小狗啊，好可爱。”


    “我的。”


    黎曼震惊地仰头看他：“你的？”


    “有什么问题，刚养的。”


    黎曼晃晃脑袋，“没问题。那它有名字吗？你总不能又因为它的颜色起名叫……‘嘿嘿’吧。”


    叶奕诚还认真思考起来，“也不是不行。”


    黎曼抱紧小黑柴，眉心拧起来，“啊？你认真的吗？放过它吧。”


    “那你想一个，你来起。”


    “我想？”


    叶奕诚说，“嗯。”


    眼睛一转，黎曼随即想到一个名字，双手捧着小黑柴的脑袋，“要不叫E仔吧，可可爱爱，适合你这只活泼小狗。”


    叶奕诚轻挑起眉，“好啊。”


    黎曼把E仔抱起来，轻抚着狗狗的毛，询问：“你怎么想起来养狗了？”


    “小区外散步，路过小区门口的宠物店，正好看到想养了。”


    “嗷。”


    黎曼继续逗弄着怀里的E仔，和它互动玩耍。


    叶奕诚眼神直愣愣地凝视着黎曼，目光下移，也抬手摸着E仔，轻声询问：“看到小狗，你的状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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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


    黎曼抬眼瞥向他，脱口而出：“你这么关心我心情干嘛。”


    “你应该是……知道我奶奶去世了吧”，叶奕诚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看似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怀里的E仔蹦跶着想要跳脱出来，黎曼把它放到地上。


    她的目光转而深深注视着叶奕诚的脸，茫然又诧异：“你知道了？陶阿姨告诉你的，还是……？”


    沉默许久，叶奕诚缓缓开口，声音闷闷的：“我妈没告诉我，白天小姨在家族群里莫名发了奶奶的照片，其他人一句话不说。”


    叶奕诚又说，“而且今天我有听见你提到我，但不知道说的什么，又想起昨天我提奶奶时你那紧张的状态，我就试探一下，没想到……”


    看见叶奕诚眸光黯淡，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却含着苦涩，黎曼有些慌乱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


    “没事，我知道的。”


    “你还好吗？明明不开心的是你，怎么刚刚反倒你关心起我来了。”


    叶奕诚强颜欢笑，嘴硬地说：“我这人有责任心，看不得别人因为我的事这么难过。”


    他眼底满是落寞，牵着E仔迈向草坪后那条人迹罕至的走道，和黎曼说：“好了，我们走走吧。”


    黎曼时不时看一眼叶奕诚，静静地陪着他在小区花园的散步道上走。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个路人走过。


    叶奕诚停下脚步，轻轻一笑：“你怎么不说话了？”


    “前段时间总想着要不要和你说，现在你真知道了，发现自己也只能陪你走走，感觉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无力。


    黎曼表情认真，又说：“如果你有情绪一定要抒发出来，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


    叶奕诚表情难以抑制的凝重，望了一眼黎曼。


    他又垂下头，回忆说，“你也知道我爸不常在家，从小奶奶把我带大的。平时我想吃什么和奶奶打个电话，她就会提着好多东西来家里给我做。”


    黎曼心疼的眸光紧锁在他的脸上，“以前我在小区里碰到过几次，奶奶还给我吃过她做的韭菜盒子，说你最爱吃了。当时我就觉得你真幸福，有这么好的奶奶。”


    “是啊，她是很好很好的奶奶。我本想有机会带奶奶出来看看，一辈子没离开过北宸那个小地方，可是她没等到。”


    叶奕诚语气中情绪加重，“我明知她身体不好，也没好好关心过她。我们最后一面，她躺在病床上还给我硬塞了好多钱，她当时是不是有预兆自己要离开了。”


    叶奕诚微仰着头想要收住某种情绪，可路灯下看，眼角似是闪烁着隐隐泪光。


    黎曼微抬起手，很想拍拍叶奕诚的背给予安慰，但她最后还是握紧收回。


    转而柔声道：“你惦记着带奶奶看看外面，而奶奶也想给你塞钱，你们都希望对方好。你可以自责，可以难过，但奶奶肯定不怪你的。”


    黎曼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用着轻松的话语想缓解这个沉重的气氛，“我记得奶奶说起你可自豪了，她肯定为你骄傲的。而且谁说男孩子就一定要坚强，偶尔咱们可以别那么有责任感，再说了……”


    话音未完，叶奕诚一下抱住黎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