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8

作品:《蓝泪瞳与潮湿夜

    直到几道敲门声响起,冷寂的氛围才被打破。


    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错开视线,彼此躲闪。


    “进来。”岑濯羡说。


    “先生,你需要的食材都到了。”来者是位中年妇女,开门提醒道。


    “知道了。”岑濯羡对着门口的人说。


    话毕,她默不作声离开。


    他们入职前都听说这庄园主人性格古怪,难以相处,威严得让人闻风丧胆,保不齐是个难伺候的主,还可能被刁难、被挑刺,奈何薪资开得实在太高,每日工作内容也不繁忙,这份工作令人心动不已。


    然而自庄园打造好他们入职起主人家就很少来这里,庄园里极大部分佣人甚至都没见过岑濯羡本人,只是按部就班完成工作,这反而让他们放松。


    “栀子一会儿尝尝看我的厨艺有没有长进吧。”他若无其事地说。


    “啊,好。”沈栀钰尴尬地回答。


    顺着旋转楼梯而下,沈栀钰刻意放缓了脚步跟在他身后,让他领路,这样也更能让消散方才的尴尬无措,岑濯羡发觉后不动声色将步履迈小,和她并肩行走。


    “栀子这几年你变了好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尴尬的余韵过后,多愁善感又开始发力,他转移到其他话题。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人?”沈栀钰不禁问。


    胆小懦弱还是嚣张跋扈?


    岑濯羡从回忆里打捞起旧事,认真说,“你一直都有让人喜欢的魔力,无论是以前的那个你,还是现在近在眼前的你,我都好喜欢……”


    他停顿两秒,接上自己的话:“你的性格。”


    沈栀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时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是吗?那我很荣幸。”沈栀钰和他打马虎眼,她顺着说,“我自认为我的性格挺寡淡,不太能向外表达情绪,比较唯我,和我这样的人相处很索然无味。”


    “可你一路走来身边从不缺朋友不是吗?”岑濯羡勾唇一笑。


    你总是这样妄自菲薄。


    尽管我讨厌每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但不可否认,你自身的魅力总会无限扩散,正是你坚韧勇敢的性格特征源源不断吸引到旁人。


    我真的太嫉妒他们了,有我缺失的那几年的感情基础在,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向你表达爱意,而我得小心翼翼才能不吓跑你,像是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的老鼠。


    可明明是你先撩拨我,是你主动走进我的世界,是你向我作出承诺。


    你如果知道我在计划什么、在做什么你一定会厌恶得推开我,但我不在乎,我只要你。


    我的人、我的心早就被打上你的烙印了,你也一样。


    “我的确有两个熟悉的朋友,一个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另一个是旅游的时候结识的,如果你不介意,有时间我可以介绍你们互相认识。”沈栀钰说。


    “我很愿意,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岑濯羡违心地说。


    ·


    沈栀钰见他对自己的家很陌生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但转念一想,从刚才他和那个阿姨的对话来看他似乎跟庄园里的人不熟悉,或许他不常住这边,何况庄园面积那么大,好几栋独栋别墅,他也不一定非住在这栋别墅里,他很少会自己下厨吧,这样一想她倒能理解他了。


    沈栀钰沉默良久,拿着条围裙向岑濯羡走过去,她轻飘飘开口:“系上围裙?免得被油溅到衣服了。”


    岑濯羡此时两手在处理食材的时候弄脏不得空,他摊开手准备洗净手后再系,她直接帮他系上围裙,启唇:“这是刚刚我问阿姨拿来的围裙。你平时应该很少来京淮这边住吧,厨房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阿姨们在厨房摆放佐料餐具等的位置似乎跟你的生活习惯不同。”


    沈栀钰绕到他身后系围裙,听罢她的话岑溪濯羡一言未发,她戳了戳他的腰窝,抬眸疑问:“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他被戳得条件反射闪躲,低头喃喃自语:“我在听……”


    “趁热打铁,说说看你的习惯,我按照你的习惯来摆放,这样你就会顺手些。”沈栀钰动身。


    主要是阿姨她们的摆放的确有些不方便,否则熟悉一番还是能够接受的。


    “那按照你的习惯,你怎么放我都可以。”岑濯羡说。


    “我都说了要你自己顺手,按我的习惯放等于跟现在的摆放方式一样没变。”沈栀钰扶额。


    “我能习惯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犟种。


    沈栀钰蹲下身从柜子里取出所有物品,岑濯羡注意到她头顶的柜门正敞开,他将柜门压过去用手捂住尖角处。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真就按照她一贯的习惯将物品一一纳入柜中,她边放嘴里还不忘叮嘱岑濯羡,他就站在她身旁听她向自己讲述每个物件应该从哪里拿,以免他在自己家跟个外人一样。


    “现在你记住了吗?”沈栀钰询问他。


    岑濯羡骄傲地点点头。


    她问:“行,那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岑濯羡眼皮也不掀,埋头处理小龙虾:“栀子你会让自己的客人亲自下厨吗?”


    她想也没想地回答:“当然不会。”


    “这就对了,我怎么会怠慢我的客人,让她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沈栀钰耸耸肩,她瞥见阿姨拿着工具朝花园走去,她闲来无事,跟了过去。


    阿姨拿着修枝剪打理花园,沈栀钰在一旁也没有向人家搭话的想法,她自顾自捡着飘落在地上的鲜花,还未枯萎腐烂,她将其捧在手心。


    阿姨见状径直向她走来,递给她一个装花篮子,她不过是随意收集几朵落花做干花玩的,摆手向阿姨致谢。


    “我只是捡着玩,谢谢您的好意。”沈栀钰站起身礼貌地说,“刚才还没来得及问,请问应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陈姨就行。”那位妇女不疾不徐开口。


    陈姨从沈栀钰和岑濯羡的聊天和互动观察断定两人关系匪浅。


    但她不过是拿钱做事的人,自然也没有要去打探主人家私事的爱好。


    庄园里大部分佣人听罢了风风雨雨,天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主人家印象停留在狠戾凶暴。


    不过既然是与岑先生关系交好的人,陈姨也不敢怠慢这位礼貌的小姑娘。


    沈栀钰最终还是带着满篮鲜花回到别墅,所有佣人早已退下。


    “洗手吃饭了栀子。”岑濯羡将最后一盘菜端上餐桌时对她说,他瞥到她手中的花篮,“你去摘花了?”


    “啊不是,我没有破坏你的花园,这是地上的落花。”沈栀钰紧忙否认。


    “下次你可以拿园艺剪刀去剪下你喜欢的花,不,吃过晚饭后我就陪你一起去。”岑濯羡说。


    反正都是为你而种的,这些都将是你的所有物。


    “不用的,我这花篮里已经够多了,正好我带了本书过来,就想着做几朵干花而已,陈姨给我拿了个花篮,和她闲聊去了一个没注意就捡了满篮。”沈栀钰边说边将花篮举起来给他看,“我还愁该怎么处理这么多花呢。”


    “这里有间书房,书架上陈列了不少典籍书本,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些花夹进书籍里,起个观赏作用,或许以后翻阅到书籍里夹有鲜花的那页会想起今天,这样也不算浪费它们的价值。”岑濯羡给出解决方案。


    我最大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共同的回忆保鲜永生,你每时每刻的快乐都和我挂钩,然后你再也忘不掉我。


    “行,那我先把它们用清水洗一遍,趁吃饭的间隙把它们晾干。”沈栀钰说。


    洗净手后,岑濯羡替她拉开座椅,她点头谢过他而后顺势坐下。


    自从认识他,沈栀钰对富家子弟的认知改变了许多,从前受限于刻板印象,她会觉得他们衣食住行样样都由旁人安排妥当,他们只负责尽心享受,然而岑濯羡却给了她一个截然不同的视角。


    想及此处,沈栀钰对于自己笔下的人物也有了深刻反思,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将笔下的每个人物都塑造得立体丰富,而非脸谱扁平,但她的视角始终有限,有些刻板印象不可避免。


    或许她不应该只局限于自己的思维,反而可以借别人的眼睛去看鲜活的人。


    每当她想到跟创作相关的事,思绪就神游到九霄云外,直到岑濯羡推着一整盘剥好的龙虾肉到她面前,给她单独盛了一碗滋补炖汤。


    “你在想什么?”岑濯羡直视她的双眼,疑问道。


    “啊没什么。”沈栀钰低头看自己眼前这一整盘龙虾肉,眼神错愣几秒,心觉尴尬,她清了清嗓温声说,“本应该客随主便,你这样显得我有点反客为主。”


    “你太瘦了,不健康。”我看着真的很心疼。


    他将下巴撑在交叉的双手,歪着头语重心长说。


    “多谢关心,我妈也经常这样唠叨我,不过我从小就是个食欲小的人,并没有刻意少吃少喝。”她用汤匙舀了口热汤喝进嘴里,搅着自己的碗轻描淡写说,“你的身材看起来像是经常锻炼的人。”


    “我近两年才稍微锻炼。”岑濯羡回答她。


    沈栀钰回想起自己跟他在祁漾礼生日那天重识之前的一段时间,她总会幻视他少年时期的面容,清瘦苍白,面无血色,活像是久病之人。


    而如今他身材健硕,面光红润,相较于之前,有了活人气色。


    沈栀钰幻视的少年的他留着一头卷发狼尾,发色上做了挑染,而他现在是三七分的发型,头发的长度也剪短了许多,显得人成熟,这也是一个显著的变化。


    不过她也不确定,毕竟那只是她的幻视。


    “岑濯羡,你一直是这样的发型吗?”沈栀钰试探性地问。


    “怎么了栀子,这样会很难看吗?”岑濯羡下意识担心她会觉得自己这副面容难看,语气有些发急。


    “不是的,这样挺帅气的,我就是单纯好奇。”沈栀钰看他紧张,解释道。


    “真的?不丑吗?”岑濯羡半信半疑。


    “我不太会骗人。”沈栀钰真诚地说。


    岑濯羡松了一口气,他回答:“我头发天生有些自然卷,从小到中学时代结束之前都留着狼尾,后来我觉得那样显得我很幼稚,一点也不成熟,就换了种风格,栀子其实我很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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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理解你,但我还是想说,你之前的发型也很适合你。”沈栀钰对他给予肯定。


    ·


    饭后,沈栀钰提着花篮跟着岑濯羡去往书房,仍旧宽阔敞亮,一进屋浓浓的书卷香就席卷而来。


    岑濯羡将她带过来之后就返回去拿东西,她没多想,就自己先逛起来。


    她仔细翻看书架上的书籍,其上居多半文学著作她都曾阅读过,她不禁感慨他的品味跟自己很相似。


    她看向另一个书架,上面竟陈列的书籍几乎囊括了自己的绝大部分作品,无论是它的文学性创作还是小说,甚至连早期青涩时期的作品这书架上都收藏有,她依稀记得那部作品出版数量极少。


    的确可以说除了还未出版销售的那本《来日方长》,沈栀钰的其他作品都能从这书架上找到。


    她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萍水相逢》,随意翻了几页最后停留在尾章,这是她前几年著作的一本小说,主要讲述了两个被命运戏弄、凄惨之人间的惺惺相惜,以及一段不为世俗所看好的情意。


    显而易见,这段故事最终走向了现实向结局,命运并未眷顾两人。


    主角之一遭受迫害,直至生命钟表的尽头也未能将那份全世界都知晓的爱意宣之于口,决堤的泪风干成两行遗恨,可惜生不逢时。


    主角其二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怀里痛苦地结束这糟糕的一生,哭到失声无泪。


    沈栀钰很不忍心写下这样的结局,可当她给予两人那种时代背景以及不幸的开始,命中注定的结局早已步步埋下伏笔。


    “好悲哀的收尾。”岑濯羡不知何时回到了书房,站在她身后蹙眉失落,叹气道。


    沈栀钰被吓得一哆嗦,她猛地合上书,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也没有多说,只是问:“你去拿什么了?”


    岑濯羡如实回答:“编手串的工具。”


    沈栀钰点了点头,随后将花篮里的鲜花夹进书籍,书卷气息和花朵的馥郁香混杂在干净的空气之中。


    岑濯羡在一旁自顾自用鲜花编手串,一丝不苟,像是在做某件神圣而庄严的事。


    沈栀钰提来的花篮空空如也,她的任务也算完成。


    “介意我用用你的工具吗?”沈栀钰问。


    “你想怎么用都可以。”他说。


    她用不同与他不同的方式编着手串。


    “所以,栀子你为什么要给两个可怜的人那样的结局呢?好残忍。”他再次提出来,似乎真的感同身受了。


    “我说了你会信吗?每个创作者笔下的角色都会主动走向属于他们各自的结果,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我只是个用文字记录他们人生一程的观察者,我也无法强行扭转因果。”沈栀钰觉得这样的解释会有点抽象,就想着拿跟他的职业相关的例子来通俗易懂地讲。


    “好比钢琴家作曲的时候,每个音符看似一板一眼,实则会跳脱出刻板的字符,一连串连贯的音符会演奏出它们独特的感觉,跃动的生命感、蓝调忧郁感等等,在你即兴创作的时候,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按下哪个钢琴键。”


    他怎么会不懂这样的道理,只是他不甘心。


    他时常多愁善感,分别的那几年,他终日惶恐不安,担心她会被别人夺走,而现在他又开始惧怕他们的结局,他才不要和她形同陌路抑或相看两厌,他也不要那样悲哀的结尾。


    岑濯羡静默地听她讲话,在编好了鲜花手串后,他牵起她的手,将手串戴在她手上。


    他情不自禁比较起来,他的手掌能覆盖掉她整只手,他现在就好想牵着她的手不放开,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谁料沈栀钰顺势牵起他收回的手,将自己编好的鲜花手串戴在他手腕,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真好看。”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而后她又说,“没有说你编的手串不好看的意思,你这串也很漂亮哦。”


    “我好喜欢。”岑濯羡摩挲手腕上的手串,眼波流转。


    沈栀钰方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腕上戴着她之前送的那块手表。


    “这块手表真适合你,看来没买错,我当时还担心你不喜欢来着。”她垂眸凝视了半晌说。


    “你送的我都喜欢。”岑濯羡说。


    “这栋别墅好安静。”她忽然说。


    他声音温润:“庄园里的其他人住在另外一栋别墅,你无不无聊,我找人来陪你说说话。”


    “有你在我不无聊,再说何必麻烦别人。”


    听见说“有你在”这三个字他又是一阵心花怒放。


    “栀子,我付给他们的报酬不低,百来号人平摊下来每个人的工作量并不多,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妥,我可以把这算做额外工作量加报酬。”岑濯羡神色平静。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不无聊来着,不还有你在这儿吗,我要是无聊就找你聊天咯。”沈栀钰一本正经说。


    她需要我,她需要我,她需要我……


    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我想要有一天你只需要我一个人,只看着我,不分任何目光给除了我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