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在纸上勾出函数图像的标准结构，边写边讲：“这题考的是三角函数。看到sin这个sin没有，这个就是正弦函数。”


    “你先画出一个基本图像，波浪线会画吧，波浪线穿过这个原点，就是——”


    “就是正弦函数，那么我在x后面加上π/3？就是向左平移π/3对吧？”盛砚忽然冒出一句。


    苏乔一愣，抬头看他。


    盛砚撑着脑袋，看起来随意极了：“我虽然会吐，但我听得懂。”


    苏乔眼神微动，低头继续讲。


    “图像画出来以后再找对称轴，判断单调区间，然后带入选项排除法。”


    她写得飞快，手起笔落，笔迹利落得像机械臂运转。


    谢聿撑着下巴看她，神情平静，眼底却像有水波缓缓漾开。


    顾绾已经快把录音笔塞进苏乔袖子里：“求你了……你讲题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像深夜助眠女主播！”


    “……能不能正经一点。”苏乔叹了口气，“再讲下一题。”


    “别——”盛砚忽然出声。


    “你是要吐了吗？”


    “不是。”盛砚摇摇头，“我觉得你上次讲这个题，用的是另一种方法，讲的比这次好。”


    苏乔一愣：“什么上次？”


    盛砚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你忘了吗？”


    她笑了笑：“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给你讲过题啊？”


    盛砚没再说话，只是撑着下巴，像在盯着一个时空缝隙看，一会后开口：“我好像也不太记得了。“


    谢聿这时忽然插话了：“你给别人讲过这题？”


    苏乔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我工作经验丰富，不像你，语文都能教成爆哭结构。”


    “不是爆哭结构吗？”顾绾撑着脸蛋问道。


    苏乔：“……”


    算了，你们觉得是就是吧。


    谢聿沉默两秒，勾了勾唇角：“那以后也多讲给我听听。”


    苏乔挑眉：“你不是学神吗？”


    谢聿慢悠悠道：“我就喜欢你写题的样子。”


    自习室一瞬间安静了。


    顾绾已经捂嘴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啊！！！”


    盛砚也配合地吹了个口哨：“哟，还挺会的。”


    苏乔咬着牙，嘴角强撑着笑：“那——我——以——后——常给你——讲啊。”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谢聿坐在一旁，神情平静，唇角却勾着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


    “我的天哪太甜了我录下来了！！！”顾绾激动得像在抓拍婚礼誓言，“明天的CP剪辑肯定又能爆火了！！”


    她疯狂摆弄着自己的录音笔，小眼神像在看什么宝物。


    苏乔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一口火气。


    这人要开演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啊？！


    算了，她叹气，好像认命了，接着讲道：“我们还是接着讲吧，你先看A项，说它关于y轴对称——错，sin是奇函数，图像关于原点对称，不是y轴。B项，在[0，2/π]上单调递减，错，明显单调递增。”


    盛砚懒洋洋地接话：“这题选C，sinx最大值是1。”


    苏乔抬起眼看着他：“嗯？……你还会这个？”


    “我不是全不会。”盛砚叹气，“我只是看到题目的时候，我的脑子会告诉我我不能做，我不会做，我要是硬做，我会吐出来。”


    “但你一讲，我脑子里的那段压迫感就没了。”


    顾绾一听，瞪了他一眼，语气里都带着控诉：“看题会吐，女神讲你就不吐？你别挖我男神墙角了，算我求求你！”


    盛砚当场慌了：“不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吐过，我有校医证明！”


    顾绾：“校医能证明你现在在偷偷恋爱挖我谢聿男神的墙角？”


    盛砚：“……我放弃解释了，你赢了姐姐。”


    苏乔眉头皱起来，她手指轻敲着桌面，眼神慢慢冷静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会不会，盛砚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愿意学。


    而是被谢聿的系统压制了，就像她一样。


    不是不会，只是一看到题就想吐，大脑告诉自己不会？


    一念及此，她心头“咯噔”一声。


    她缓缓转头，看向谢聿。


    谢聿正低头写什么，察觉她的视线时抬起头，淡淡一笑：“怎么了？”


    “……”苏乔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要不是那张脸好看，自己就要狠狠地把拳头贴在他脸上出气了。


    她在心里默默握拳。


    谢聿，你罪大恶极啊。


    盛砚用力地把C写在题目的括号里，啪地把笔拍在桌面上，一脸疲惫地仰倒在椅背上：“……可以了吧，我今天已经表现得很配合了。”


    “你那叫配合？”苏乔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就做了三道题，你还喝了三瓶矿泉水压惊？”


    “说得好像我不想学一样。”盛砚又拿出一个棒棒糖，剥糖皮的声音哗啦作响，“我可是有病的人。”


    突然间顾绾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我靠——！我差点忘了！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


    苏乔转向她：“……什么会？”


    “秋季运动会啊！”顾绾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全校必须参加的！你没看学校安排表吗？”


    “没有。”苏乔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聿这时合上练习册，淡淡接话：“我看了，无非就是那几个项目。”


    “跳远、跳高、田径。”苏乔眉毛一挑，“确实，无非也就那几个。”


    顾绾激动地拿出小本子：“我知道我知道！男神一定会报跳高，女神你呢？今年可是有‘双人三足跑’、‘协作跳绳’这种项目啊！你们一定要一起啊！”


    什么？？？和谢聿两人三足，协作跳绳吗！


    “不要啊！”苏乔惨叫一声。


    四人沉默。


    苏乔：“……”


    苏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不是……我只是体育不好……这不是……担心出丑吗？”


    谢聿盯了她一会，笑出了声：“没关系，我带你。”


    不意外的是，又是一阵起哄声。


    顾绾突然开始翻包，像在搜寻什么贵重物资。


    “你这是又在干嘛？”苏乔扶着头问她。


    “找我CP应援毛巾啊！”顾绾认真道，“过几天运动会不能带灯牌，但可以带毛巾。我做了三条，一条‘聿乔请贴贴’，一条‘聿乔包赢’，还有一条‘你跑你的步，我跑我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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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你到底做来干嘛的？”


    “用爱发电啊！反正我看到了心情就会很好啊！”


    苏乔扶额。


    顾绾果断看着苏乔：“苏老师！运动会那天我可以自愿申请给你当后援团！我给你拉横幅、吆喝、拍现场写实！我保证全程记录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和男神互动的动作！”


    “——然后剪成爆款视频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苏乔面无表情地收起笔：“我怀疑你不是学生，是娱乐圈的专业运营。”


    “专业聿乔人！”


    在四人的打岔中，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走廊的感应灯开始闪烁。


    顾绾抱着她那本“CP应援大作战”笔记本，蹦跳着跑走：“我回去给你们设计战服啦！改天见！聿乔必胜！”


    盛砚嘴里叼着棒棒糖，慢悠悠地挥了挥手：“学习就算了，校运会见吧。”


    他走前还回头看了苏乔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很安静的笑，像藏了太多话没说出口。


    自习室里只剩两个人。


    谢聿把最后一张草稿纸叠好，递给苏乔：“你的。”


    苏乔接过来，没有立刻说话。


    风从窗边吹进来，自习室外是越来越暗的校园，几乎没人走动，只有银白色的感应灯在每个转角，有人过来，就亮一阵子。


    她手指摩挲着纸边，忽然问了一句：“你觉得……盛砚是被你的系统压制了吗？”


    谢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不是瞎猜。”苏乔语气淡淡，“你可以看出来的，他不是真的学不会。他只是……被‘谁’告诉他学不会。”


    谢聿抿了抿唇，像在组织语言。


    半晌，他轻声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觉得的人。”


    苏乔看着他，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谢聿垂眸，“但那不是我安排的。”


    他语气低了几分：“我也是……一觉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的。”


    苏乔本来想继续向这个人问责，但那一瞬间，她看到谢聿的眼神。那只是一个少年的眼神，落着光，疲惫而清醒。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轻声说。


    谢聿偏头看她，眼里有些意外。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你不会放任我继续接近他，也不会今天坐在这里讲什么起承转合。”苏乔耸了耸肩，“你不至于那么恶劣。”


    “等下……起承转合。啊！记错了！”


    苏乔：“……”


    我居然怀疑这个傻子……


    谢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弯了弯眼睛：“这算是夸我人好吗？”


    “别太得意。”苏乔侧过头看着窗外，“你确实人不错。”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晚风吹动树叶，传来细碎的窸窣声。


    “谢聿，”她忽然出声，声音带着点很轻的坚定，“我们联手吧。”


    谢聿微微一愣：“联手？”


    “我们，一定要把世界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苏乔望着他，眼神认真极了。


    谢聿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下头，像是认真想了几秒，然后忽然笑了。


    “……好。”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