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南喝了一大口水润润喉，又说：“再说了，男孩子能管吗？男孩子得松，得放，得顺应他的天性。”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谁让你们不给他钱花的？我们玉城那边啊，这么大的男孩子一个月零花钱至少200！”


    “再说了，沈艺这孩子平常脾气就不小，像是能逼的吗？逼的越紧反弹的就越大，他要点钱就要点钱呗！反正这沈家就他一个独苗苗，将来沈家的财产还不早晚都是他的嘛！”


    沈时顿时变了脸：“谁说沈家的钱就是他的！他才几岁？就惦记上家里的钱了！他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嘛？！”


    “不孝子！10岁就盼着你爹我死？我告诉你们，我才三十六，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生！臭小子，想的也太美了！是不是你妈教你的？是不是巩静文那个婊子教你来骗我们沈家的钱？！”


    “一会儿要上这个培训班，一会儿要上那个培训班，她同样有义务给你出钱，但她从生下你之后一毛钱都没有拿出来过，你怎么不去问她要钱？！你妈就教你用这些借口来骗我们沈家的钱是不是？！”


    沈时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又对沈艺委屈巴巴的小脸抽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妈的，敢跟老子抢家里的资源？你不想活了？


    他恨极了那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巩静文，恨极了这个‘突然降临’把自己的下半生绑住的儿子，恨极了那个离了沈家的女人还在试图操控着沈家的一分一毫。


    尽管沈艺已被养在身边十年，叫了他十年的“爸爸”，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减少过一分对沈艺的血缘的猜忌。


    要不是沈涛不同意…要不是沈涛非要孙子…他早就…


    沈时怒睁着血红的双眼，他心中已把沈艺视为和自己利益冲突的最大劲敌。


    不仅因为和前妻短暂的婚姻生活从头到尾都是一段令人憎恶的往事，更因为沈涛前几天气急败坏的真心话。


    他真怕沈艺会翅膀硬了骑到自己头上，越过自己把沈家的财产夺走。


    掌掴完手还火辣辣的，沈艺顿时疼得就嚎啕大哭起来，大叫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我没有你这个爸爸！”


    沈时：“你以为我想要你这个儿子啊？！你爱找谁当爹就找谁当爹！”


    沈涛不满意了：“闭嘴！这种话是随便说的吗？他可是我们沈家的种，你说不要就不要啊？”


    被这么压了一头，这时沈时的怒火自然就被迁到了对自己抠门，却对孙子大方的沈涛身上。


    “都怪你们宠坏了他！我就说了不要那么溺爱，不要什么都顺着他，偏不听！补这个学那个的，有效果吗？！还不是钻在游戏厅里？”


    “再说他哪儿来的零花钱？不是都说了不要给他零花钱吗？！你们有钱也不知道来帮帮我，尽干这些浑事！”


    “你们是怎么带的孩子？成天跟我夸他多优秀，优秀才考65分？不是说放学了和同学在学校里自习嘛？怎么却是在游戏厅里泡着？”


    “今天那几个孩子，张口闭口满嘴的脏话，小小年纪像个社会人一样！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都管不好吗？”


    “当初都说了让他别跟那几个所谓的名师上课，都是骗钱的！我自己搞教培的我还能不知道吗？资质再差都能吹成神童，你非要听巩静文那个贱女人的话，她推荐谁你就叭叭的送去。”


    “爸，你宁愿信那个女人也不信我，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她是你亲生的啊？！”


    沈涛又出钱又出力的保住沈家这根命根子，儿子才能放手全身心地去创业，而不被家里的事情给牵绊，到头来没讨到一句谢谢，反而被扣了一身的不是。


    他瞪圆了眼睛：“孙孙小时候明明聪明的不得了，人人都夸，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样样都拿不出手，还不是你非要和静文离婚闹得！害得孩子的智力退步了！再说了，静文自己就是当老师的，她推荐的自然也没有问题，她能考上编制你能吗？你跟她比？”


    一谈到考公考编沈时就蔫儿了，他这个顽固的父亲一辈子脑子里最崇尚的就是一个编制，他自知在这一点上不可能有驳斥的余地，果断回避话题，又把枪口对准沈艺。


    “他聪明？他聪明个屁！自作聪明！补课培训班花了多少钱？爸，当年你在我身上都不舍得花这么多钱吧？十分之一都没有吧？你说他学成什么了？”


    “我早就说了这个种跟他妈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些钱要是投给我，我早不是现在这样了，我早发财了！”


    “你不就是要孙子吗？我和南南可以生啊，你想要抱多少个都可以！南南比巩静文那个贱女人强一百倍，我们的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你何必非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这小子我看死了他绝对不会有出息！”


    沈涛额前青筋暴起，对着沈时大啐一口：“你放屁！你这个当爹的管过他吗？这些坏习惯他都跟谁学来的，我小时候就完全不这样，也不知道他像谁，上梁不正下梁歪！”


    丁思南赶紧插上一嘴：“公公你气糊涂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要说沈时是那不正的上梁，那你不就是更不正的上上梁了？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她转身弯着腰，切换成慈母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凑在沈艺耳畔说悄悄话：“沈艺，你记着，你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孙子，天塌下来都得保你平安知道不？”


    “你看你爷爷奶奶平时嘴上说多疼你呢，一出点小事就什么都怪到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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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来了。你不就是怕成绩不好被骂吗？那要是他们平常别管你管这么严，作业不想做就别做嘛，零花钱给多一点嘛，你不就犯不着干这些事儿了吗？”


    “说到底，你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对不对呀？他们凭什么都怪你呀？”


    “再说了，家里挣的钱最后都是你的，你就算成绩差，大不了以后不读书了呗！家里四个大人能养你呢，还怕你饿死不成？”


    “你看毛婶子家的老二，还有金大伯家的老五夫妻，不都是上完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了吗？进厂一个月拿一两千呢，自己全花掉，这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继续读书一毛不挣还得倒贴更多钱，可你读书的这几年人家几万块都到手了。你爸爸和爷爷啊，就是怕你日子过得太开心，刻意给你增加压力呢。”


    “还有住楼上吴家的小儿子，就是从小留级又矮又笨那个，连初中都考不上，读了个中专，毕业了就去外地厂里打工，一年能挣一万多。过年回家的时候多风光啊！你不比他强多了吗？”


    “读书那么累，有什么必要吗？你爷爷和你爸爸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死要面子，既然你不喜欢读书，那就不读呗，进厂打工多好啊，有钱就有自由！有钱就有尊严！”


    给沈艺上完眼药，丁思南直起身子拔高嗓门，斜昵着沈涛又补刀道：“大的都不知道以身作则还有脸说小孩呢，瞧瞧你们自己天天嘴里都是脏话，还有脸要小孩学好的，你们身上哪儿有好的？”


    沈艺满含着泪水，不由地被丁思南的话吸引住，透过模糊的视线，他仿佛看见平时在自己心里丑陋恶毒的后母，此时被一层金色的圣光笼罩。


    他被打得头脑发昏，居然觉得此时丁思南的面容是那么慈爱，那么善良，那么美丽。她说的话都是金口玉言，只有她懂自己的感受和心思。


    游戏厅一个小时才六块钱，一瓶汽水是一块八…


    进厂一个月就能有一两千？


    那一年不就能有一万块了？


    到他成年，不就至少能有三四万块了？


    爸爸都三十了，也没见他拿过这么多钱回家！


    这么多钱，到时候他不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谁能管得了他？


    沈艺的心飞了。


    读什么书啊，他早就不想读了，无聊死了苦死了，恨不得立刻就进厂打工去。


    爷爷只知道逼自己读书写作业上课，根本就不关心自己想要什么，快不快乐，他太自私了！


    他只是要利用自己给沈家的脸上贴金罢了，现在发现自己做不到，又什么都不想管…


    可恶…


    我不上学…我讨厌上学…我要钱买游戏币，我要进厂…我要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