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的那个夏天格外美好，连被蝉鸣扰乱好眠的记忆都泛着阳光的明亮毛边。


    不太凉的秋风乍起，琴高开学了。


    应悦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热爱学习，几乎对新学期充满了迫不及待。


    早上按着群里通知进了新教室，应悦来得挺早，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徐莉莉很快也来了，她直奔应悦而去，跟她说一会儿排队分座位的时候要站在一起，还当同桌。


    应悦：“你也太不上进了，跟我一起有什么好的，咱俩成绩半斤对八两的，你应该去抱尖子生的大腿！”


    徐莉莉：“开玩笑，跟你在一起不就等于抱住第一名的半个大腿了吗？”


    她又故意使相，话里话外都是说应悦跟路一航关系不一般，说得应悦脸热。


    应悦伸出食指，指着徐莉莉，严肃地说：“不要胡说八道。”


    又压低声音：“咱们这个新班主任听说比师太还凶残，你别害我！”


    徐莉莉对她敬了个礼，又用手指作势在嘴上拉了个拉链，最后比了个OK。


    说说闹闹的，教室里面人越来越多，班主任也站上了讲台。


    班主任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实在难以想象长着这样一张宽厚脸的老师会对学生“痛下杀手”。


    徐莉莉小声跟应悦吐槽：“他好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那个窝瓜啊。”


    “噗——”应悦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只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不得不承认徐莉莉很有些描述的鬼才。


    确实好像那个窝瓜啊哈哈哈哈。


    应悦时不时被这个想法刺挠一下，想起来就想笑，以至于在走廊排队等着分座位的时候都会自己傻乐一会儿。


    窝瓜老师从她身边走过：“应、悦，是吧？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应悦立马肃容，总不能说“想你是个窝瓜”吧，脑筋急转，说了句：“我早上吃了个糖心炸糕特别甜，回味了一下还是觉得好吃。”


    应悦随口胡诌的，如果她知道老师记性这么好，未来的日子里会动不动就让她“吃个炸糕换换心情”，她打死都不会编出这么个理由来！


    排队是按身高站的，座位也是按照身高分的，徐莉莉和应悦一直拉着手站在一处，理所当然地就分到了同桌。


    应悦坐好后回头看了眼路一航，他个子高，坐了最后一排，于澜也依旧坐他身边。


    窝瓜老师巡视到那个位置的时候，说“好好好，这个位上全是咱班第一。”


    于澜是班里的倒一。


    应悦替于澜尴尬了一秒，结果于澜根本没当回事，还嬉皮笑脸地答：“老师你放心，我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守住这个位置！”


    窝瓜老师瞅了他一眼：“多跟你同桌学学。”


    于澜看了眼趴在桌上的路一航，心想：学什么？学睡觉吗？


    分完座位，收上去假期作业，班主任跟大家简单开了个班会。本来晚自习是有“破冰”的联欢会的，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培养集体感。


    但是窝瓜老师觉得这属于浪费时间，反正天天在一起，迟早就认识了，“你们还是专注自己的学习，不需要过分关注别的同学。”


    应悦从这句话里，品出来了老师在敲打学生们不要早恋，或许是心虚，她一整天都没敢跟路一航说话。


    尤其是听老师说他会看教室后面的监控，应悦连看路一航的方向都不敢多看，怕被老师察觉。


    高二晚自习的时间延长了一小时，学校增派了校车方便走读的学生回家。


    应悦跟于澜是坐一条线路的。


    他俩因为假期一起补习，虽然没有过多交往，但比起旁人来说还是算很熟了。


    于是放学的时候于澜主动喊应悦一起走，应悦“哎”了一声，背着书包跟上于澜去赶车，想着早点去还能抢个座位。


    他俩跑出门了，路一航盯了会儿门框，一阵难言的烦燥。


    应悦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为什么？


    她生气了吗？


    他惹她了？


    路一航认真回忆，没想出来自己最近有什么不友善的言行，也就是一周前她去他家那次，他把人留到了傍晚。


    那天家里就他们俩人，学学习、弹弹琴、看看电视，轻松又愉快。


    也可能是太放松了，他那天的话比平时都多，偶尔还会调侃一下应悦，但也没什么冒犯的话吧。


    最过分的，无非是他说于澜比她聪明，这就气到她了？


    路一航想不明白。


    隔天见到应悦和于澜一起进教室的时候，那种无措的不爽更加深重。


    于澜跟他问问题，他阴阳怪气的没给他讲，“你这么聪明，自己想想。”


    于澜：？


    大哥这夸人的话怎么说得杀气腾腾的？


    应悦依旧一整天没看路一航，是刻意避嫌。


    只在晚上跟于澜一起坐校车的时候，被动听到了关于路一航的消息。


    于澜说路一航可能“更年期提前了”，因为于澜他妈更年期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看他不顺眼，还嗜睡。


    应悦被他的形容笑得岔气，“你跟徐莉莉真是一对卧龙凤雏！”


    于澜：“你可别瞎配对，我看啊，她跟石头才是……唔。”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秘密，及时住嘴，还跟应悦“嘘”了一声，要她假装没听见。


    本来不太熟的两个人，因为背后蛐蛐别人的八卦，倒是轻易拉近了距离。


    只是这份熟稔看在路一航眼里更让他心塞了。


    很快，心塞的对象从他一人变成了全班。


    这才开学第一周，众人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学校就送给尖刀班一份测评大礼包。


    窝瓜老师吓唬他们说，如果测评结果太差劲，有可能会被踢出尖刀班，打道回原班去。


    这让应悦这个吊车尾有些紧张，生怕丢大脸。


    路一航坐在后排，看应悦在座位上一坐一整天，都不活动一下的，想也知道她在忐忑地复习。


    再看看于澜，这家伙没心没肺到处跟人说笑，真是没点自觉。


    路一航甚至不太磊落地想：于澜要是考不好，真回了原来班级，还笑得出来吗？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班主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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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听就是吓唬人的，也就只有应悦这种小乖乖才会听进去。


    他看应悦的后脑勺，越看越郁闷。


    她已经三天没跟他说话了。


    以前不在一个班的时候，走廊里见到了，她都会跟他打个招呼。


    现在空间距离近了，她反而装作不认识他似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等到开学测评这天早上，路一航去学校的路上看到路边有个早餐摊在炸甜糕，金黄的炸糕刚从油锅里夹出来，摆了一案板。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在走廊上，她跟班主任说，吃到了一个好吃的糖心炸糕，想起来就高兴。


    路一航让司机停一下，下车跑过去买了两个炸糕，打算带到学校。


    可偏偏一向来得早的应悦今天迟迟未到。


    路一航看向身边的空座位，于澜也没到。


    早自习都过半了，他俩才吭哧带喘地跑进教室，跟值班老师说校车半路抛锚，他俩跑来的，所以来迟了。


    老师让他们回座位去休整一下，早读结束就要考试了。


    于澜刚坐下，就闻到桌子底下传来的一阵阵甜香，他狗鼻子，弯腰循着味去寻，寻到了路一航桌洞里的炸糕，问路一航能不能给他吃，“我早上没吃饭，还想着来学校买个汉堡呢，结果拖到现在，饿死我了！”


    路一航不想给。


    但又没什么正当理由。


    看着于澜渴求的目光，路一航撇撇嘴，“吃吧。”


    于澜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都没来得及细嚼慢咽，又怕被老师看见了要骂，低着头飞快几口把两个炸糕都吃完了。


    早读结束，老师让同学们把课桌椅搬开，单人单桌布置考场。


    考试的时间也依照正式考试一般，打乱了平时的休息节奏，变成长长的考试和长长的课间。


    第一门考完，一部分学生在查书对答案，更多人则是跑去外面上厕所、买吃的。


    应悦也去小卖部买了瓶冰可乐，她感觉自己做题做得心里烦热，需要补充一点糖分，还要灌入一丝凉爽。


    买完可乐回教室，教室里的人更少了。


    她从后门进来，看见路一航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好像总也睡不够似的。


    教室后半段很安静，除了路一航再没别人。


    应悦从他身后经过，坏心地拿着冰冰的易拉罐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


    被突如其来的的凉意冰醒的路一航，生气地睁开眼睛，以为是于澜这么犯……


    哦，是应悦啊。


    真调皮。


    他眼里要化成刀的恼怒霎时柔软下去，对上她恶作剧成功的笑脸，不禁也跟着扬起嘴角，“干嘛？”


    应悦摇头：“没事。”


    说完就握着可乐瓶子转身走了，走回自己座位去。


    她又跟他说话了，虽然只说了两个字。


    但路一航这几天的焦躁好像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可乐冰到的位置，脖子上哪里还有什么凉意，他只摸到了颈动脉在一鼓一鼓的跳动。


    犹如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