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航回家吃晚饭时，天已经擦黑。


    院子里却亮着彩球灯，像是特意为他的生日布置过。


    进了家门，灯光更盛，连装饰陈设都更新过，是他妈盛锦玫白天指挥人来清洁整理的。


    路一航喊了声“我回来了”，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回响，盛锦玫居然是从厨房出来的，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玛德琳，“去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摆了满桌，都是出自做饭阿姨之手，也就这盘烤蛋糕是盛锦玫自己做的。


    路一航坐好，先吃了一口玛德琳，香橙夹心馅的，甜得齁人，但他一口一口都吃下去，吃完道谢：“好吃。”


    这一盘一共八个，盛锦玫留了两个给儿子，剩下的打算明天送人。


    她知道路一航今天是跟同学出去过生日了，随口聊天，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路一航：“挺开心的，吃了蛋糕许了愿，收到了礼物，还把作业写完了。”


    盛锦玫表情有几分惊讶，最后这句话听着太无厘头了。


    不过她对儿子的学业一向不担心，向来是放养，所以她也没问作业的事，反而是比较关心他许了什么愿，“让我看看能不能帮小寿星完成心愿。”


    盛锦玫如今给儿子的生日仪式感也就是陪他吃顿饭了，他很小的时候家里还会办热热闹闹的派对，后来盛锦玫离了婚，先是没心情，再是路一航越来越冷清，母子俩默契地都不再折腾生日。


    倒不能说盛锦玫不够爱儿子，只是更加实用主义，他想要什么礼物、想许什么愿望，随时都可以，不限于生日当天。


    路一航也是好久没对着蜡烛许愿了，中午那会儿他其实愣住，在同学的起哄声里闭上眼睛，然而什么愿望都没许。


    睁开眼的时候，隔着火苗的光正对上应悦。


    她的笑脸比蛋糕上的卡通图案还可爱。


    路一航吹熄蜡烛，心动也像蜡烛上被吹晃的火光。


    “没许愿。”路一航告诉他妈。


    盛锦玫嗔怒了句，明明是他刚才说许了愿，现在又改口。她笑他：“看来我们路一航同学也有小秘密了。”


    路一航面不改色，不搭腔，埋头吃饭。


    是假期，也是生日，路一航吃完饭，在妈妈的邀请下给她弹了一曲《天空之城》。


    盛锦玫端着醒好的红酒，站在一旁欣赏，感慨路一航真是她最好的杰作。


    母慈子孝的休闲时间结束，路一航起身，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靠墙的高脚几上，放了个天青色的瓷瓶，瓶里插了鲜花。


    他的鱼缸呢？


    盛锦玫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今天收拾的时候，我看那个鱼缸放厅里太丑了。”


    路一航：“我的鱼呢？”


    他有些生气了，并没有吵闹，也相信他妈不至于把鱼丢掉。


    但语气里的冰碴子还是让盛锦玫感受到冷意了。


    盛锦玫“嘶”了一声，“给你搬到楼上了！”


    “哦。”路一航绷紧的声音松下来，抬脚上楼去了。


    盛锦玫骂了句“臭小子”，把酒杯搁在边柜上，也跟在他身后上楼。


    路一航步子大，一个人先进了自己卧室，看到自己房间布局稍微被改变了些，那个小小的鱼缸被嵌在柜子中层，游动的鱼儿像动态墙画。


    “看看工作台。”盛锦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给你换了个新的键盘。”


    路一航这才又看向鱼缸柜子旁边，原本堆放得局促的音箱和显示器等，因为换了一张大桌子摆放而更加合理，这是个编曲工作台，路一航之前只是小打小闹自己玩，但现在盛锦玫给他整套专业设备都配齐了。


    不算专门为了他生日准备，只是刚好今天她要家装大改造，就把最近买来的这些东西一起安装好。


    路一航转过身，这次脸上的笑模样要明显多了。


    他侧身拥抱了一下盛锦玫，很轻，又马上松开，“谢谢妈。”


    盛锦玫再次说了句“臭小子”，把空间还给他，自己去隔壁书房工作了。


    路一航得了“新玩具”，兴致勃勃地对照说明书和讲解视频开始研究，不知不觉就搞到凌晨三点。


    终于有了一丝困意，他肚子饿，去冰箱又翻出来一个玛德琳，怕吵到他妈，回屋里吃的。自己吃的时候就忍不住给鱼也喂点鱼食，共进夜宵。


    路一航掏出手机，看了眼有没有新消息。


    通知栏很干净。


    他又点进应悦的头像，看她空间。


    她今晚十点的时候更新了一条状态：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有很多赞和评论。


    路一航随便戳了几个账号，点进去看，认出来了于澜和徐莉莉。


    于澜的评论是：“吃哪个鱼？不会是我这个好多鱼吧？”


    徐莉莉回他：“你确实好多余。”


    路一航有点看不懂他们的对话，他们玩的烂梗时常令他怀疑自己跟他们有代沟。


    他再看，发现应悦也更新头像了。


    就是她那条最新状态的配图，她在作业本上画了一只小猫，现在这只小猫顶在她昵称前面。


    猫吃鱼……


    路一航再看于澜那条“吃哪个鱼”的评论，觉得他真是轻浮。


    他给徐莉莉的评论点了个赞。


    她说得对。


    因为不怎么玩这种社交账号，路一航并不知道他的窥屏也会留下痕迹，更何况他还点赞了。


    隔天于澜和徐莉莉都对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于澜：“航哥？”


    路一航直接点了拒绝。


    徐莉莉：“加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路一航没什么操作。


    徐莉莉又发了一次申请：“关于我美丽同桌的，不看别后悔哈！”


    路一航有点犹豫了。


    他点了同意申请。


    刚加上好友，徐莉莉就给他发来张照片，是她今天拍的几张拍立得，放在桌面正中央那张，是他和应悦的双人合照，应该是徐莉莉偷拍的，他俩都没正对镜头，微微侧着，应悦正拿蘸着奶油的食指往他脸上抹，而他笑着往后躲。


    徐莉莉：“V我50，这张照片送给你。”


    路一航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发了个红包过去，而且问了她现在在哪里，直接坐车去找她，把自己刚“买”下来的照片拿走，好像怕她拿去学校引起麻烦，或是粗枝大叶把照片弄丢了似的。


    徐莉莉看着出租车从眼前扬长而去，得意地给于澜发消息：“我赢了！打钱！”


    她跟于澜打赌，今天谁能加到路一航的好友。


    于澜并不知道徐莉莉用了什么厉害手段，还不太相信，让她截图证明。


    徐莉莉不想给他看见应悦的照片，特意随便发了一条信息，要把之前的聊天记录顶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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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莉莉：“航哥，你玩飞车吗？”


    系统提示：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徐莉莉：？


    这是……


    把她给删了？？？


    卸磨杀驴也没杀得这么快的吧？！


    到了假期最后一天，应悦收到路一航发来的一个名字为“111”的音频文件。


    短短20秒，是一段旋律。


    应悦反复听了很多遍，也没听出来这是哪首歌，她回他消息：“这是猜歌游戏吗？”


    路一航：“这是我做的。”


    应悦看这句话，捧场地夸了句：“哇厉害，你还会写歌！”


    路一航拍了一张自己的编曲工作台照片给她看，照片一角还露出来了半个鱼缸。


    他俩并不经常聊天，难得路一航主动给她发消息，应悦就围绕这个话题问了他很多，这是干嘛的，那个什么用，路一航一一给她解答。


    后来路一航还说：“你可以来玩。”


    应悦有点想去，可是她妈今天放假在家，她不太敢出去玩，而且妈妈好像还说要带她去跟一个什么阿姨吃饭。


    所以她只能遗憾地说：“下次吧。”


    路一航：“好。”


    他们又聊回那一段旋律，应悦虽然不懂音乐，但她很会描述，说那种感觉很轻盈，像小鱼吐泡泡，也像星星眨眼睛。


    路一航：“那这首歌就叫《小鱼吐泡泡》吧。”


    应悦无语：“你怎么不叫《星星眨眼睛》？”


    路一航：“也行。”


    应悦笑：“行什么啊，好土！”


    路一航：“你起个不土的。”


    应悦想了想，也是被他带偏，把这几个字来回排列：“《小金鱼星》？”


    路一航：“有点拗口。”


    应悦对着屏幕点头。


    路一航：“就这个吧。”


    应悦：“你不是说拗口？”


    路一航：“嗯。”


    毫无逻辑！


    应悦觉得他们俩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话题很傻，也没放在心里，就这么把这话题滑过去了。


    他们说了“明天见”，一个去陪妈妈，一个继续拓展编曲。


    开学回到教室。


    路一航先是被徐莉莉狠狠抛了个白眼，又被于澜抓着新笔袋上的吊牌看了半天，“那个访客果然是你！”


    路一航把自己的笔袋拿回来，放进桌洞里。


    他在于澜那里知道了有什么“访客记录”，还有什么“无痕模式”，记在心里，决定以后不要随便去看什么阿猫阿狗的空间了，以免被人认出来。


    毕竟，他跟应悦现在的头像，太配对了。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虽然头像都是出自应悦的简笔画，但他的吊牌后面还带着笔袋，蓝色主体和背景其实挺复杂的；而应悦的就是白白的笔记本上简约的粉色线条。


    这两个图放在一起，没几个人会觉得像一对。


    于澜也在说应悦的头像。


    他故意问路一航：“你说，她不会真是跟我暗示什么吧？哎呀，我这……”


    路一航气笑了，冷嗤一声。


    又把刚放好的笔袋拿出来，摆在两人桌子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让小鱼牌正对着于澜。


    但是于澜不知道小鱼是应悦画的。


    路一航这波宣示地位的操作，攻击性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