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一航家只有母子二人守岁的冷清不同，应悦这边是一大家子围坐在姥姥家。


    以前在爷爷家过年，后来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就变成了回姥姥家。


    姥姥家在邻市的小县城，左邻右舍都能沾亲带故的，应悦从下午跟着爸爸贴春联开始就没闲下来，东家跑腿送吃的，西屋喊人借东西，热闹得不得了。


    也就是到了看春晚的这会儿功夫，舅舅们在喝酒，婶婶们在做夜宵，她陪着姥姥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玩手机。


    应悦给路一航发消息：“你不在群里，错过了好多红包！”


    路一航：“哦，抢到多少？”


    应悦：“八块六！”


    路一航：“真出息。”


    应悦：“无本！纯赚！”


    路一航：“那你光抢，不发？”


    应悦：“嗯嗯，有人让我发红包的，我就退群。”


    她自己说完都觉得害臊，但还是发过去一个铁骨铮铮理不直气也壮的表情包。


    路一航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应悦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但是她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几天，她时常会想起来路一航跟她说“放过我吧”，低低轻轻的一句话，砸在她心上，总让她一回忆就笑弯了眉眼。


    屋外有响动，应悦好奇地去窗边看了一眼，发现是隔壁院子在放烟花，还伴着小孩子的尖叫和笑声。


    应悦裹上大衣，去门外拍了张照片发给路一航，“看！”


    路一航：“好看。”


    应悦就跟他说起来县城管得松，不像琴港市区里禁燃烟花。又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她跟几个哥哥不懂事，玩完了手上的烟火就拿着火柴烧楼下的干草，结果差点引起火灾，楼上邻居们都帮忙用盆接了水来灭火，后来她们几个小孩被狠狠揍了一顿。


    路一航似乎没想到她小时候这么野，说出的话却全是偏袒，“你那几个哥哥看起来不太靠谱，以后别听他们的。”


    就像那走路不稳摔了跤的小孩，家长却要拍打地面怨“地不好”似的。


    应悦不说哥哥的坏话，只说等回去的时候带两个窜天猴，跟他找个能放花的地方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路一航没跟她说盛锦玫提出来的让他去拍龙套戏份的事。


    一是他还没拍，甚至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二是就算拍了，最后成片出来有没有他的镜头也不好说，万一“一剪没”呢？


    电影演出要比录制插曲变动更多，路一航这次打定主意不再“轻浮”，不想让应悦觉得他很爱炫耀。


    一直聊到了电视里的主持人齐声拜年，小舅舅提着鞭炮去院子里点燃，爆竹声声里，应悦正在编写给路一航的新年祝福，他倒是掐着点发了条语音过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应悦，新年好。”


    应悦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音量键，他的声音居然公放了出来。


    她吓一跳，心虚地看身旁的家人，还好大家都在忙着拜年，没人发现。


    应悦把音量按到无声，重新放到耳边，又听了一次。


    路一航平时跟她说话，多半没有称呼，直接说内容。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但又说不清哪里怪，只觉得他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于是原本编写的祝福全都删了，应悦也给他发了条语音：“路一航！新年好！”


    她满心欢喜的发出祝愿，只觉得自己的新年一片美好。


    ~


    过完年走完亲戚，直到初六，补习小分队的四人才重聚首。


    几个人互相拜了年，都穿了新衣服，也都剪了新发型，应悦还编了两个小小的麻花辫。


    本来心里挺美的，可是大家都夸她，应悦就有点不好意思，甚至想把辫子拆了。


    路一航看到她的窘迫，没拦她也没劝她，只是翻开卷子画了几道大题，分别让于澜和徐莉莉解答给他看，都是他们之前总做错的类型。


    话题就这么被岔开，那两人奋笔疾书，应悦过了一会儿也坐到路一航旁边，让他给自己出题。


    路一航对她笑了笑，她最终还是把小麻花辫拆了，只是依旧扎着，原来的头发因为编过现在散开了也带着波浪。


    他从她还没写的作业里找了几道题，画完了还给她，手里的笔却没放下，还挑了挑她的辫子，“好看的。”


    他声音很低，应悦假装没听到，接过卷子就埋头写起来。


    坐在正对面的于澜听见了，抬头看了路一航一眼，挑挑眉。


    路一航手食指和中指转动着圆珠笔，不搭理他。


    因为是年后第一天补习，徐莉莉拿着自己的压岁钱要请大家吃饭唱歌，大家也没什么异议，都跟家里打电话报备了下。


    路一航看到应悦把手机放进书包里以后表情有些犹犹豫豫的，以为是她妈妈不高兴她在外面玩，问了一句。


    应悦赶紧摇头，“我期末考试考得不错，我妈最近都挺高兴的，对我管得不严。”


    路一航：“那是你自己不想去玩？”


    应悦瞄了瞄徐莉莉，避了人小声跟路一航说：“我带了点烟花，但是不多，不够这么多人玩的。”


    路一航知道她从县城回来的时候特意去市集上买的，之前也是说买来拿给他玩，就算是够多他也不想分给于澜他们。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吃完饭咱们就撤。”


    应悦含糊着“嗯”了一声，心里却并不想扫徐莉莉的兴。


    没想到晚饭快吃完，路一航还没说什么，于澜忽然开口：“应悦，你有事就先回家吧，航哥你顺路送送她哈。”


    应悦心一惊，以为于澜听见了自己跟路一航的悄悄话，却见于澜对他挤眉弄眼发送暗号，还示意他自己包里装了东西。


    哦，是于澜想跟徐莉莉独处说话，送什么礼物。


    徐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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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正在吃布丁，咬着勺子纳闷地问应悦：“啥？你有什么事？”


    应悦看于澜都合掌跟她拜托拜托了，点点头：“啊……啊，我妈是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让我吃完饭就回去。”


    徐莉莉：“好吧，那我们明天再约唱歌？”


    于澜：“你不是定好小包了吗？明天也不一定还能出来玩了，毕竟说是学习，天天晚上不回家也不好。”


    徐莉莉：“你今天话好多哦，你不对头。”


    于澜哑然，脖子都憋红了。


    路一航：“你们先去吧，我把应悦送回家去找你们。”


    于澜偷偷对他比了个赞，知道航哥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吃了饭，几个人分成两队各走一边。


    应悦和路一航去路边打车，等车的过程里，两个人插着兜并排站着，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扑哧”笑出来。


    应悦很好奇：“玉兰要跟莉莉说什么啊？”


    路一航：“不知道。”


    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不关他事。


    应悦狡黠地笑，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你一会儿不是要回去找他们吗？可以问一问。”


    路一航不回答这种明知故问，也轻轻撞回去一下。


    要放花，他们找了片附近的海滩，路上还问了司机那边禁不禁燃。


    司机很老道地告诉他们，一早一晚的巡防比较少，小打小闹的放一点不要紧，看见巡逻的就赶紧灭了火跑就行。


    说得这趟“征程”非常惊险刺激似的。


    结果根本没见到巡逻的人来抓他们。


    海边黑黢黢的，应悦带来的烟花也都是很小型的，大概只照亮方圆一米的海滩。


    不浪漫，不惊艳。


    拍照也没多好看。


    应悦有些沮丧：“早知道，还不如买窜天猴呢，还能听个响。”


    路一航：“嗯，保安听见响，就来抓你了。”


    应悦：“不抓你吗？”


    路一航笑：“你买的，抓我干嘛？”


    应悦怒：“怎么这么没义气！”


    他俩把沙滩上燃放后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扔到垃圾桶里。


    要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接连几声爆鸣，转身就见到漫天绚烂，烟火把海边都照亮。


    “哇！”应悦驻足，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路一航也跟着停下来，一起看了会儿。


    应悦的手在他面前一挥，一捏，“忘记刚才的那个丑丑焰火棒，记住这个漂亮的，假装这是我给你放的。”


    路一航：“嗯。”


    海上的盛大烟花还在持续开放，不知道是哪里的活动庆典，是挺好看的，但更好看的他也见过不少，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不过烟花照亮天空时，应悦睁大眼睛惊呼的表情挺可爱的。


    路一航决定不听应悦的话。


    他不要忘记刚才那个丑丑焰火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