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休养

作品:《不知同窗是女郎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林舟还是被救活了。


    等她再次醒来,看到的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树冠时,她有些愣怔。


    正好,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走进来个素衣女子,瞧着有些眼熟。


    那女子手上端着药碗,在和林舟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上时,也一愣。


    “你醒了?”


    她几步走到床边,给林舟垫高了枕头。


    “可有什么不适?”


    林舟认出了她,“阿勉姑娘。”


    林舟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屋子,最后目光落到阿勉身上,“我为何会在此处......”


    话未说完,她脸色一变,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惊恐地看着阿勉。


    她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先前那件学子服,而是被换成了一套女子的衣裙。


    阿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是我帮你换的衣服。”


    阿勉笑了笑,用手指抵在唇边,“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舟拥着被子,手指抓得紧紧的。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的身份第一次被别人知道。


    她盯着阿勉,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阿勉是江赜的人,阿勉定是会告诉江赜的......


    若江赜知道,他会怎么做?


    只要日后她和江赜都步入仕途,必定就会有利益相争的时候,此事一旦叫江赜知道,他就抓住了她致命的弱点。


    林舟心砰砰直跳,她看着转身去拿药碗的阿勉,十指紧缩。


    为了不让这一切发生,那她只有......杀了阿勉。


    可是......


    她看着阿勉毫无防备的身影,手抖得厉害。


    阿勉是无辜的,甚至还救了自己。


    若她对阿勉下手,她又和自己一直鄙夷的那些阴险小人有什么区别?


    林舟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阿勉转过身来时,发现林舟抖得厉害。


    她一惊,连忙坐到床边,揽过林舟的肩膀,“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去掀林舟的裤腿看伤势。


    林舟将头抬起来,脸白得厉害。


    她看着阿勉眼中那真切的关怀,哑声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这样吗?”


    阿勉手上的动作未停,小心翼翼地将她腿上的纱布撕下来。


    林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松懈。


    阿勉看了眼伤口,放下心来,“还好没有裂开。”


    她拿过药,用手沾着一点点涂到林舟的伤口上。


    凉凉的,还有些刺痛。


    阿勉道:“不必惊慌,你我同身为女子,自然都懂,在这世道间女子生存的不易。你这样装扮,定然是有你的苦衷。”


    林舟沉默着,道了一句,“谢谢你。”


    阿勉收回手,朝她眨眨眼。


    “我听闻,你经纶满腹,才学优越,在谦和院里将多少世家贵族比下去了,可是真的?”


    林舟愣神,随后连忙摆手,“阿勉姑娘过誉了,我是只略懂些皮毛,当不得姑娘如此夸赞。”


    阿勉抿唇一笑,拉过她的手,“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夸你的另有其人。”


    “是谁?”


    阿勉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她不说,林舟心中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她不愿去多想。


    林舟垂眸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眼眸微动。


    阿勉见林舟不语,疑道:“怎的不说话?”


    林舟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一个故人。”


    阿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彼此牵着的手上,眼睛瞬间瞪大,“是你的……心上人?”


    林舟无奈一笑,“不是。”


    阿勉松了口气。


    她轻轻道:“是我儿时的玩伴儿。”


    林舟眼神有些暗淡,不欲再谈此事,阿勉见状,也不再追问。


    瞧着林舟面上有些疲惫,阿勉便让她再小睡一会儿。


    阿勉临走前道:“这几日都不会有人来我这里,你就放心养伤吧。”


    她轻轻带上房门,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但林舟心中有事,辗转几次都难以入眠。


    叫阿勉知道她女儿身一事,并不是阿勉几句话就能打消她心中的惶恐的。


    可是她实在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女子下手。


    林舟想到阿勉那温和的眼神,偏头看着窗外发愣。


    她真的可以相信别人吗?


    *


    阿勉说林舟伤到了肋骨和小腿骨,需要静养几个月。


    但是林舟哪里等得,要是真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她恐怕都赶不上今年的考试了。


    于是她请阿勉让江赜帮她带几本书来。


    没过几日,阿勉就将书送来了。


    林舟翻着书籍,发现上面竟然贴心地写上了批注,只是那字迹歪歪扭扭的,实在无法入眼。


    她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


    阿勉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你现在这副样子,若是见到人,怕是会被人瞧出来的吧?我与世子说了,你伤得很重,不能见人,这段时间他是见不到你的。”


    她说着,脑袋往林舟身边一凑,“还是说……你更想见一见他呢?”


    林舟僵了僵,身子往后缩,“阿勉不要戏弄我。”


    “这哪里是戏弄了?”


    阿勉一拍手,“我们世子也算得上是玉貌清绝、风流倜傥了,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当江赜第一次带着林舟来见她时,她就觉得江赜对林舟有些与众不同。


    如今她知道了林舟是个姑娘,这种与众不同,便带上了些暧昧的味道。


    “阿勉说笑了。”


    林舟转头看着她,眼神平静,“你说像我这样的人,如何去谈情呢?”


    阿勉愣了愣,识趣地没有再提此事。


    阿勉出门晒药去了,林舟摸着书本上那几个丑得宛如蚯蚓的字迹,想起了那日在后山江赜说的话。


    ——“我们都会如愿的。”


    在林舟陷入沉思时,屋外传来些动静。


    林舟朝窗户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她喊了一声,“阿勉?”


    外面没有回应。


    林舟有些不安,莫不是阿勉摔倒了?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但刚一动弹,伤处就一阵痛。


    屋外又“哗啦”一声,这回林舟看清了,屋上跳下来一个人,那人站在了门外,就要推门而入。


    林舟一惊,连忙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立即倒在床榻上假装入睡。


    屋外那人推门走了进来。


    对方脚步很轻,却慢慢朝着床榻方向走来。


    林舟心跳得很快,被褥下的手紧紧握着。


    她穿的是阿勉的衣裙,只要那人一掀开被子,就会发现她辛辛苦苦隐瞒这么多年的秘密。


    林舟紧闭双眼,全靠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


    那人走到床边,却又不走了。


    过了一会儿,林舟察觉到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


    林舟再也憋不住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在两人目光对视那一刻,双方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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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舟愣住,是因为认出了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方才还被谈及的江赜。


    而江赜却是没想到林舟会醒过来,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世子。”


    林舟收回手,将被子捂得更严实了。


    江赜轻咳,“我听阿勉说你醒了,我便来看看你。”


    林舟眼睛一斜,看向屋外,“走屋上来看的吗?”


    江赜干笑。


    阿勉一边说林舟醒了,让他帮忙带些书籍,一边又说林舟伤势很重,见不得人。这也不怪江赜多想,既然人都能看书了,又为何不能见人?


    他问阿勉,阿勉却又说不明白,江赜便只好亲自来看一眼林舟到底如何了。


    江赜赶紧转移话题,“谦和院那边,我替你和夫子告过假了。”


    “还有书本这些,我会帮你带来。不过你尚在养病,切记不要太劳累。”


    林舟道了声:“多谢。”


    她是真的感谢江赜,只是她现在只能裹在被子之中道谢,似乎有些许敷衍。


    但江赜不介意,看着盖得厚实的林舟,不禁问:“你这样,不热吗?”


    林舟心一紧,“不热!”


    她只想江赜快些走。


    而平时沉默寡言的江赜,今日却是有道不完的话似的,拉着她叽叽喳喳讲了许久。


    在林舟听得有些瞌睡时,忽然听他问:“你那日是如何摔下悬崖的?”


    林舟蓦地清醒。


    就算她实话实说,她没有人证物证,也不会有人会为她讨公道。


    此事若是闹大,指不定会彻底与蒋家结仇。


    蒋家可是还有个娘娘在宫里头。


    更何况,又有多少人会信她所说?


    在无法与这些家族对抗之前,林舟选择避其锋芒。


    于是她道:“记不清了。”


    江赜笑了笑,“是吗?”


    明明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句话,却叫林舟觉得有些压力。


    下一刻,江赜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蒋运清也告假了。”


    林舟一愣,“他怎么了?”


    江赜说:“蒋运清醉后骑马,竟不甚摔了下来,惊了马,叫马拖着跑了许久。”


    他摇摇头,哀叹了一声,“真可怜,人都快不行了,蒋家连夜去宫里请了太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林舟闻言,背后一身冷汗。


    她看着江赜,他靠在窗边,外头的光照了进来,叫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她心中有些发毛。


    她前脚出事,蒋运清后脚也出事了。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林舟看着江赜不语。


    “吓到你了?”


    江赜步行至床边,弯腰看着林舟。


    经过几日的修养,她身上大好,但脸色还有些苍白。


    江赜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林舟很是不自在。


    屋外头传来吵闹声。


    江赜往窗户处瞧了一眼,又转头叮嘱道:“好生修养,我得走了,不热阿勉来了得骂我。”


    说罢,他朝林舟一笑,从窗户翻身出去。


    下一刻,房门就被推开了。


    阿勉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林舟,你可还好?”


    她环视了一圈,没有在屋里找到除了林舟之外的第二个人,才松了口气。


    阿勉气得叉腰,“这个江赜,连我也算计。”


    她话音刚落,却见林舟大口喘着气。


    吓得阿勉连忙过去扶着她,“你怎么了?”


    林舟摇了摇头,不答反问,“你觉得,江世子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