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兵马

作品:《不知同窗是女郎

    瑀王被废后,接替他在蜀地军权的人选一直未定下。


    因涉及军权,太子自然想争,圣上却有些犹豫。


    毕竟太子已监国,若手下再有军队,便是如虎添翼,权势再度扩大,这定然不是圣上想看到的。


    毕竟圣上才经历了瑀王造反一事,实在不敢将权力放给太子。


    但瑀王刚倒,太子一派在朝野之上一家独大,不管哪个纯臣接了这个烫手洋芋,都会得罪到太子。


    太子咬定了这块军权不放,只要最终军权在手,不管圣上拖多久,他都宁愿等下去。


    一边是圣上不愿放权,一边是太子虎视眈眈。


    于是人选一事,便一直搁置着。


    这么一搁置,便是三个月。


    直到蜀地传来军报,边界疑似有兵马集结。


    蜀地属南,近原瓦拄之地,多年前安定王率兵平定了瓦拄后,蜀地边界一直相安无事。


    如今忽而传来兵马集结一事,朝中人只道是蜀地军队群龙无首已久,无视军规,私自出兵,造成兵马集结假象。


    只是这军报已呈到朝堂中来,圣上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思虑再三,亲封一人为佘翎大将军,统管蜀地军营。


    那佘翎大将军乃是一武将世家,先前从未站队任何一派,是圣上挑选出来的纯臣。


    此事一出,给太子气得不轻。


    他原以为只要耗下去,军权迟早是他的。


    而圣上做了这么一出,差点就把不信任太子写在明面上了。


    “诸位怎么看待这位佘翎大将军?”


    东宫,齐承沅将诸位心腹都召集出来。


    幕僚们众说纷纭,最后也没有得出个结论来。


    齐承沅听得头疼,他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舟,“林卿,你来说。”


    顿时,殿中的目光纷纷向林舟投来。


    方才听着众幕僚们商议,她心中已有个初步的想法。


    林舟一拱手,“臣以为,圣令已下,选任佘翎大将军一事已无可避免。不如待佘翎大将军上任后,叫那大将军无以统管边疆军权,叫圣上再思虑统管蜀地人选。”


    至于让其无法统管军权的手段,她相信太子定有法子的。


    林舟话音刚落,就听殿内传来哈哈大笑声。


    她寻声望去,便见大笑的人就坐在她对面,同她一样仅次于齐承沅之下。


    陆之石。


    当年的状元,后来的政令台鸾阁承徽使。


    陆之石原先是不站任何一派的,一直在政令台做着纯臣。


    陆氏家大业大,他背后有一整个家族支撑,确实没有必要在那个时候站队。


    而此时不一样了,如今朝野一边倒,谁都想乘机攀住太子这棵大树往上爬。


    因此瑀王与太子之争尘埃落定后,他便送了帖子来,投于太子门下。


    而太子向来是个爱惜人才的,只要诚心向他投靠的,他都统统收于座下。


    陆之石道:“林大人说的轻巧,蜀地路远,我们的手如何能伸到蜀地去?而且待佘翎大将军上任后,军权已定,圣上恐怕很难改主意重新考虑人选,另外就算圣上当真考虑了,谁又能保证圣上一定会考虑我们的人?”


    毕竟这一次,圣上就没有将军权交给东宫。


    陆之石上前一步,“臣以为,不如在这位佘翎大将军出任路上制造些意外……”


    他抬起手,在脖子处一划,“既能早些让圣上知晓我们的决心,又能提早将军权拿回手中。”


    林舟一听,立马皱眉。


    她站起身来,“臣认为不可。此计一出,便是将夺权摆在了明面上,臣认为还不到与圣上撕破脸皮的时候。”


    陆之石嗤笑一声,瞥了眼林舟,“林大人恐怕不知,世家之争向来如此。圣上膝下适龄之子只有太子殿下一人,难道圣上还要考虑哪个远亲国戚?”


    说罢,跟着陆之石一同来的几个幕僚发出了哄笑声。


    林舟抿唇,“无论如何,只要圣上还是圣上,若无十足把握,与其撕破脸皮便是下下计,更何况……”


    她抬头看了一眼齐承沅,拱手弯下腰,“臣还有一事顾虑,边界传来兵马集结的消息,众大臣都默认了是驻扎在蜀地的军队违了军律造成的,可还未证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大人!”


    陆之石高声打断她,仰头道:“蜀地自被安定王平定以来,一直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风波。当年瓦拄人可是被全灭了的,难道你担心哪里蹦出来的野人反抗我大钺?”


    说罢,他哈哈大笑。


    林舟没有理会陆之石的嘲笑,她继续道:“臣以为,涉及边界兵马,还是小心为好。”


    高座之上的齐承沅先是听了诸位幕僚的七嘴八舌的议论,又是听了林舟和陆之石的争执,此时也有些烦了。


    他拿起玉板重重拍了拍桌,“好了。”


    齐承沅直起身来,“此事就依陆卿所言。”


    他看向陆之石,“此事交给你去做,务必谨慎小心。”


    陆之石得了齐承沅的肯定,面上有些欣喜,他拱手道:“臣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说罢,他仰头颇为得意地看了林舟一眼。


    林舟垂下眼,只当没有看见他的挑衅。


    齐承沅目光又看向林舟,笑了笑,“林卿可不要多想,但此事确如陆卿所说,世家之道,皇家之道,向来如此。”


    他目光里带着对权力的渴望与急迫。


    自从彻底搞垮瑀王之后,太子一派在朝野上肆无忌惮惯了,如今就连太子也丝毫不掩饰对争夺权力的野心了。


    既然齐承沅已发话,林舟只好拢袖,“是,殿下。”


    十天后,边界传来了震惊整个朝野的消息。


    佘翎大将军还未至蜀地军营,便死在了乱剑之下。


    陛下震怒,连忙召集诸位大臣。


    朝野之上,齐承沅镇定地对圣上对峙,话语间找不出任何破绽。


    陛下虽怀疑太子,但没有证据,只好命人彻查此事,择日再另选他人前往蜀地。


    退朝后,齐承沅找到陆之石,“陆卿,你此事办得十分不错,原以为佘翎大将军远在蜀地,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却不想你做得如此不露马脚。”


    回应他的,却是陆之石有些沉重的神色。


    他忍了忍,思虑一番后才敢道:“殿下恕罪!佘翎大将军……并非死于我的人手下。”


    蜀地之远,陆家买下的杀手还未到蜀地,便先得了佘翎大将军被害的消息。


    方才在朝堂上,他表面上虽看着镇定,实则出了一背的冷汗。


    听闻,齐承沅脸色也沉了下去。


    既然不是他动的手,那这件事里就还有第三方。


    是瑀王旧党?还是哪个韬光养晦的亲王?


    一瞬间,齐承沅将所有可能的人选都想了个遍,却毫无头绪。


    最可怕的是,直到现在,齐承沅都不知道对佘翎大将军下手的人是谁。


    敌在暗,我在明。


    齐承沅头一次有了危机感。


    他立即召了幕僚们。


    林舟听闻此事,先是讶然,后是不安。


    只论朝堂之上,她和太子一样想不到对手是谁。


    若那人原本就不是哪一个亲王呢?


    林舟想到一个人。


    一个许久没有见过的人,久到她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林卿,你以为呢?”


    林舟猛然回神,对上了齐承沅的目光。


    齐承沅此时隐隐地有些着急,眉目间带着焦虑。


    林舟沉默了一会儿,“臣以为,不论佘翎大将军是被何人所害,约莫圣上已经认定是殿下所为。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先将蜀地军权拿到手,届时再去蜀地就能知道到底是何人做祟了。”


    她看着齐承沅揉着额头,显然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对手实在让他烦躁。


    林舟又道:“就算对方已结集兵马,但好在发现及时,未成大患,如今他们的兵马对于我大钺来说,也只算得上是流寇之辈,不足以为惧。”


    听林舟这么一说,齐承沅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沉思了一会儿,再次抬眸,眼中便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齐承沅对陆之石道:“继续按原计划,盯紧皇宫那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父皇将蜀地军权交给我。”


    “是。”


    陆之石朝齐承沅拱手,同时瞥了眼旁边的林舟,眼中似还有些不甘。


    林舟坦然接受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自从陆之石投靠东宫后,便处处与她作对,言语间尽是对她的轻蔑。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授爵那日,陛下在众人面前点了她的名字。


    可就算如此,能被记恨到今天,这位陆大人实在是有些小心眼。


    *


    蜀地。


    月黑风高,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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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簌簌。


    军营之中,一把把铮亮的刀上反着火焰的光。


    寂静的夜里,只有火把发出噼啪声。


    一人骑在马上,幽幽行来,马蹄声踏碎了夜晚的宁静,叫人心中升起一阵惶恐。


    他单手勒住马绳,火光照清了他的脸。


    玄铁头盔之下,露出了一双深黑的双眸,似饱经风霜后磨砺出的刀子般锋利。


    见到他来,有人跑至他身边,“大将军,人都已押下。”


    江赜目光在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眼前被绳索牢牢绑住,动弹不得的士兵身上。


    “蜀地琮历军,原属瑀王麾下,自瑀王被废后,便一直没有人接管,群龙无首。”


    听到瑀王的名讳,前头跪着的人往前一挣,吼道:“要杀要剐,给一个痛快!我琮历军里没有人是孬种!”


    说罢立即就有枪尖抵住了那人的胸膛,可那人无畏无惧,瞪着眼看着江赜。


    江赜抬手,示意旁边的人退下。


    他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将士们,看着他们或惊惧或悲愤的面孔,慢慢道:“难道你们就不想为瑀王殿下报仇?”


    将士们一愣,没想到江赜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暗潮流动。


    他们自然是想的。


    琮历军是瑀王带出来的,若是有谁能真正让他们臣服,那就只有瑀王一个人。


    先前传来朝中要派一个大将军下来统管他们,他们还十分愤怒。


    毕竟边境的一切,都是瑀王一点点带着他们打拼出来的,现在要让他们听从于另一个不明不白的人,他们自然是不服的。


    站在前头的人脑子转得很快,“你与我们说这些,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罢了,难道真会为瑀王殿下报仇不成?”


    江赜被对方戳破了心思,便直接坦诚了。


    “不错,我是需要你们的军力,但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他神色一暗,眼眸中涌出浓浓恨意。


    “我不勉强你们,若想为瑀王报仇的,自可留下,若不愿搅到这浑水里的,现在就能离开。”


    江赜一抬手,压在将士们脖颈上的刀剑便齐刷刷地收了起来。


    前头的人有些惊讶,他上下打量着江赜,“难不成你要与整个朝廷为敌?”


    江赜问:“有何不可?”


    他行至北面,那便是京城的方向。


    “如今的朝廷,只是一个谋权算计的壳子,毫无家国可言,这样的朝廷,配让你们效忠吗?”


    瑀王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边疆驻扎多年,一朝回京,便被太子视为眼中钉,最终也是沦落到被废除的地步。


    将士们神色有些动容。


    江赜问:“安定王平定瓦拄时,在蜀地戍州刨山为百姓运药材,你们当中可有戍州子弟?”


    人群中接二连三地有人回:“有!”


    江赜又问:“吴州之役,安定王带着众将士拼死守城,奋战三天三夜,最终扛住了瓦拄人的进攻,此事可有人知晓?”


    有人立即道:“知道!”


    江赜转身,面向将士们又道:“我军要守的,不是朝堂之上的朱门酒肉,而是万家百姓的安宁。愿随我军者,解下右臂系带,不愿者,现在就可走。”


    话音一落,有人犹豫道:“敢问将军是?”


    冷风中,江赜道:“我乃赤云军江赜。”


    闻言,就有人惊呼:“安定王的赤云军!”


    当年安定王平定瓦拄,便在蜀地征战过,蜀人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安定王已死。


    他们看着江赜,迟疑道:“莫非……你是那小世子?”


    江赜垂下眼,“安定王,便是家父。”


    将士们沉默地看着江赜,心中有些震撼。


    良久,有人道:“当年多亏了安定王守城,我们一家才能活下来!我愿意留下!”


    也有人道:“对不住,三哥,我家里还有妻子……”


    “俺这条命是瑀王殿下救的!俺不走!”


    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也有人坚持在原地不挪一步。


    当晨光从山那头爬出,照射在军营场地上时,军营中还笔直地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江赜目光转动,看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晨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的盔甲上泛出金色的光芒。


    他抱拳道:“江赜在此,谢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