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他们是想放弃治疗吗？”


    王家人的意图太明显。桃花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妖花，都隐约察觉到不对。


    聪明如宋玖玖，当然不会被表象欺骗。


    “是的。”宋玖玖依旧是那个说话戳人肺管子的风格。不管王家人什么脸色，宋玖玖反正是该说就说。“他们怕花钱。真有心，王强不会单身到现在。可能是被大哥养习惯了。轮到他们挣钱给大哥花，他们就舍不得。”


    “哎呀，瞪我干什么？不要说你孩子多，日子过的不容易。你大哥曾经养你们，也是一样艰难。”无辜的眨眼睛，宋玖玖大声反问：“不会吧，真被我说中啦？你们想不管王强吗？他可是你们亲大哥，你们不救他吗？啧啧，亏王强以前对你们那么好。”


    “谁说我们不管！”王强小弟王刚怒吼。“我们不是正在给大哥讨回公道！”


    噗……


    不止宋玖玖，卫生所的其他人也乐了。


    讨回公道什么时候不行？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王家人叽叽歪歪，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王强有得到什么好处吗？没有。除了被耽误治疗，王强没得到任何的好处。


    相反，王强的弟弟妹妹，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友爱大哥的好人。一分钱没花，一点儿正事儿没办，他们把面子工程做的很漂亮。


    就这，他们咋好意思叫嚣？


    王家人很好意思。作为曾经的弱者，他们知道，眼泪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只要他们哭的够惨，就会有人站出来帮忙解决问题。


    这个人就是薛英雄。


    他心情沉重的，组织大家捐钱。


    “王强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指望他自己，肯定是等死。所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帮帮忙。”


    乡里乡亲的，平时大队长这么说，大家多少会慷慨解囊。王强和王家确实没钱。他们没法见死不救。可今天，看到一毛不拔的王家人，不少人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凭啥呢？


    王强闯祸，凭啥他们给擦屁股？


    仔细回想，这种事还不是第一次。王强他们兄弟姊妹七个，村里人都帮过。王春结婚时，村里给凑了嫁妆。王夏生病时，村里给垫付了医药费。王刚读书，村里帮着交了学杂费。王壮和人打架，村里帮忙平事。


    ……


    一桩一件，除了这些能想的起来的大事，平时还有无数小事。比如，谁家里菜吃不完，会给王家送一把。谁家里吃肉，会给王家送一碗。谁家院子里有果树，更是少不了王家姐弟那份水果。


    偶尔谁家孩子和王家小孩打架，最后道歉的也是他们。毕竟，王家七个孩子没爹没妈，真的可怜。村里人计较、小气，也不至于大人和小孩一般见识。习惯了让着他们，照顾他们。现在看王家人习以为常，丝毫没有自己想办法的意思，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干嘛？他们又不是冤大头。


    乡里乡亲的，帮忙可以。但也得看看是帮什么人，该不该出手。


    帮了王强，王家人会领情吗？貌似不会。他们对村里人的感谢，就像他们对王强。嘴上说的好听，实际行动一点儿没有。


    不是说付出一定要得到回报。但这么明显的冤种，众人还是非常不想当。沉默不语，众人装听不见。无人响应，薛英雄又提一次。


    “实在不行，村委先垫付，等以后王强好了，再从他公分里扣。”


    “…………………”


    这和把钱捐给王家有区别？


    王家这些年不知道欠了大队多少钱。村里那些烂账，有三分之一都和王家有关。王强至今娶不起媳妇，也和这个有重大关系。


    谁也不是傻子。王强要发扬风格，把王家的外债一肩扛。那正常的、有点心眼的女人，当然会对他绕道走。他能干、长的不丑不假。但谁想刚结婚，就背一屁股饥荒？


    有奉献精神是好事。但王强这种大家长式，完全不求回报的长兄，一般人吃不消。


    “二壮，小刚，你们没有表示吗？”


    王春四个是出嫁女，她们不管娘家大哥有情可原。王壮、王刚也不管吗？尤其王刚，他读初中，是王强砸锅卖铁供出来的。现在他能在镇上的面粉厂工作，也多亏了王强。


    他不出钱，实在是说不过去。


    被点名，俩人知道躲不过去，都站了起来。很默契，他们苦哈哈的，先哭穷：“我们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是赚了点钱，但不够还债和日常花的。哎……”


    翻遍身上的所有口袋，王刚很窘迫的，掏出两毛五分五皱巴巴的毛票。


    “只有这么多。我……哎……呜呜……是我没本事，我救不了大哥！呜呜……大哥啊，我对不起你！！呜呜呜呜……：”王刚趴在王强身上，哭的仿佛要背过气。


    “呜呜……”王壮也在猛男落泪。他还不如王刚。全身翻遍，他也就找出来两分钱。“呜呜……我也对不起大哥！呜呜呜……”


    哭的震天响，王壮痛苦的捶胸。


    他们两个的样子，吓到了屋里的小孩子。于是紧接着，他们的孩子也开始嗷嗷哭。哭丧再次开始，所有王家人都难过的，仿佛恨不得替王强去死。


    这种情况，谁还敢逼他们掏钱？宋玖玖也不行。她擅长硬碰硬。这种情况，她再不依不饶，就是盛气凌人，只会起反效果。


    但宋玖玖也不会吃闷亏！


    她提醒：“得让他们写个借条吧。王强背了王家的债，这次王强的救命钱，应该他们兄弟姊妹替王强还吧？”


    “对对。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强好了也要休息一段时间。这个钱该刚子他们还。”


    被宋玖玖一提醒，众人反应过来。有借应该有还。既然王强明显没能力还债，那王家人就不能置身事外。王家姐弟哭声顿了顿。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不能说他们喜欢赖账。


    和大家对着干没好处。王强也必须救。


    王强都不救，他们还是人嘛？


    忍着不情愿，他们在借条上签名按手印。宋玖玖很体贴，每人应该承担多少债务，她都让薛英雄写进了借条里。还不上就扣公分。公平公正，保证所有人都不吃亏。


    王冬冬家里的条件最差。她平时都是借钱过日子，要替王强还账，她最不乐意。没有钱，也不想搞特殊，她转眼盯上了石娥。


    “她把我哥打成这样，应该赔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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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我哥还救过她一命。”


    听音知意，在要好处的事儿上，王家人异常团结。她们不停指责石娥，一声比一声高。


    “都赖她！我哥有后遗症，她必须管！”


    “对！上次加上这次，她欠我哥两条命，必须之后都给我哥当牛做马还债。”


    “赔钱！她必须赔钱！！”


    ……


    碍于宋玖玖，他们没再污言秽语。但很明显，他们赖上了石娥，想石娥对王强负责。


    “做什么美梦呢？”宋玖玖不客气的赶人。“行了。石娥不告王强，你们就谢天谢地吧。别说梦话，赶紧送王强去医院。”


    王家人不服，又不敢和宋玖玖吵，就去缠薛英雄。他们让薛英雄给王强做主。薛英雄心软，正要帮着说和几句，封哲动手了。


    靠近王刚，封哲在王刚身上点了两下，王刚立刻软了身体，只能任由封摆弄。然后，在众人疑惑、诧异的目光中，封哲扒了王刚的衣服，在王刚身上翻出一块手表。梅花牌新表，去掉工业券，它也值一百一十五块钱。


    “好了，治疗费有了。请吧。”把手表交给薛英雄，封哲又退回宋玖玖身边。风轻云淡，他好像什么都没干。现场众人却炸锅了。


    “手表！！王刚有手表！！”


    “兔崽子！！老子信了他的邪！！”


    “玛*德！！好鸡贼一瘪三！！”


    目光扫向王家其他人，众人心里都带上怀疑。不会王家其他人也在装穷吧？


    玛*德！！这很有可能！


    王家人也有这种怀疑。互相看看，他们觉得谁都可能藏心眼。本来团结如铁板一块的六个人，瞬间自动分开，戒备的看着其他人。


    “我没钱，真没钱！”


    “我也是！！撒谎让我天打五雷劈！！”


    自证清白没用，王家人此时没有信誉。


    王刚受到的眼刀子最多。他几个姐姐，甚至想动手打他。躲开扇过来的巴掌，王刚很快镇定。“那是我借的。我明天就得还回去。”


    装穷装到底，王刚死不承认他有钱。


    但没人信了。


    “呵呵。”众人嘲讽的笑。


    薛英雄也收了表，说：“我替你保管。”


    打定主意治治王家人，薛英雄冷着脸离开，没再找石娥的麻烦。


    石娥打完点滴，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等薛英雄离开，她虚弱的坐起来，冲宋玖玖伸手。“玖玖，帮帮我，救救我，求你了！”如张奶奶预料的那样，石娥赖上了宋玖玖。她挣扎着坐起来，看样子是想跪下求宋玖玖。


    拦住石娥，宋玖玖说：“不用。能帮我会帮，你不用这样。”


    早有预料的结果，宋玖玖不惊讶。她明确告诉石娥：“我和我家里的关系不好，他们安排我回城肯定是有所图。你如果代替我回去，大概率会遇到麻烦。这样你也愿意吗？”


    “愿意！”石娥斩钉截铁的回答。


    “只要能回城，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好。”宋玖玖不啰嗦。直接带石娥去村委打电话。既然她愿意，那就试试。成与不成，宋玖玖不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