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私房菜藏在一个隐蔽的老小区。这里鱼龙混杂，是河图县的城乡结合部。


    “陈家原来是祖传的卤肉店，后来餐饮行业改革，他们这种不愿意共享配方的，就被取消了营业执照。老陈挺老实的。他本来没想干私房菜馆子，但头几年他小孙女生了场重病。为了给孩子治病，老陈才铤而走险。”


    为了躲城管，陈家私房菜不但把厨房设置在地下。烟囱还挖地道似的，直接挖到城外小树林。怕香味儿太重藏不住，陈家一天最多只招待五波客人。不是熟人，或者关系特别好，陈家根本不招待。


    钟白属于和陈家关系特别好。他来这边不但不用预约，还能享受陈老的赠送小咸菜。


    “好久没过来了，你小子最近忙啥呢？”


    “嘿嘿～跟着哲哥赚钱呢。陈叔，这就是我哲哥，封哲。他超级有本事。这是他媳妇宋玖玖。以后他们过来，你可不能小气。”


    “好，好，快请坐，我去厨房做饭。”


    老陈扎上围裙，直奔地下室去。老陈的媳妇周阿婆，拎着水壶过来倒水。看的出来，她爱屋及乌，对宋玖玖她们很照顾。


    宋玖玖好奇的东张西望，周阿婆不但没反感，还会温柔的跟宋玖玖解释。


    “多亏了孙县长，没有他睁只眼闭只眼闭一只眼，咱们也不敢在家瞎鼓捣。你们是从人民公园过来的吧。这是孙县长给咱老百姓谋的福祉。之前打办特别严，咱们经常饿肚子。后来孙县长上来，打办才变得好说话。”


    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简称打办，真的是一个非常有弹性的部门。它的工作强度，完全取决于上边对自由贸易市场的态度。孙县长支持国家政策的同时，也愿意给老百姓行方便。所以这边的人民公园才会这么的热闹。如陈家这样走投无路的手艺人，也敢放手一搏。


    “我这边算闹中取静。上边这个厨房，是我平时用的，方便掩人耳目。下边有通电，所以不黑。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下去。”


    “哦，不用，不用。”


    参观完陈家，宋玖玖找板凳坐下。端起茶杯，宋玖玖喝了口茶水。


    “这边真不错。”


    心情不错，宋玖玖笑容更灿烂。果然想要做任务，就要多出来走走。这不，饭还没吃上，宋玖玖就又接到了新任务。


    眼前的陈家，就是宋玖玖的任务目标。不需要仔细了解，宋玖玖看陈家这个经营模式，就知道他们是走漏风声，被打办盯上了。


    “婶子，你把陈叔叫上来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可以用上边的厨房做饭。”


    “啊？这……没必要吧？上边厨房藏不住香味儿，要是被发现……”


    “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婶子，你家做大餐，却一点儿香味儿没飘出去，也非常可疑。我刚刚进来前，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这边。所以婶子，你叫叔上来。咱们大大方方的吃。”


    “啊？！好好好！！！”


    被宋玖玖的话吓一跳，周阿婆慌慌张张下地下室去找陈老头。陈老头听到这话，心也是一揪。赶紧把地下的火灭了，他们端着食材，从地下厨房钻出来。


    “真的有人盯着吗？宋同志，你没感觉错？”


    “错不了。”


    宋玖玖可是这次雷达系统的。被人盯梢，不管是多隐蔽，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左边、右边、还有前边邻居分别有两双眼睛。我进来时，就感觉到他们在看我。我猜，等咱们开吃。他们一定会进来。”


    心有余悸，陈老头和周阿婆都慌的不行。到底是纯朴的小老百姓，哪怕他们有胆子做私房菜，也不敢和打办的硬碰硬。


    “要不然咱别吃了。我，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家里……”


    “不行。你这明显是被盯上了。放心，你继续去厨房做饭，我帮你过关。”


    “对，叔，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哲哥和玖玖姐本事大着呢！”


    盲目自信，钟白帮宋玖玖劝陈老头。陈家老两口很相信钟白。有他的保证，他们安心的去厨房做饭。宋玖玖则跟封哲去了地下。


    陈家还算有成算，没有囤很多的食材。把能藏的藏起来，再把藏不住的搬到地上。宋玖玖便指挥钟白和黎天往地下装柴火。


    “快点，一会儿咱还要把门封死。你们俩都加把劲儿。”


    哼哧、哼哧，钟白和黎天加快干活的脚步。等俩人忙完，封哲出手封了地下室。


    时间卡的刚刚好，封哲这边完工，陈老头的麻辣兔头也香喷喷的出锅。一行人洗洗手，刚准备吃饭，门外盯梢的便敲门而入。


    “不许动！全都不许动！”


    手里拎着家伙，他们明显有备而来。陈家老两口被吓到瘫软在地，面如土色。钟白和黎天两个，也有些被这阵仗惊到。


    太超过了吧？陈家有那么十恶不赦？惊疑不定，两个混黑市的小头目，老实的不得了。宋玖玖和封哲是最淡定的。宋玖玖不但不怕这些人，还很不悦的质问：“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不知道私闯民宅犯法吗？”


    超级理直气壮，宋玖玖首先发难。


    “别碰我！！你们说不清楚，我肯定要找你们领导，狠狠地投诉！！！”


    她这毫不心虚的模样，让领头的四眼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四眼想到他掌握的情报，又恢复了嚣张。“吵吵什么？打办抓人，都是有真凭实据的。你叫唤什么？”


    “证据？拿出来我看看，你别在不是骗人？”四眼嚣张，宋玖玖瞬间比他更嚣张。“我们就是趁过年吃一个团圆饭，怎么就惹到了打办？有哪条法律规定亲戚间不能聚餐吗？”


    “没有。”封哲配合宋玖玖冷脸。


    “看吧，你压根就是在公报私仇！”宋玖玖大声的一锤定音。“都来瞧一瞧、看一看，打办暴击执法，欺负小老百姓啦！大家快来给我们评评理，我们好好吃饭，怎么就犯法？”


    “是啊，我们冤枉啊！！呜呜……”陈老头和周阿婆聪明的打配合。有了宋玖玖的强力反击，老两口很快镇定。


    在看到四眼的瞬间，他们差不多明白了，为啥今天会有这一劫。原来在年前，四眼曾带姑娘来陈家私房菜吃饭。当时，陈家还有食材。但碍于四眼的身份，陈老头没招待。


    做贼心虚，陈老头再想赚钱，也不会傻到亲自把把柄送到四眼手上。这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谁知道，四眼小心眼。为了找到面子，他盯上了陈家，并发誓要陈老头好看。


    陈老头自认他没做错什么。偏偏四眼要公器私用，公报私仇。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陈老头不义。哭的情真意切，陈老头要坐实四眼仗势欺人的事实。


    看热闹的来的很快。对打办，普通老百姓可不怕。他们安分守己，很能共情陈老老两口。


    “咋回事儿啊？怎么能随便抓人？”


    “对啊。之前我就说老陈一家没问题。他们偏不信。我帮老陈说话，他们还说我思想有问题，真是服了。”


    “这我知道，前段时间这人老找老陈，让老陈给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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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弄几个硬菜。老陈拒绝后，他就天天带人来老陈家门口盯梢。”


    “我去，这也太坏了！！！”


    ……


    议论纷纷，四眼被群众架火上烤。宋玖玖火上浇油，继续针对四眼。


    “我们是正经的亲戚朋友，桌上的鱼和鸡蛋，还是钟白从他家里拿过来的。你呢，你能拿出证据吗？”


    四眼被逼的额头冒汗。吵不赢，打不过，他干脆直奔地下厨房，要抓现行。然后，他被封哲弄的机关锁拦住了去路。


    被封哲封死的门，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开。四眼不顾一切，用斧子使劲儿劈，才把地下厨房的门，劈开一条缝。但，不等他高兴，缝隙里透出来的柴火，又让他再次崩溃。


    “怎么会这样？这里明明是黑厨房，怎么可能是装柴火的地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肯定动了手脚！！”


    “谁动手脚了，明明是你在无理取闹！”


    “对呀，谁规定地窖不能放柴火？我家的蜂窝煤，我全放在地窖里。”


    “是啊，这很正常。这位同志，你跟陈家有仇，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对！你冤枉好人，我们不答应！”


    义愤填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彻底站在陈家这边，对四眼的嚣张跋扈特别看不惯。


    四眼脸皮厚，被骂也坚持要搜查陈家，这进一步惹的群众不满。等大家亲眼看到他狗屁没搜到，还不给陈家道歉，终于怒了。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我要帮陈老头去打办投诉你！！你不配当执法者！”


    “对！你不配！！”


    一呼百应。宋玖玖带头揍四眼。四眼被打的满头包，仍想不通哪出的纰漏？明明，他把陈家盯的密不透风，只等人赃并获。为什么计划实施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被迫认错，四眼憋屈死了。


    陈家过了这关，也没有很轻松。送走帮忙说话的吃瓜群众，老两口愁眉不展。以后怎么办呢？有了今天这出闹剧，他们家肯定不能继续卖私房菜。没有收入，孩子的病怎么办？


    心酸、苦闷，老两口强颜欢笑。


    “我去把菜热热，咱们继续吃饭。今天多亏了玖玖，真是太感谢。”拿出压箱底的祖传卤料汁，陈家老两口让宋玖玖务必收下。“没有你，这东西肯定保不住了。你拿回去兑水，然后随便下肉和蔬菜，都可以很好吃。”


    “好，谢谢叔叔、阿姨。”吃货宋玖玖拒绝不了美食诱惑。拿人手短，宋玖玖顺便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农村红白喜事，是需要找厨子掌勺的。你们手艺好，还是城里人。只要你们愿意，肯定不愁生意。”


    能在城里请大厨的农村人，肯定也是不差钱的。除了要下乡麻烦点、累点，宋玖玖保证陈老头挣得不会比从前少。


    “还有，你可以去和屠宰场、供销社谈合作。你这卤料汁这么香。如果你愿意跟他们一起卖卤味，肯定也能赚不少。”


    卤猪下水是人间美味。这门生意只要陈家不想着赚大头，屠宰场和供销社肯定愿意。死守方子和地盘没用。只要陈家愿意变通，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陈老头被宋玖玖说的心潮澎湃，愁眉苦脸变喜笑颜开。“不愧是小白的朋友，厉害！！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激动的眼泪汪汪，陈老头想和宋玖玖握手又忍住。抬手狠狠抹眼泪，他喜气洋洋去厨房忙活。周阿婆也没闲着。翻箱倒柜找出家里珍藏的美酒，她必须和宋玖玖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