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错嫁

    第17章


    日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留下形状不一的阴影。


    绣娘忐忑地望着面前的年轻女郎。


    她看着文文弱弱,绣娘却不敢小瞧她。


    先前她们改了又改、燕王妃还是不满意的衣裙绣样,就是这位女郎修改好的。


    起初领官提起这事儿,绣娘还不相信,只当是王妃给刚过门的世子夫人卖个面子。


    绣坊里的绣娘个个都是手头功夫拔尖的,连宫里的贵人都穿过她们制出的绣品,难不成还能输给一个年轻姑娘。


    但是燕王妃的意思,绣娘们也不能空口否定,只得按着世子夫人的方案试了试,结果出乎她们意料。


    绣坊出了第一批货,禀报给燕王府。


    燕王妃便委托了苏折檀来绣坊验货。


    苏折檀没有推辞。


    有燕王妃的手令在,绣坊的人不敢怠慢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苏折檀想快些上手。


    那日她在王府里见到的妇人,听绣娘们称她“娄娘子”。


    苏折檀验货时就陪在她边上。


    “这批货可还能入夫人的眼?”娄娘子问。


    苏折檀点了点头。


    绣娘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得了世子夫人首肯,娄娘子咧开嘴,道前院备下了好茶,邀她去坐一坐。


    漱玉觑了苏折檀的神色,心想她家夫人料事如神,竟然在路上就猜到会有这一出。


    苏折檀持了燕王妃的手令,摆明了就是王妃让她来绣坊熟悉流程,大有要将绣坊交给她负责的意思。


    娄娘子肯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初出茅庐的年轻女郎可比燕王妃好应付多了。


    她念着世子夫人面皮薄,应当是不好意思拒绝,到了前院她再把备好的礼一送。


    收了礼,关节打通了,以后不就方便许多。


    娄娘子已经计划好,就等苏折檀答应。


    苏折檀却摇摇头,婉言推辞。


    娄娘子不好强留她,只得勉强笑着把人送出门去。


    一回车上,只有苏折檀和漱玉两人,她立即泄了气,靠着车壁。


    “娄娘子真是生意人,讲起话来半句都插不上。”苏折檀抱怨,“要是答应她去前院坐坐,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缠着。”


    漱玉颔首附和:“夫人第一次与她打交道,已经做得很好了。”


    娄娘子开口时候,她就给夫人捏了把汗。


    不过世子夫人比她想得机灵多了,拒绝得爽快。


    街上还有行人在,马车缓缓驶着。


    办完了燕王妃委托的事,苏折檀放松不少,也有心思惦记别的了。


    “我想下去逛逛。”苏折檀看向外面五花八门的摊子。


    漱玉为难:“这儿人多眼杂的……”


    话说到一半,她止住了。


    苏折檀握着她的手晃来晃去,放软了语气:“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嘛。”


    后半句拒绝的话,被漱玉咽回去。


    和世子夫人相处久了,漱玉愈发得难以拒绝她的恳求。


    她要是能学到世子半分不解风情,也不至于世子夫人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苏折檀戴上幕离,混进人群里,倒也不算惹眼。


    前几天凌铎背着她回家时候,苏折檀就有这打算。


    她都要忘记上次在洛阳闲逛,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还是帮周似锦买药。


    “这位娘子,要不要试一试咱们家的竹扇?”


    苏折檀接过摊贩递来的扇子,触手生凉。


    她试着扇了几下,幕离被吹起,露出女郎娇靥。


    “上面画得图案好玩,要不买一把吧?”


    苏折檀和漱玉商量着挑选款式,拣了把喜欢的扇子,让漱玉付了钱。


    摊贩喜笑颜开,连着讲了好几句吉利话。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异样。


    就在卖凉扇的摊位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老妇人正在整理着摊位上的瓜果。


    她注意到边上帮忙的女人有些时间没动静了,抬头看去,女人呆呆地盯着前方。


    “春娥,春娥?”旁边的老妇人唤她,“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快帮我把东西拿上来。”


    姚春娥并未理会她,凝视着远处出神,手里的瓜果也掉在地上。


    她慢慢地往苏折檀的方向走去,任凭身后老妇人如何呼喊,也没有停下。


    刚得了把扇子,苏折檀还想着把挂坠系上去,就听见漱玉尖叫“夫人小心”。


    下一刻,漱玉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撞开,苏折檀的肩膀被人用力地抓住。


    苏折檀被吓到,扇子脱手,被那人踩在脚底。


    “你、你是……”


    那人力气不小,苏折檀一时挣不开,肩膀被抓得生疼,她口中又胡言乱语一些听不懂的话。


    苏折檀只能勉强辨认出“娘娘”“孩子”之类的词。


    侍从赶来按住那妇人,漱玉也赶紧护在苏折檀身前,厉声呵斥:“你是什么人?!”


    姚春娥断断续续、含糊地重复着那几句话,不停地挣扎扭动。


    有个老妇人颤颤巍巍上前,想要为那人求情。


    老妇人看她的衣着,以及侍从们利落的身手,猜测她应该不是什么小门户出来的女郎,“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流民,我捡到她时候就受了重伤,脑子也糊涂,只记得自己叫‘春娥’,也不大能听懂别人讲话。我觉得她可怜就收留她,帮忙干活,给口饭吃。这几年她都好端端地,不知道怎的今天犯病了。女郎瞧着是个面善之人,能否留她一命?”


    侍从捏住姚春娥的下颔,叫她抬起头。


    姚春娥脸上盘亘着两道伤痕,手上也有长久干活的痕迹,和老妇人描述得差不多。


    “夫人,此人如何处置?”侍从问她。


    侍从跟着凌铎习惯了,也不知道怎么委婉地跟女郎说话。


    漱玉板起脸:“不许讲这种话吓着夫人。”


    “……算了吧。”苏折檀道,“既然心智不清,她也不是故意的。”


    让她像话本里的贵人一样,随随便便处置别人,苏折檀是说不出口的。


    但侍从只是略微收了些力气,又让姚春娥得了机会,就想朝苏折檀扑过来。


    这回侍从按住她,沉默地等着苏折檀的命令。


    苏折檀努力回忆了下,也没想起来自己哪里见过她。


    更不知道姚春娥为什么看到她就扑过来,还讲些听不懂的话。


    周遭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


    苏折檀略微思忖:“先找个地方收留她,等她清醒些再盘问。”


    侍从照办,打晕了姚春娥。


    这儿离慈幼坊不远,侍从受命将姚春娥送过去。


    漱玉帮苏折檀整理了衣衫,肩膀处被她抓伤,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好在没有破皮。


    “吓死奴婢了。”漱玉还心有余悸,“她力气可真大,一下子就把奴婢撞开了。”


    谁都没料到会遭遇这番事,还好苏折檀没出什么事,不然漱玉都不知道怎么跟燕王妃和世子交代。


    苏折檀还立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痕迹。


    老妇人说她脑子不清醒,得了疯病,但她扑上来苏折檀正巧与她对视上——姚春娥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夫人,别再想这事儿了。”漱玉安慰她,“咱们先回车上,喝口茶压压惊,”


    苏折檀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听从她的建议回到马车上。


    “夫人,咱们是回王府吗?”车夫问。


    苏折檀抬眸看看天色,估了估时间。


    “不回王府,先去校场吧。”


    -


    有了上回的经历,校场守门的兵士都眼熟苏折檀和漱玉,打了个招呼就放她们进去。


    和那日轻松热闹的氛围不同,今天校场似乎沉闷许多。


    凌铎的声音渐渐清晰,语气听着不大妙。


    “世子这是在……”漱玉也听到了,“训人?”


    凌铎没注意到苏折檀的到来。


    苏折檀无意打扰他,躲在凌铎余光看不见的地方。但他对面的兵士们发现了她。


    兵士们不敢在凌铎跟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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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交换眼神。


    凌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小动作,皱着眉,往那方向走了几步。


    女郎往里面藏了藏,却发觉还有一截裙角露在外面。


    凌铎会意,假装没有察觉。


    苏折檀以为自己藏得好,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往后退两步,后背就贴到了某人的胸口。


    “在玩什么?”凌铎拉住想躲开的妻子,“捉迷藏?”


    “还不是被你发现了。”苏折檀弯起眉眼,“我来等你一起回家。”


    苏折檀的到来对挨训的兵士而言,无异于是天降救兵。


    方才还沉着脸的世子,在发觉夫人到来之后,神色明快不少,嘴角都压不下去。


    看起来世子比他们更想走人。


    苏折檀等在马车边,凌钧跟她绘声绘色描述着兄长怎么训人的。


    讲得正投入,凌钧身体一轻,又被凌铎拎起来。


    凌铎无视了弟弟的张牙舞爪,把他丢去他自己那辆马车上。


    漱玉见状,也不打扰他俩,一溜烟儿地去了凌钧那。


    苏折檀递了帕子给他,肩上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移位,露出一抹淡淡青痕。


    凌铎眸中倏地沉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意外。”苏折檀避重就轻,“她破了相,又生病,也是个可怜人。”


    但大街上那么多人,不扑别人,专挑着苏折檀来。


    苏折檀没有经历过,对此毫无察觉,只以为是个突然发病的女人,她只是不小心当了倒霉蛋。


    凌铎直觉并不只是精神失常那么简单,只是当着妻子的面,凌铎没有再多说什么,顺她的心意答应不追究姚春娥的事。


    至于其他,跟着苏折檀的侍从自然会向他禀报今日所见,他还是得让人去查查那疯女人什么来历。


    傍晚凉风拂面,车帘也被吹得卷起,露出女郎的侧颜。


    凌铎骑马随行,心想她为何今日来到校场。


    他那天在王府门口没说出来的话,就是想问她下次何时再来。


    话到嘴边,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


    凌铎疑心不会是半夜他说了梦话,被苏折檀听见了吧?


    但念及苏折檀的睡眠质量,这种可能性好像又很低。


    苏折檀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今日做了好多事,又是去绣坊帮燕王妃验货,又在街上被惊吓到。


    这会儿她只想在车里好好休息,思考晚上吃什么。


    马车停下,车夫敲敲车门,提醒已经到了地方。


    苏折檀提着裙摆走下车,凌铎喊了声她的小名。


    她回头,凌铎掌中一抹碧绿。


    待苏折檀看清是什么,不禁又惊又喜。


    凌铎做了一只草编蝴蝶。


    那天他明明笨手笨脚,怎么也学不会,做不出一只像样的动物。


    这只草编蝴蝶却做得有模有样。


    “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苏折檀捧着它,爱不释手。


    “回家路上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而已。”凌铎淡淡道。


    “什么什么?”凌钧探头,“让我也看看!嗬,好漂亮的蝴蝶!”


    他朝着兄长说道:“哥,原来你这几天偷偷摸摸背着人就是在练习做这个?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


    “没你的份。”凌铎无情地拒绝了弟弟的愿望。


    凌钧撇撇嘴,遗憾地离开。


    凌铎翻身下马,牵扯到身上皮肉伤,落地的动作有片刻僵滞。


    苏折檀留意到他不大自然。


    “没什么事。”凌铎毫不在意,“一点擦伤。”


    校场训练受些小伤是常有的事,苏折檀不大懂,见他没有别的异样,也没再追问。


    凌铎望着她的背影。


    他的妻子没有把实话全部告知。


    或许是担心他会对那女人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也可能只是不想让他担心,净挑了些无关紧要的告诉他。


    那作为交换,他也不想告诉苏折檀受了什么伤。


    听着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