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赌坊与暗当

作品:《凤回銮(重生)

    洛嫣和换了便装,戴上面衣,跟冯侍卫前往暗当。


    原以为暗当会在什么偏僻街巷,结果竟然就在京城最繁华的宝隆街。


    街道两旁的小贩一字排开,吆喝声此起彼伏。茶楼里的琴声悠扬婉转,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少顷,几人来到一家赌坊。


    赌坊内人头攒动,喝彩声与咒骂声此起彼伏,有人拍案狂笑,也有人垂头丧气。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忽然瞥见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正站在掷骰子的赌桌前。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眉目间带着几分轻浮,此刻正满面红光地将一堆银两收入囊中。


    “宋公子今日手气真旺!”


    “早知今日应该都跟宋公子押的!”


    几个人围着他谄媚道。


    那青年得意地整了整衣襟,腰间的银色腰牌闪闪发亮:“今日就到这儿吧,改日再陪诸位玩。”说罢,在一众奉承声中扬长而去。


    洛嫣和微微眯起眼睛,她认得此人。


    宋鸣远,温承延母族的远亲,靠着温承延的关系在京城谋了个闲差。上一世这人因偷盗贡品被处死,她还有些印象。


    见他在这赌坊如此如鱼得水,洛嫣和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宋鸣远走到门口时,赌坊老板亲自相送,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神态颇为熟稔。


    没有太在意,洛嫣和在冯侍卫开路下,继续朝赌坊后门走去。


    “这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换筹码去那边。”他们被一赌坊的人拦住去路。


    冯侍卫掏出一锭银子,低声道:“我家主子想买些称心的奴仆。”


    那人接过银锭,神色立马谄媚:“贵客到,里面请。”


    进入后院内室,茶点一应奉上,那人道:“贵客稍候,掌柜马上就来。”


    洛嫣和打量着四周,屋内只有一道门,没有窗,保证了会客的私密,但想离开却不易。


    很快,一个矮个男人走了进来,满脸堆笑:“贵客到来,有失远迎。”


    “听说你们这里有不错的货色。”洛嫣和淡淡开口。


    掌柜连忙道:“那是,您想要什么样的,我们这可是应有尽有。或者您有想要的人,我们也可以帮您。”


    “你这生意可靠吗?可不要弄出什么事来,被官府找麻烦。”洛嫣和问他。


    “自然是可靠,这点您放心。我这里一应手续齐全。”掌柜说着,还展示了户籍变更的凭证。


    “嗯,确实。”洛嫣和看完,抬眸道,“我想要一个人。”


    掌柜伸手指了指柜台处:“贵客只需在纸上写下想要之人的姓名与信息,置入盒中,自会有人告知。”说完便退下了。


    冯真取过盒子,洛嫣和执笔书写,然后放入木盒中,推入柜台窗口。


    柜台那边传来翻看的声音,随即道:“抱歉,这个人……已经被买走了。”


    “是谁买走的?”


    “实在抱歉,我们有规矩,不能透露。”


    “那……这个人呢?”洛嫣和说着,取出一块手帕,看了冯侍卫一眼。对方立刻会意,示意其他人后退。


    接着她提笔写了什么,然后取出一青绿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手帕上,裹着写了文字的纸张一同推入柜台。


    柜台后的人打开盒子查看:“这个人倒是……”


    话音未落,对面传来倒地的声音。


    冯真走上前,熟练用小刀撬开了柜台旁的门。


    推开门查看,确认没有危险,冯真道:“郡主请。”


    洛嫣和走进内室柜台,里面的人已经被手帕上的迷香迷晕,倒在地上。


    沈文彦小声问冯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人怎么了?”


    冯侍卫低声回答:“被郡主的迷药迷晕了。以后看见郡主拿那青绿瓷瓶,记得躲远点。”冯侍卫嘱咐。


    “可郡主怎么没事?”


    “郡主本就百毒不侵,何况那是她自己调配的药。”冯侍卫唇角微扬,一脸自豪,“你以为郡主只会用药?所谓是药三分毒,毒与药本为一体,郡主是用药高手,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


    “原来如此……”沈文彦连连点头。


    “嘀咕什么呢?”洛嫣和道,“还不快来帮忙找。”


    “是。”


    洛嫣和翻看桌上的账本和契印簿,很快看到一个名字——何小荷。


    将何小荷那页契印取出,洛嫣和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王大,也就是沈元阔的那页。


    “石中沅,原来是他。”


    洛嫣和听说过此人,这石家目前虽没有人在朝为官,但以前也算是有些名望。现下凭着一些人脉,向朝廷推举人才,与吏部相熟。不过此人风评不佳,男女通吃,有些不雅的特殊癖好。


    收回手帕,洛嫣和她心里颇感焦急:“我们走。”


    上一世她与沈元阔交集不多。除了她觉得沈元阔嗜好杀戮,不愿与之接触外,沈元阔本人亦沉默寡言。原以为只是他性情孤僻偏执,因被温承延所救,所以只信任他一人。可若按现下情形来看,他被石中沅买走,怕是会有不堪的经历。


    若真是如此,也就难怪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思及此,洛嫣和不由加快脚步。


    离开暗当,回到赌坊,洛嫣和正欲离开,忽然看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五皇子温玉年被赌坊里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那张圆润的脸庞此刻涨得通红。


    “这位公子说笑了,咱们这儿的规矩,银子不结清可不能走。”为首的店主掂量着手中一块玉佩,笑得阴恻恻的。


    温玉年急得直冒汗:“本、我这就派人回去取银子,你们先把玉佩还我……”


    “那可不成!”店主将玉佩往怀里一揣,“这是咱们这的规矩,输了钱可以用物来抵,但输掉的物,只能靠赌赢回来。”


    洛嫣和此时仍带着面衣,她款步上前:“这位公子欠了多少银子?我替他垫上便是。”


    温玉年闻声抬头,立刻认出了洛嫣和:“你……”


    洛嫣和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温玉年见到洛嫣和,心里松了一口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姑娘爽快!”老板咧嘴一笑,“他欠了我们一千五百两。”


    “没问题。”洛嫣和直接掏出银票,“还有那块玉佩。”


    老板见洛嫣和出手如此阔绰,想趁机再捞一笔,于是道:“方才我也说了,咱们这儿的规矩,输掉的物件,得靠本事赢回去。”


    洛嫣和镇定自若:“好啊,我陪你赌一局就是。”


    “好,今日我就陪姑娘来一场。你想怎么赌?”


    “一局定胜负,骰子比大小。我赢了,玉佩物归原主。我输了……”洛嫣和说着,取出一块金色的腰牌,倒扣放在赌桌上,“这腰牌归你们。”


    赌坊众人此时也过来看热闹了。赌坊老板查看了一下腰牌,刚要开口忽然愣住,脸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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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腰牌上赫然刻着“承”字,而且是金色的。


    他认识,这是承王府的腰牌。腰牌分为金、银、铜三等,这枚金色腰牌上还加盖了玺印,整个承王府也就三块。


    “姑、姑娘……”老板声音发颤,“你这……”


    “规矩我懂,开始吧。”


    老板犹豫了一下,见洛嫣和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了赌局。


    两人同时拿起骰盅。洛嫣和手腕轻转,骰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摇晃了一会儿,她将骰盅扣在桌上。


    此时,老板也将骰盅放在了桌上。


    洛嫣和率先开盅——三四五,十二点。


    “稳了啊。”赌坊众人心照不宣,兴致勃勃等着老板那边的结果,仿佛都知道他那边肯定会赢一般。


    老板的手有点抖,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偷瞄——四五六,十五点。


    坏了。


    电光火石间,他的拇指不着痕迹地在盅底一顶。骰子轻微一动,翻了个面。


    盅开——二三四,九点。


    老板如释重负:“姑娘,是你赢了。”


    “什么?”


    “怎么可能?”四周议论纷纷,不可置信。


    老板双手捧着玉佩递了过去,洛嫣和接过,意味深长地看了骰盅一眼:“承让了。”


    “按照赌坊的规矩。”老板说着,把洛嫣和的银票也还了回去,“这也是您的。”


    其他人莫名其妙,议论纷纷,说什么时候还有这规矩。但老板这么做,其他人也没敢阻拦。


    洛嫣和也不客气,接过银票,收起腰牌,拉着目瞪口呆的温玉年快步离开。


    出了赌坊,洛嫣和看向身旁的温玉年:“好端端的,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偷跑出来玩,好奇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父皇母妃啊……”温玉年求她。


    “玩玩倒也罢了,可你就带了一个随从出来,太危险了!江湖险恶,那些人专骗你这种人,那就是个局。”洛嫣和实在不放心,“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撇了撇嘴,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皇上知道,先帝遗物差点被赌坊老板拿去抵债,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洛嫣和把玉佩还给他,“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


    “嗯。”温玉年心有余悸,接过玉佩,“还好拿回来了。”


    “不过你刚才怎么赢的?若是骗局,他们应该也会想方设法要你的筹码啊?”温玉年问道。


    洛嫣和神情一滞。


    一开始她来到赌坊便看到了宋鸣远,能在赌坊里赢钱,还有老板亲自作陪相送,可见关系并不一般。宋鸣远虽在户部做事,但官职微末,如此待遇,自然不是冲他,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暗当在这赌坊里,自然是沆瀣一气,而暗当竟可以凭白将一个人入了奴籍买卖。想来,这里的营生或许与户部有关。现任户部尚书是宋家的门客,所以……温承延或许也与此事有关,于是洛嫣和便用他承王府的腰牌试了试。结果……明显做局的赌坊老板,竟出老千输给她。


    在洛嫣和不知道的地方,温承延居然还与这样的事有所牵扯,她以前竟毫不知情。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总之你快回宫里吧,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好,今日……谢谢你了。”温玉年有些不自然道。


    “既是朋友,谢什么。”说完,她示意冯真安排人护送五皇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