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霜玉想要上前一步之时，谢应容嗓音先一步低低传来：


    “周霜玉小姐不必如此，此事非她之过，而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说了什么？


    周献鱼吓得急忙向他看去，她可不觉得会是谢应容是真的大发好心想要帮她，与此相反，此人定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指不定何时就报复回来。


    谢应容抬起头来，手抚上那一侧通红的脸颊，轻轻摩挲，目光含笑望着她，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她打我，是待我好，此举乃是周小姐与我二人之间的情趣……我甘之如饴。”


    更可怕了啊！！！！谢应容他被夺舍了吗？明明是打了他一巴掌，居然连这般引人遐想，惹人误会的话都能说出来？你刚刚的眼神看上去明明就想杀人灭口啊啊啊！！！周献鱼无比心塞地想。


    饶是见多识广，向来不拘小节的周霜玉也被此言震撼到无以言喻，神色恍惚道：“竟，竟是如此？”


    周献鱼看上去相当不受其言所扰，定定站着，从这个角度瞧去，似乎还有点鄙夷的味道，但其实她只是在魂游天外地哭着喊着小命不保，默默吐槽。


    他面上如此温柔，好感度却那么诚实：目标人物好感度－5。


    周献鱼顷刻心情复杂，想起了原著情节，依照谢应容的性子，就算最初被她极尽欺辱关进地牢，肯定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可若是他当时便将详情如实告知周父时，那换来的定是言语上的无端指责和行为上的视而不见，毕竟周家不全然是群好人，否则怎么会养出原著周献鱼那种性子。


    是以在谢应容第一次向看似待他不错的周父求救时，周父姿态摆得高高在上，意思很明白：给他一把剑和婚配便是恩赐了，不该再要求更多。


    周献鱼本来第一次欺负人，见谢应容告状以为会受到惩罚，结果半点都没有，从此更加助长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那就说的通了——谢应容根本不奢求的旁人能解救他，所以才这样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她……只敢私底下做些不理人的事。


    周献鱼无奈，谢应容当然不知道周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前一刻对他好后一刻便翻脸不认人。但是周献鱼作为读者十分明白这个道理，这些看似前后矛盾的事情只有一个作用：日后好让他狠狠打脸。


    一句话言之：剧情需要。


    但他都这么说出口了，周献鱼只能顶着众人的目光，顺梯子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喜欢扇人耳光当作情趣的变态。


    众人见这一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满是吃瓜的心思，但总感觉跪着的那白衣少年身上有股莫名的骇人气息，都不敢再看，作鸟兽状四处散去。


    姜修寒知晓事情来去，训斥了她一番车轱辘话，转个身的功夫，便立刻同已经洗涤过一遍心灵周霜玉一见如故聊得甚欢走远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现在只余他们两人，周献鱼打破僵局，想要扶他起来：


    “谢应容，你没事吧？”


    语调颤悠悠的，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关心之色，谢应容瞧着她伸出来那只手，肤色白皙透明，柔软，这样一副养尊处优的手。


    他心中顷刻漫出些恶心，左右无人，他便没有了掩藏的心思，没看她半分，也没理她的手半毫，白衣满是鲜血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谢应容衣服被血色浸透，周献鱼的手便落在空中，她有些尴尬收回了手。但还是出于好心，带着一点点不知哪里来的愧疚，道：


    “谢应容，你看上去伤得好重，要不要去上些药，我卧房里还剩些……”


    “周小姐请自重。”谢应容开了口，人一走，他便换作了嘲讽的神色，“虚情假意的戏码演得多了，周小姐还真认为自己是好人了？”


    谢应容本就高出她半个头，是个很有压力的差距，周献鱼不敢再惹他生气，像顺着小猫毛语气轻轻：“对，对，我不是好人，你不要再生气了，你一生气血就会崩出来……”


    她可是为了谢应容身体着想，可谁知谢应容更加不领情，闻言冷笑一声“假惺惺”后召出渡川剑像七仙女一样骑着剑飞走了。


    ——


    周城是周家世代管辖之城，在周霜玉这个真千金回来之前，周献鱼虽然是个毫无灵根的废物，也本该是周城下一代的正统继承人。


    “直到后边被正式揭露身份不过是个假千金，假的再真，也是假的。自此周献鱼性情大变，坏事做尽，心肠狠毒。被人揭发举报真面目后，挑断手筋脚筋丢进了狼堆里，清醒着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慢慢啃干净了。”


    原著这一段结局的描写叫周献鱼脑壳子一凉，只觉当真陷入那种被狼群嗦干净，舔得油亮油亮的环境当中。


    她问系统：“周献鱼的原著结局也是强制剧情吗？”


    系统升级后变得甜美而人性化的声音传来：


    “亲亲放心哒，本统可是正经的攻略系统，所以在攻略目标任务完成之前，亲亲都不会死的哦。”


    周献鱼松了眉头，也就是说，在谢应容喜欢上她之前，她都可以不杞人忧天，担心性命之忧了。


    “周献鱼，你还不快滚出来！”


    一声尖利刺耳，如同喉咙里硬要挤出半口气，喊回了周献鱼放松的神智。


    这又是谁？


    周献鱼站了起来，却差点一个踉跄，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一旁的檀木桌。


    她头顶着双环髻，坠满了珠钗，穿了一身杏色裙，上头绣着几支嫩嫩的桃花，颜色俏生生的，本身就年岁不大，看上去更是十分之天真可爱。


    虽然今早被丫鬟好好夸了一番，但她作为现代人早穿惯了一身白衣和裤子的搭配，还不是很习惯长裙拖地的感觉，只觉得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胸前更是被勒得喘不上气，强撑着满头的珠翠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但到底是好好打扮了一遭，周献鱼看着镜子心情正好，听到这明显挑衅的话也不恼，探头出去……怎么没人？


    往下一看，一个不过才到周献鱼腰处高的小孩站在楼下。


    周献鱼看那小孩虽然嗓音哑哑，长得却是人模人样，粉雕玉琢，问道：


    “小孩，叫你姐姐干什么？”


    那孩子则是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骤然恼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周献鱼！你才不是我姐姐！”


    随口胡诌居然答对，周献鱼连忙询问前情提要。系统说这小孩是妾室所生之子——周煜，来这的原因，它也不知道。


    要系统何用？要不是系统没有实体，周献鱼已经恨不得把它拽成两半油条，下油锅煎了又炸，炸了又煎。


    不过都修仙了居然还有大小妾，周献鱼暗自感慨。


    她眸子一转，心念便起，朝那小孩勾着手指，示意他走过来。


    笑话，在穿越之前她可是从小到大在最受小孩欢迎榜上向来位居第一，勾勾手指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小孩惊疑不定，见她脸上带着怪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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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朝他伸出手来。


    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等她靠近时，突然呜哇一声哭着跑走了，扯着尖锐的嗓音边哭边喊：“母亲，有怪物好可怕哇哇哇哇哇哇……”


    他想跑，但那意图甫一出现，就被周献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狞笑着把人抓了回来，来了还想跑？


    将周煜束缚在怀中确保他跑不了之后，周献鱼这才问他：


    “来找我做什么？”


    只见那小孩抽噎着不肯答话，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才不和你说话，你又不是我姐姐。”


    虽然知道他只是别扭心性，一时接受不了过去那样高傲的周献鱼会做出如今这番行为，这才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周献鱼原本的笑容还是一僵，因为此话从某种意义来说，说得确实不假。


    她垂着眼掩去心中那份不安，摸上那小孩手感软糯的脸蛋，像捏面团一样左右滚动着，道：


    “谁说的？我就是你姐！”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


    哭声又震天响地起来了。


    逗了好一会儿，周献鱼才从周煜抽抽噎噎的哭声中弄明白了——明日晌午要举办为认领周霜玉回周家的家宴。


    这小孩鸡贼偷听到了，加上平日就知晓周献鱼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所以想来偷偷告状激化战场好捡便宜。


    见他连自己心里路径都吐露了个干净，周献鱼简直哭笑不得，感情她以为这小孩好心提醒，结果是来看热闹的？


    周献鱼暗自感慨，却并不当回事，她直觉明日家宴不会出什么大差错，毕竟少了“她”这么个混乱因子，周霜玉回来也定是稳当的。


    玩了一下午，周献鱼回到房内时困得手脚都不知放那好了，转个身将要躺下的功夫，便与人鼻尖对着鼻尖了。


    是神出鬼没的谢应容。


    谢应容只是看了已经吓得灵魂出窍的周献鱼一眼，平静地略过她去拿放在柜子里的床铺开始在地上铺床。


    周献鱼理智回笼，此情此景看得她眼皮一跳，连忙阻止道：“你怎么睡地上？”


    谢应容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她，周献鱼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这肯定又是周大小姐压榨要求的。


    周献鱼给自己默默催眠打气道：为了攻略，为了攻略……


    她深吸一口气：“谢应容，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睡？”


    谢应容正在收拾床铺的手一顿，脸上出现一点怀疑此人有病的神色。


    周献鱼回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立刻爆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见地上寒冷，睡着不舒服……你睡这一侧，我睡那一侧不就解决了。”


    还没等她来得及解释清楚，谢应容不知想了什么，居然就道了一声“好”。


    在黑夜之中与狼为伴，还是谢应容这样一头记仇的狼睡在同一张床上，周献鱼分明察觉自己的僵硬和咚咚的心跳，却像被下了昏睡咒一般，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死过去。


    她睡姿很不端正，原本二人天堑般的距离被一个翻身两个旋转三下缩进，她睡得经常睡得衣裳翻飞，露出半截腰，紧接着一巴掌差点打在谢应容脸上，被他偏头侧身躲过。


    梦中分外混乱，谢应容不知何时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静静瞧着她睡得偏过头去的侧脸一会之后，慢慢地伸出手，抚上了那段白皙的，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拧就会断掉的脖子。


    而随后，他双手合拢，用力掐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