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枫斜睨着霍南星变幻莫测的神情，忍不住感叹：“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啊。”


    严舒枫很少在谈正事时候调侃人，此刻实在是有感而发。时语墨无论是对大局的把握，还是细节的控制、人心的拿捏，都是恰到好处，精准如手术刀。


    而他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心思呢？严舒枫又看了霍南星两眼。


    霍南星戳了下她的脑袋，示意她别再看自己了，阴阳怪气的。


    严舒枫轻咳一声，恢复正经：“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捧艺人，艺人捧出来了也能为公司带来效益。而且一档综艺而已，又花不了几个钱，说不定你们到时候带来的效益能比投入翻个几番呢。”


    这是怕霍南星多想，想到什么资源倾斜上面去。


    严舒枫虽然同样明白时语墨的小九九，但她现在是经纪人，只论经纪人的角度，她肯定支持霍南星参加这档综艺。


    有了这档综艺过渡，接下来霍南星筹拍电影也会更顺利些。


    两人沉默对视半晌，霍南星猛地一敲桌子：“拍！”


    她想通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在意那么多外界的看法，都不如给自己捞点实惠。


    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就什么都不怕，霍南星感觉自己的内心又在无形之间强大了一丢丢。


    《职场无间道》计划在八月开拍，一共录制十期，预计九月拍完。同时，九月该档综艺就会上线，预计十月播完。


    现在是七月中旬，霍南星还能休息两周。


    从忙碌的工作中抽离出来，霍南星终于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之前刻意无视的事情了——关于霍英桦。


    那天她得知霍英桦竟然跑到她公司去借钱，气血翻涌，急火攻心，险些没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她撞破一切时，霍英桦追了出来，可那时的霍南星心乱如麻，根本不想理睬他，独自匆匆离开了。


    抛开鬼遮眼一样的投资执念不谈，霍英桦其实很聪明，他知道霍南星这阵子不会想看到自己，所以他只是在几天后发了个短信让霍南星安心——没有追债人，他会想办法还钱，并且从此再也不碰投资。


    霍南星没回，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将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


    现在，她打算逼着自己处理这件事。


    然而真正去面对时，霍南星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烦。或者是近来接连发生了太多事，而她真的在这些事的淬炼下变得更加坚强成熟了。


    这阵子童槿依然在盯着霍英桦，只是因为霍南星之前忙于拍摄《封喉》，所以童槿没拿这事去烦她。


    霍南星来到童槿发来的地址，这是一片出售中的底商，处于新盘开售初期，人流量不算大。


    她站在路边的行道树旁，乘着树荫的清凉，透过落地玻璃看到了霍英桦。


    “……旁边正在规划主干道，未来客流量很有保障。现在这边还有优惠和扶持政策，您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坐下聊，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


    童槿已经将那天之后的一切告诉了霍南星：最后的最后，时语墨还是选择了帮霍英桦。他帮霍英桦还了钱，要求是霍英桦需要工作还钱。


    时语墨让金助理给霍英桦介绍了现在这份工作——商业地产销售。


    看霍英桦现在穿着笔挺的西装侃侃而谈的样子，这个岗位还真挺适合他。


    商业地产销售并非舒适安逸的岗位，业绩压力大，竞争激烈，稍有不慎便会被淘汰。但恰恰是这种环境，能让霍英桦重新找回自己的价值感。而且销售是个有提成的岗位，如果霍英桦肯用心，业绩好，也许能够更快还上钱。


    显然，这样的安排，比单纯塞一份清闲闲职更显高明。


    霍南星不得不承认，时语墨的处理方法非常好。


    他替霍英桦摆平了一切，但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这是有代价的。甚至还给霍英桦指明了一条亲自偿还错误的道路。既帮了人，又不会让人感到被怜悯，也不会让人心中滋生出持续的依赖。


    这不仅解决了霍英桦当下的难题，也给了霍南星一个交代。


    如果是以前的霍南星，她此刻一定会感到五味杂陈。为什么她没能想到这样最合适的解决方法？为什么她没能意识到父亲过往行为背后透露出的讯息——他想要获得认同感，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此刻的霍南星只对做出来这样完美安排的时语墨感到钦佩，仅此而已。


    她不再苛责自己必须变得完美，她接受自己犯错，也接受自己的缺点。


    远远看着霍英桦，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热情礼貌地推销待客，神采飞扬。


    这样的霍英桦，霍南星似乎只在小时候见过。那时的霍英桦还是“成功人士”，妈妈还活着，他们还有幸福的家。


    霍南星一阵恍惚，这些年她只记住了拦着霍英桦不让他投资，却忽视了他的精神需求。


    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父女何其相似，所求不过是认同感和自我价值。


    霍南星想通了，但并不意味着原谅。


    确保霍英桦看到了自己后，她转身上车离开。


    她没有打招呼，更没有回头，他们只是远远对望着眼神交错。霍南星知道，霍英桦会明白她的意思：在你真正处理好这一切之前，我们无话可说。


    八月蝉鸣盛夏，这个时节录节目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好在《职场无间道》大部分拍摄都在室内录影棚。


    霍南星坐在化妆间，再次温习了一遍台本。


    台本主要介绍了一些节目流程，嘉宾信息和本期要录制的具体内容，编导已经和霍南星详细对过一遍了。


    今天会录制节目的第一二期，第一期主要是破冰环节，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对彼此有个初印象。第二期则会完成一些小任务，来帮助大家猜测其他人的副业。


    霍南星觉得这综艺设计得还挺有意思，有点像谁是卧底的感觉。大家不仅要尽力隐藏自己的副业，还要想办法猜出别人的副业。


    可以用的计谋很多，比如利用他人对自己主业的刻板印象，进行误导；故意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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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其他兴趣爱好，让别人猜歪；将自己的副业推到他人身上，转移火力等等……


    霍南星打算用第一招。演员这个职业非常有特色，离大众的生活比较远，很容易形成一些刻板印象。现在不少明星都会成立自己的服装、美妆品牌，做设计师之类的，霍南星打算把大家往这个方向带。


    她今天特意精心设计了妆造：利落的高马尾加上荧光色发卡点缀，oversized露肩卫衣里面叠穿了蕾丝吊带裙，细肩带和下摆刚刚好露出来一点，增加层次感。下装是皮质短裤，搭配小腿袜和板鞋。


    金属偏光质感眼影，明艳的橘色唇釉，再搭配上恰到好处的耳饰、项链、戒指等小饰品——无论谁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搞潮牌的？”


    潮牌设计师，这就是霍南星给自己制造的烟雾弹。


    节目录制正式开始，主持人开场后，8位嘉宾会依次登场。


    每人登场时，都会播放一段之前录制好的主业视频，比如霍南星就是一些拍戏时的花絮和影视作品片段，彰显她的演员身份。


    此刻，每人手里都有一颗“炸弹”和一朵鲜花，当所有人入场完毕后，在开始交谈之前，大家需要做出第一轮投票。将炸弹送给“最想象不到TA的副业”的人，将鲜花送给“我猜到你的副业了”的人。


    这两位被投出来的嘉宾，在下一轮游戏中会拥有特殊机制。


    第一位登场的是一名退役的男性职业电竞选手，现在主职是游戏解说，名叫周恺，27岁。从他的VCR中可以看出来，这人非常幽默，口才好反应快，很爱抖机灵。


    霍南星坐在嘉宾观察室里，对着镜头猜测周恺的副业：“光看VCR的话完全猜不到他的副业……说不定也是和游戏相关的？”


    第二位登场的是一位一看就经验丰富的男律师，邵伟淇。


    “大家好我是律师邵伟淇，今年42岁，从业14年。对我来说，法律不止是冷冰冰的条文，更是解决人与人之间冲突的桥梁……”


    这位律师举止得体，谈吐文雅，看起来专业且风度翩翩。


    霍南星开始头疼了：“大家的副业都好难猜。律师的话……说不定同时也是教师？”


    说到教师，下一位真的就是教师了——陆芸，36岁女性，大学行政老师，光看VCR的风格就知道这是个非常严肃的人，总是板着脸，找不出一丝笑意来。


    霍南星开始放飞：“这种类型反而很容易形成反差，陆老师表面看起来严肃，说不定有一颗活泼的心呢？也许陆老师喜欢偷偷在家唱摇滚呢！”


    先是教师，接下来学生也出场了——杨昕冉，24岁在读女研究生，会计专业，戴着一副黑色粗框架眼镜，长相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很乖巧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学生。


    霍南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感觉她的VCR里比现场表现更活泼，我怀疑这姑娘故意伪装成书呆子，是不是？这肯定是她的策略。”


    再下一位，兴致盎然点评的霍南星微微顿了一下——时语墨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