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Chapter·怪举
作品:《离轨[网游]》 队里三个熟手,副本打的相当顺利。只是结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BOSS掉落了一个高阶技能书。——副本掉落向来以运气获胜,队里只有两个首通,技能书自然落在了时和背包。
而后,纪帆以“差一点就能十七万”的由头,让时和把技能书送给了他。
原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隔天,时和上线,又碰见纪帆。
[寂沐梵:今天你和川老板几点做日常?]
又过一天,纪帆依旧准时报到。
[寂沐梵:0点更新周本,你跟川老板几点打?]
除了日常、打本,纪帆还会时不时发表一些如“单身衣服帅爆了,本来想入手,可惜A了一段时间,下架了”、“明天出的新时装好想下手,可惜生活费借同学了”、“瑶池新坐骑哪个欧皇帮忙抽一下,我太非,上两期都没抽到”之类的言论。
单身向来出手阔绰,跟着打了一次周本,听见是时和朋友,大手一挥送了三套时装。时和又帮忙上线抽了二十发瑶池。但是“欧”这件事不会随着号主而转移,二十发除了两套时装,无事发生。
为此,纪帆唉声叹气了整整两天,说什么:“看来欧不改穷,欧气都是氪金玩家的特权,又浪费了二十个抽奖券。”直接把锅扣到了时和头上。
这锅扣的实在不讲道理,单身话里有话的提醒了一番。可时和什么也没说,默默上纪帆号买了二十个抽奖券,就以要调号为由头下线了。
经过“茗铺事件”、“情侣挑衅事件”、“抢板凳回怼事件”,单身自认为时和不是一个没底线的人,相反,底线值挺高,属于看着闷闷声声,但你打我一锤我必一锤锤爆你的不吃亏类型。
这么憋屈实在有鬼。
他直接私聊宴云川:[有没有觉得你徒弟怪怪的?那真的是朋友?不是被威胁了或者抓把柄了?]
单身都能发现的事,宴云川自然也能发现。收到私聊的空档,宴云川正在给时和打电话
桌上的台历已经翻到了周五。榕城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一礼拜,空气湿漉漉的,闷得喘不上气。
时和接到宴云川电话还挺诧异的,毕竟他俩非游戏时间很少打电话。一来宴云川两小时得忙四五趟,聊不顺,二来聊到日常时和就会不自在——那种不自在谈不上讨厌,反而像太久不社交的局促。
可现在就不是游戏时间。
墙上的挂钟刚过一点,宴云川电话上来就问:“现在有空吗?”给时和问的毫无防备。
他下意识回答:“等会去散步。”
“那正好。”
好?好什么?
正纳闷,宴云川来了句:“不是要请我吃猪脚饭吗?正好,忙了一早上,我饿了。”
“……”饿了?
时和看了眼备注,是宴云川。
宴云川好像又被妖怪附体了。
他喃喃喊道:“宴云川?”
宴云川在那头笑了一下:“嗯,是我。”
肯定被妖怪附体了。
窗外雨滴稀稀拉拉,虽然不大,但也不是吃饭的好日子。可宴云川像是饿狠了。不等时和从“雨天”、“周五”、“吃饭”的逻辑中跳出来,宴云川直接说:“下雨,我去接你,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思考。
时和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游戏里,还没走出新手村就接到了剧情任务,任务还不能放弃。他匆匆从衣柜翻出一套衣服,顾不上冲凉,跑到洗手间抹了两把脸。外套、口罩、帽子挨个往身上套。
十分钟后,时和在小区路边见到宴云川整个人都是懵的,属于人出门了魂还在飘的状态,可能也把脑子落家了——出门太匆忙,他又忘了准备一样特别的、能让宴云川记住的东西。
今天的装扮实在谈不上特别,比起网吧第一次见面还要平庸。简单的白T、黑衬衫短袖外套,还有简单的黑色直筒裤。天阴沉沉的,像去奔丧。
他在心里为自己不着调的封建余孽想法“呸”了两下。正后悔装备选的太不严谨,一个男生骑着滑板从左侧咻声而过。骚包的荧光粉T恤搭配绿色的伞,直接成为阴天里最亮眼的仔。
有了对比,心情有点难崩。
“挺快。”宴云川倚在一辆自行车边。
那个荧光粉的男生瞥了宴云川一眼,放慢了速度。宴云川起身,两人在一棵榕树下交汇。
果然没认出他来。
时和垂眸,脚步停在原地。
认错人还要打招呼的经验他实在没有,眼前的局面在他所掌握的社交知识外。
正想着要不回去,让树下两人将错就错,一双沾了泥星子的白板鞋出现在伞下。时和抬头,透明雨衣压着白皙的手腕,措不及防挤入视线里。
雨伞轻轻挪开,露出宴云川的脸。
“套雨衣吧,伞不方便。”
那个踩着滑板的男生已经滑出百米远,消失在街角。时和目光从街角一抹骚包粉上挪回来,直愣愣看着宴云川,迟疑开口:“你还记得我?”
拿着雨衣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伞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宴云川边拆雨衣边说:“师父记不住徒弟是不是有点儿失职了。”
雨衣看上去是新买的,标签还没拆。包装袋上积攒的雨水顺着小臂滴到手肘。
时和盯着手肘上的雨珠,口罩被撑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徒弟这个称谓,比雨声还要好听。
套上雨衣,收了伞,宴云川拍了拍单车。跟衣服同色系的黑白相间公路车?自行车,装了后座。
“坐过吗?”他问道。
时和点点头:“家里有。”
大学买的,因为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隔了三个人工湖。他不觉得累,但濯清和时熵走了一遍,坚持送来了一辆[永久]变速,没装后座。
坐后座的经历是第一次。
而且,时和惊讶发现,自己无意间跟宴云川穿了“情侣装”——一样的白T黑外套,不过宴云川的外套是一件薄款开衫卫衣。
这发现实在不要脸,他耳垂瞬间红了。好在宴云川在调整座椅,没注意到。
“看来下次得换一辆,”宴云川长腿往车杠上一挎,看向时和,“嗯…电动吧,电动坐过吗?”
时和摇头,不明白话题怎么跳到了车上。
似乎看出了他帽檐下的惶惑,宴云川单脚踩着踏板,噙着笑说:“偶尔体验一下新事物。”
“上来。”
时和握着手机,看向后座踌躇:“没报备。”
跟宴云川出门属于临时计划,濯清不知道。
“有门禁吗?”宴云川问。
“没。”但是得报备。
宴云川敲着车把,像是在评估下一步操作。过了有一会,他伸出手:“可以给伯母打个电话。”
可打了电话,濯清就不一定同意了。
时和把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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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掌心蜷了蜷。那个光怪陆离到令人窒息的酒吧梦境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连同濯清梦里那张扭曲的脸。
濯清一定不会同意的。在濯清心里,宴云川刚从网友升级到朋友预备役,远达不到信任的标准。
他觉得自己此刻实在贪心得可鄙:既不敢触碰濯清的逆鳞,又不想放弃和宴云川出门的机会。
马路边停下一辆比亚迪,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从车上走下来,背着书包,怀里还捧着一大摞书。
时和和宴云川长得本就引人注目,站在路边僵持更富有故事感。两人下车,推搡着往树下望。
感受到打量的眼神,时和后背瞬间爬上颤意。下意识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濯清结束僵局。正要拨号,宴云川忽然问:“你一般散步散多久?”
时和动作一滞:“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
手机界面已经调出号码簿。远处抱着书的两个人三步两回头,交头接耳的模样像烧红的针尖。
后背的冷汗越来越密。
就在这时,宴云川抬起头,目光沉静又清和地看过来:“我一个小时内送你回家,就当陪你散步。这样应该不用报备了。”
**
榕城的雨季素有“雾渚江南”的雅称,远处的榕树在雨雾之中若隐若现。自行车像阵风一样飞梭在树荫之间,雨丝夹着风柔柔打在脸上。
老榕树根深叶茂,树根翘开了地面,饶是宴云川再怎么七扭八歪的躲开,依旧躲不全。车轮被树根频频弹起,一下接一下。
“扶稳。” 宴云川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下一秒,自行车一个急刹转弯,从岔路穿过去。陡峭的榕树根横在路中间,自行车跃过,像是游乐场的过山车一样,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时和双手下意识扣紧前座座板边缘。
车开稳时,宴云川坐下。感受到手被压在软肉之下,他猛地抽回来。耳垂又红透了。
街道变得陌生。“不去……吃饭吗?”时和盯着自己发红的指节,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老街道树根密集,红灯也多。换条路走不陡,效率更高。”宴云川稍稍回头,“这条路走过吗?”
“没有。”
“还算有收获。”
时和不明白宴云川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宴云川就跟街道的雨一样,说话半隐半现的。
自行车又穿过两条羊肠小道,从两栋伸手就能打招呼的楼房之间一冲而过,视线瞬间开朗。紧闭的网吧大门出现在马路对面。比大路用的时间更快。
过了马路,宴云川把车停在路边。
时和捋着雨衣边角,只听车锁咔嚓一声。宴云川站在车边,掀开雨衣衣帽说了句:“下回遇见走不顺的路可以试试换一条。就像调试程序——”他顿了顿,又轻笑一声,“修BUG,多修几回,总能跑。”
几米外的猪脚饭零星坐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宴云川熟络上前,隔着雨棚开始点餐。温润的方言混着雨声传来,时和望着雨棚下那道挺拔的黑色背影,恍然看见时熵的轮廓叠在潮湿的空气里。
时熵曾经说过:“在‘自我’和妈妈之间,永远存在未被标注的第三条路。爸爸希望能带你找到那条路。”与宴云川的话异曲同工。
无论是散步的借口也好、换条路也好,好像都是通往目的的第三条路。
只是,宴云川突然约他出来,跟他说这些是为什么?单纯为了吃个饭、骑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