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失败，我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你还在考核期。”


    楚时看着组长连滚带爬地跑走。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祂可能会被对方滑稽的惨叫声给逗笑。


    而顾阳旭却没有追出去的意思。


    “考核期？”


    “意思就是你还没有合格。”


    楚时并没有隐藏身形，而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但可能因为组长过于恐惧，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祂靠近顾阳旭，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所以祂往下一用力，就把人带得一个摇晃，顺从地俯下了身。


    “你是故意的吗？”


    祂的视线在对方的脸上扫视而过。


    “什么？”


    被祂粗暴对待，对方挤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


    一只手撑在了祂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虚虚揽住的姿势，他们此时靠得有点过近了。


    楚时冷眼看着他的反应：“别装了，你就是故意的吧，公司那个时候对方根本没有让你回去，但是你却直接回家了，就是为了让他主动来你家找你。你还说过这里很偏僻。”


    对方出神地盯着他的脸。


    “等他看到你的尸体，很大概率会报警。如果你在警察来之前处理了尸体，报警就会变成报假警，毕竟‘你’还活着。但为了保险，他们还是会抓捕你，然后你——”


    声音戛然而止。


    对方突然伸出手，攥住了祂的手腕。


    “我没这样想，我只是太紧张了……而且手很痛。”他垂下眼眸，终于回过神似地说，“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如果这样的话，我就能混进局里，就有机会知道还有谁报过这样的假警了。”


    为什么要知道还有谁被报过警？


    因为这样，就可以筛选出那些“游戏玩家”。


    毕竟只有杀死自己，才有资格参与游戏。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


    如果是第一次杀人，不熟练的话，被其他人撞见的几率很大。


    而这场欲望的游戏，目前正进入了第一阶段。


    清除潜在对手。


    ——每个玩家代表着一百积分。


    只要消除了玩家，就能获取对应的积分。


    虽然积分暂时没有公布用途，但排名在前面肯定最好。


    所以，他们要率先找到其他玩家。


    “看不出来，你胆子倒比我想的要大。”楚时嗤笑一声，收回了手，任由对方一个踉跄，“这样你也在名单上了，如果其他人想到了这点，你也会被盯上的。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阳旭的脸颊微微泛红。


    “……”


    不是，这对吗。


    “被盯上也没关系的。”


    顾阳旭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是你的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不会帮你。”


    楚时强调。


    “嗯嗯，我知道的。”顾阳旭凑近了一些，说道，“不过，怎么样我才算通过你的考核？”


    看来他把自己说的“如果搞砸就抛弃你”这句话听进去了。


    楚时：“看我心情。”


    闻言，顾阳旭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哦，好吧。”


    但情绪没低落太久，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什么都不说。”因为身高缘故，他像只超大型的犬类，蹭得祂脖颈发痒，“我一定会努力改正的。”


    “别靠那么近。”


    祂皱起眉，用力地推开了靠近的那张脸，忽略了对方委屈的表情。


    楚时心底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正常人面对邪神不该是避之不及吗？对方却反倒是生怕他离开一样。


    顾阳旭道：“我真的很怕死。现在的游戏尚且可以应付，但以后该怎么办？”


    哦。这样。


    闻言，楚时心底的疑窦散去了一部分。


    也对。祂已经亲眼看到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贪生怕死、懦弱到恶心的人类。


    下一刻，祂消失在了顾阳旭的视线里。


    但周围环境泛起的不自然的寒意，说明祂还在这个人类身边，只是没有以实体形式存在而已。


    “你走了吗？”顾阳旭眼巴巴问。


    “不。”


    楚时道，“做你该做的事。”


    顾阳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把尸体从鞋柜下面拉了出来，拖向了楼道。


    楚时跟着他，看着他拉着尸体一路上楼。


    越到楼上，越是能发现这处出租屋有多么简陋。


    地面上还有散落的肮脏防水布，混泥土、裸露的钢筋表明上面这一层还是无人施工的状态。


    修筑了一半的墙壁，中间空了一个大洞。


    黑沉沉的，看不清楚有多深。


    顾阳旭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扔了进去。


    “扑通”一声。


    仿佛火被扑灭的声音。


    顾阳旭盯着黑黝黝的洞口看了一会热，然后才离开了。


    他身上沾了一点灰尘，他回到了出租屋。


    进了淋浴室，房间内很快响起了水声。


    楚时有点无聊。


    祂现出了人形，在对方的室内翻看。


    对方过着比他想过还要简陋的生活。


    整个出租屋里没有任何私人的东西，让人不由怀疑他根本不住在这里。


    只有一张全家福勉强称得上边。


    但其他人都被撕掉了，纸质齿轮边，留下了微笑的、年幼的孩子。


    从眉眼轮廓来看，这就是顾阳旭本人。


    戴着棒球帽，身着球服。


    像一只欢快的、无忧无虑的小狗。


    “还是一脸好欺负的模样。”


    楚时哼了一声，把相框扣了下来，挡住了这张碍眼的脸。


    祂选择这个人类是有理由的。


    其实目前为止，祂对剧情没有太多了解，只是知道了自己视角的部分事件。


    这个叫做顾阳旭的玩家在整个剧情里都很特殊，因为只有他认为“自-杀成功的自己最完美”，所以祂才暂时决定将兑换愿望的赌注放在他身上。


    但现在看来，这种毁灭倾向有一定的危险性。


    楚时的身形在房间内闪烁了一瞬。


    下一刻，祂化为了黑雾，凭空出现在了刚才顾阳旭丢弃尸体的废弃墙壁位置。


    放在这里，也会有一定概率被发现吧。


    楚时啧了一声，心说真烦人。


    祂一点都不想帮忙。但是……


    盯着这具尸体良久，祂一抬手，尸体彻底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样就彻底保险了。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祂重新回到了出租屋里，却没想到迎上了一双紧张的眼睛。


    看到祂的身影出现，对方立刻松了一口气。


    扑过来的动作虽然缓了一些，但仍旧是一个将祂困进怀里的动作。


    “……干什么？”祂说。


    “我以为你丢开我，就这么走了。”顾阳旭委屈道。


    他身上还有因为突兀地离开淋浴室而残留的水汽。头发湿漉漉地搅乱成一团。


    手有点痒。


    楚时看了几秒，伸出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在对方不明所以的视线里突然往后拉去。


    “好痛。”


    “滚开点。”


    “我知道，但是好痛。”


    青年握着自己的手。


    刚才被祂推开的时候，再次撞到了柜子上。


    他极小地、吃痛地“啊”了一声。


    “……”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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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顾阳旭看向自己的手背，刚才被烫伤的地方竟然奇迹般地迅速愈合了。


    这是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


    “谢谢。”


    他抬头想看楚时，但下一刻头顶的灯光却立刻熄灭了。


    “睡觉。”祂说。


    “……”


    “好哦。”


    顾阳旭没反抗，即使自己身上水和头发都没擦干，也乖乖地缩进了卧室的被子里。


    楚时拿起了对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所以在祂拿起来的时候就自动解锁了。


    顾阳旭的手机桌面很干净，只有基础软件，空的什么都没有。


    先前楚时在观察对方的时候，有看到他的同事在上班时候偷偷刷手机，时不时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祂随手点进了手机自带的浏览器，很快就没趣地关掉。


    顾阳旭一直在看祂。


    “邪神需要睡觉吗？”


    “不用。”


    “那我睡着的时候，你会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也对……”


    顾阳旭翻了个身，背影透露出懦弱的意味。


    楚时玩手机的动作一顿：“……”


    好烦。烦死了。


    “我有别的事要做。”祂放下手机，不爽地说，“现在是凌晨两点，你不应该睡觉吗？”


    “你说的对。”


    “……”


    室内空气变得僵硬了起来。


    到了即使是邪神也无法忽略的地步。


    几分钟后。楚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屈辱地开口。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阳旭立刻翻回身来，一眨不眨地看着祂的方向。


    “真的可以吗？”


    “……直接说。”


    楚时攥紧了手。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如果以后我们一起行动，叫你邪神的话会暴露太快吧。”


    究竟为什么就默认他们会一起行动了。


    “你还没通过考核。”


    “我知道，就是……想问问。”


    然而即使在黑暗里，祂也能感觉到对方期待的视线。


    似乎全心全意在为他们未来的游戏考虑。


    “……”


    真的好像狗啊。


    祂攥紧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楚时。”祂说。


    “……什么？”


    “我的名字。”


    “你有名字吗？”


    “你们人类都有名字，我不可以有吗？”楚时反问。


    “不……只是在想邪神的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


    “像人类？”楚时道。


    其实顾阳旭说的没错，邪神没有“人类名字”的概念，在小说里也只是符号代称而已。


    祂的符号是“J”。


    【楚时】是祂给自己取的名字。


    至于取名的原因，楚时并不打算告诉眼前这个人类。


    顾阳旭显然还有想问的，精神忽然振奋起来。


    “既然不需要睡觉，你会吃东西吗？”


    “不需要。”


    “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红色。”


    “哦。那么……”


    “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楚时忍无可忍。


    而且这都和游戏无关。


    顾阳旭眨眨眼，往被窝里缩了一点，分外乖巧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毕竟，我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楚时感觉他在说“你的东西”的时候，听起来有些兴高采烈。


    已经有点搞不懂了……


    “咚咚！”


    下一刻，门口忽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警察！你被逮捕了！”